终夜潜行林夜苏雨小说完结免费_最新章节列表终夜潜行(林夜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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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亮透时，桥洞下的寒气己经钻进了骨头缝。 陈默是被冻醒的，夹克领口结了层薄薄的白霜，贴在脖子上像冰碴子。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膝盖却像生了锈的合页，怎么都弯不利索，只能用手撑着桥墩，一点一点挪着身子。 晨练的老人早就走光了，只剩下几个流浪汉裹着破被子哼哼唧唧，垃圾桶旁的馊味混着冷风飘过来，他胃里空得发疼，昨晚那个汉堡的残渣早就消化得干干净净。
他记得昨晚决定要买充电器，现在得赶紧找个小卖部 —— 手机要是一首关机，连最后那点看股票的念想都没了。 沿着路边慢慢走，路过三家小卖部，前两家最便宜的充电器要 20 块，他咬着牙没买。 第三家在菜市场对面，老板娘正趴在柜台上打盹，货架最底层摆着个落满灰的充电器，包装上印着 “通用型” 三个字，标价 15 块。 “老板娘，这个 15 的充电器，能便宜点不？” 陈默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还掺着点不易察觉的恳求。 老板娘抬眼看他，目光从他沾着泥土的运动鞋扫到皱巴巴的夹克，最后落在他攥着钱的手上：“15 块还嫌贵？ 要不要？ 不要我收起来了。” 陈默赶紧把钱递过去，10 块的纸币叠着 5 块的，边角都被磨得发亮。 老板娘接过钱，随手把充电器扔在柜台上，动作快得像在丢垃圾：“赶紧拿走，别挡着我做生意。” 他捡起充电器，塑料包装上的灰蹭了满手。 走到路边的公共充电插座旁 —— 那是小区门口为电动车装的，有个闲置的两孔插头 —— 他蹲下来，手指抖着插好充电器，手机屏幕终于亮了一下，弹出 “正在充电” 的提示时，他竟松了口气，像抓住了根救命的稻草。 充电要等半小时，他靠在电线杆上，盯着屏幕上慢慢跳动的电量条。 胃里的空响越来越频繁，他摸了摸口袋，剩下的 103 块 5 毛被他折成了小方块，紧紧攥在手里。 昨天捡的西红柿早就消化完了，现在连点酸味儿都想不起来，只能咽着口水，盼着电量快点满，好再去找点活干。 电量刚到 20%，他就拔了充电器 —— 不敢多等，怕被电动车车主赶。 开机的瞬间，手机震个不停，先是股票软件的推送，红底白字刺得眼睛疼：“暴风科技今日开盘涨停，股价报 112.5 元，较上月涨幅超 300%”。 300%。 陈默盯着那个数字，手指不由自主地摩挲着屏幕。 上一世他买这支股票时，本金投了 500 万，最后翻了西倍多，净赚 2000 万。 可现在，他连 100 块的本金都凑不齐，那串跳动的数字就像在嘲笑他 —— 嘲笑他曾经站在山顶，如今却连山脚的土都抓不住。 手机还在震，是条微信消息，头像是个泛黄的全家福，备注是 “妈”。 他点开的手指顿了顿，最后还是划开了屏幕：“默啊，你爸昨天去镇上买药，钱不够了，你要是方便，能不能先寄两百块回来？ 你妹妹说书包不用买新的，旧的还能凑合用。” 没有问他腿好没好，没有问他吃没吃饭，只字不提他的难处，却把 “不用买新书包” 说得格外轻，像怕给他添负担。 陈默盯着那条消息，喉咙里堵得发慌，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又删，最后只打出 “知道了，过两天寄”，发送键按下去时，他感觉那几个字重得能砸疼自己。 他把手机揣进怀里，贴着胸口 —— 那里还有点温度，能让手机多撑一会儿。 接下来得找活干，两百块的寄款，加上 300 块的房租，他至少得在三天内赚到 500 块，不然要么被房东赶出去，要么让家里断了药。 路过一家肯德基时，玻璃门里飘出的蛋挞香味勾得他脚步都慢了。 他趴在玻璃上往里看，穿红色制服的服务员正端着托盘穿梭，顾客们啃着汉堡，笑着聊天。 上一世他和林晚来这里时，她总爱点两个蛋挞，说皮酥得掉渣，他当时还嫌甜，随手就给了服务员；现在他却只能隔着玻璃，闻着香味咽口水，连进去坐一会儿的勇气都没有。 “您好，请问需要点什么？” 门口的迎宾员笑着问他，眼神却在看到他沾着灰的夹克时暗了暗。 陈默攥了攥衣角，声音低得像蚊子叫：“我…… 我想找份兼职，服务员或者清洁工都行，我能吃苦。” 迎宾员的笑容僵住了，回头朝里面喊了声 “经理”。 很快，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走出来，头发梳得油光水滑，手里拿着个对讲机。 他上下打量陈默一番，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我们这里不招临时工，你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我能长期干！” 陈默赶紧补充，“我不要工资太高，管饭就行，打扫卫生、洗碗都可以！” 经理冷笑一声，伸手推了他一把：“你看看你这模样，穿成这样进来，顾客都要被你吓跑了！ 赶紧走，别在这儿碍事！” 陈默被推得踉跄了两步，后背撞在电线杆上，膝盖又传来一阵剧痛。 他想争辩，可话到嘴边，却被经理眼里的鄙夷堵了回去 —— 那眼神像在看一堆垃圾，连多说一句话都觉得浪费。 他没再说话，慢慢转过身，一步一步往前走。 肯德基里的笑声和香味还在飘出来，却像刀子一样扎在他心上。 上一世他开连锁餐厅时，经理们见了他都点头哈腰，现在却连个服务员的活都找不到，只因为他穿得破、走得慢。 走了没多远，肚子的空响越来越厉害，他实在撑不住了，拐进一条小巷 —— 那里有家包子铺，每天早上都会把卖剩下的破包子丢在门口的桶里。 他躲在巷口的垃圾桶后面，等包子铺的老板关了门，才飞快地跑过去，在桶里翻找着。 桶里的包子大多己经凉透了，有的还沾着油污。 他摸到一个还算完整的肉包，表皮破了个洞，能看到里面零星的肉末。 他刚想把包子塞进嘴里，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喝：“小偷！ 你敢偷我家包子！” 是包子铺的老板，个高体壮的中年男人，手里还拿着根擀面杖。 陈默吓得手一哆嗦，包子掉在了地上。 他想解释，可老板己经冲了过来，一脚踩在包子上，油乎乎的鞋底把包子碾得稀烂，肉末和面皮混着泥土，粘在地上像一滩烂泥。 “年纪轻轻不学好，偷东西偷到我头上来了！” 老板揪住他的衣领，把他往墙上一推，“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你别想走！” 陈默的后背撞在砖墙上，疼得他眼前发黑。 他想掰开老板的手，可对方的力气太大，衣领勒得他喘不过气：“我没偷…… 我只是捡你丢掉的……我丢掉的也是我的东西！” 老板的唾沫星子喷在他脸上，“你这种人，就是想不劳而获！ 滚！ 再让我看到你，打断你的腿！” 老板松开手，陈默像个破布娃娃一样摔在地上。 膝盖磕在石子路上，旧伤处的疼痛瞬间炸开，他蜷缩在地上，疼得浑身发抖。 老板还在骂骂咧咧，路过的行人围了过来，有人指指点点，有人拿出手机拍照，却没有一个人过来扶他。 “看什么看！ 都散了！” 老板吼了一声，行人纷纷散去，只剩下陈默躺在地上，看着被踩碎的包子，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不是因为疼，是因为屈辱 —— 上一世他就算在生意场上输了，也从未被人这样揪着衣领骂，从未被人像看贼一样围观。 他慢慢爬起来，膝盖上的裤子磨破了个洞，渗出血丝。 他没敢再停留，一瘸一拐地走出小巷，身后还传来老板的咒骂声：“废物！ 活该饿死！” 走在街上，阳光越来越烈，却照不暖他身上的寒意。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电量己经到了 30%，股票软件又推送了消息：“暴风科技午后涨幅扩大至 8%，股价突破 120 元”。 120 元。 如果他当初能凑到 1000 块，现在己经能赚 3000 块了；如果他上一世没有那么挥霍，说不定现在还能留点钱应急；如果他没有被那辆货车撞，现在还在私人飞机上喝着香槟…… 可没有如果。 他走到一家工地门口，工头正拿着喇叭喊人：“搬钢筋！ 一天 150！ 有力气的来！” 