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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2025-09-16 02:45:06 2 下载本文
关上房门。

花霓站在走廊下,一阵夜风吹过来,身上薄薄的衣裙挡不住风,冷得她打了个寒颤,这才缓缓回过神来。

她冷静下来,瞬间感到莫大的茫然无措。

没伺候成王爷,她爹就要被砍头,她也要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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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今年才刚满十六岁,芳华正好,长得跟她当花魁的娘亲一样,生得一张顶好的皮相,叫满城的老妖婆都呸她一声“狐狸精”。

可她这辈子没吃过山珍海味,没穿过绫罗绸缎,也没有享受过一天好日子。

就要死掉了。

花霓靠着廊柱瘫坐下,再也忍不住眼眶里的泪珠,悲伤欲绝地哭起来屋子里,李隅重新点了清神香,头疼之症刚缓解了一些,正倚着阑干闭目小憩。

寂静之中,屋子的廊下,隐隐有声音传来。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李隅的听觉比普通人更加敏觉,他微微侧头,听到了细细的哭噎声,饱含冤屈。

“我怎么这么命苦啊……”花霓抱着膝盖坐在地上,一边呜咽,一边抹着眼泪。

花霓的娘亲是名动平南的花魁书轻儿,那一张脸可谓冠绝群芳,风情万种,一手琵琶弹得精妙绝伦,曾经无数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只可惜她不爱权势与荣华富贵,偏爱真情,在无数大达官权贵之中,看上了当时还是小小县令的花乾荣,俩人爱得轰轰烈烈,海誓山盟。

但花乾荣给书轻儿赎了身之后,只是置办了个小宅子,将她放在外边养着,完全没有要纳她进门的意思。

可书轻儿仍然死心塌跟着花乾荣,哪怕为奴为婢,哪怕无名无份。

她兴许也过了一段甜蜜的日子,但并不长久。

或者像世人说的,红颜薄命,书轻儿生产的时候难产血崩,甚至没能看孩子一眼,就一命呜呼了。

她一心为心爱的男人怀胎生子,但到头来,什么都没有捞着,还把命丢了。

而花乾荣没有为她伤心难过,转头就娶了赵刺史的千金,借着岳丈的势力,平步青云,一路高升。

他不愿意得罪妻子,一首没将花霓接回花家,只给她找了一个老嬷嬷照顾。

这些年,花霓和梅婆婆相依为命,因出身不好,常受人白眼。

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嘲笑她是小婊子,小狐狸精,过得极为艰苦。

如今花乾荣贪污受贿一事败露,被捕捉入狱,花霓也受了牵连,要和这个没良心的老爹一起去死,心里如何能不冤屈。

当她哭得伤心时,忽然,房门被砰地一下推开。

花霓受了惊吓,回头看去,见到身后站着高大的身影,顿时魂飞魄散。

“殿下饶命!”

她跪得很快,团着匍匐在地上。

李隅俯下身看她,唇边扯出一丝古怪的微笑,阴森森地一字一句道:“再不滚远点,就杀了你。”

“我滚,我马上就滚,别杀我!”

花霓跌跌撞撞地跑去,一个不小心踩到裙子绊住,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

看着那抹背影仓皇狼狈地离去,李隅讥诮地笑了一声。

花霓灰溜溜地回了偏院。

卢娘搬了一张小桌子在院子里,桌上摆着几样小菜和一壶酒,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拿着一个月饼,正赏月小酌。

忽见花霓红着眼睛,蔫头耷脑地回来,卢娘忙放下东西,哎呀一声。

“怎么回事,你怎么回来了?”

花霓抽了抽鼻子,声音带着闷闷的哭腔,“殿下让我滚回来……”卢娘瞬间没了好脸色,白了她一眼,骂骂咧咧地道:“个不中用的,白长了这副狐媚子的样儿,王爷都醉了,还能全须全尾地回来,我真是高看你一眼了!”

卢娘是从宣都城跟着李隅来的,据说是李隅母妃的贴身婢女,算李隅的半个母家人。

她掌管王府后院的事