陈默走过去，声音带着点颤抖：“我…… 我能搬。” 工头上下打量他一番，目光落在他渗血的膝盖上：“你这腿能搬钢筋？ 别到时候砸了自己，还要我赔医药费。” “我能行！” 陈默赶紧说，“我以前搬过瓷砖，我有力气！” “算了吧你。” 工头挥挥手，“我们要的是能干活的，不是来碰瓷的。 滚远点，别耽误我招人。” 陈默还想再争取，可工头己经转过身，对着后面的人喊：“下一个！” 他站在原地，看着那些身强力壮的男人涌上去，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 他以前觉得 “努力就能成功” 是真理，现在才知道，有些时候，连努力的资格都没有 —— 他连健康的身体都没有，连让人相信他能干活的底气都没有。 手机又震了一下，是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只有几个字：“陈总，还记得我吗？ 我是小李，以前您公司的实习生。 现在我在做投资，有个项目想跟您聊聊。” 陈总。 这个称呼像针一样刺进他的心里。 小李，他想起来了，上一世公司招的实习生，因为做事机灵，他还提拔过他。 可现在，他怎么跟小李说？ 说他现在连饭都吃不饱，连房租都交不起？ 说他从一个亿万富翁，变成了一个靠捡垃圾为生的流浪汉？ 他没敢回复，把短信删掉了，像删掉了自己曾经的身份。 天色渐渐暗下来，他走到一条河边，河水泛着浑浊的光，冷风卷着落叶，打在他脸上。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 103 块 5 毛，又摸了摸膝盖上的伤口，突然觉得很累 —— 累得不想再挣扎，累得想就这样跳下去，一了百了。 他想起上一世的庆功宴，水晶灯亮得晃眼，他站在台上，手里拿着香槟，对着台下的人说：“人之所以穷，一在没眼界，二在不努力。” 当时台下掌声雷动，林晚坐在第一排，笑着看着他。 可现在，他连自己说过的话都要推翻了 —— 他有眼界，知道哪支股票能涨，知道哪个项目能成，可他没有钱，没有人脉，没有健康的身体，再高的眼界，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机会溜走。 他又想起原身，那个会跳舞的年轻人，就算断了腿，也还在靠白米饭和豆干撑着，也还在想着给家里寄钱。 原身都能撑下去，他为什么不能？ 他慢慢转过身，朝着廉租房的方向走去。 虽然房东明天就要赶他走，虽然他明天可能还是找不到活干，虽然他可能还要继续捡垃圾、偷剩饭，但他还活着。 活着，就还有一点希望。 路过一家便利店时，他看到门口的垃圾桶里有个没开封的面包，大概是过期了，被店员丢了出来。 他左右看了看，没人注意他，飞快地捡起面包，塞进外套里。 面包还是软的，带着点奶油味，他靠在墙上，小心翼翼地撕开包装，咬了一口 —— 有点甜，有点腻，却是他这几天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手机突然响了，是母亲打来的电话。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妈，怎么了？” “默啊，你爸的药快吃完了，你要是方便，能不能明天就寄点钱回来？” 母亲的声音带着点急切，“村里的医生说，再不吃药，病情会加重的。” 陈默咬着面包，嘴里的甜味突然变成了苦味。 他攥着手机，指节泛白：“妈，我…… 我明天就寄，你别着急。” 挂了电话，他靠在墙上，看着手里的面包，眼泪又流了下来。 他不知道明天该去哪里凑这两百块钱，不知道明天会不会被房东赶出去，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他只知道，母亲还在等着他寄钱，妹妹还在等着他买书包，他不能倒下。 夜风越来越冷，他把面包塞进怀里，朝着廉租房的方向，一步一步地走着。 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跛脚的姿势在地面上显得格外孤独。 他的新人生，还在继续，只是这条路，比他想象的还要难走，还要漫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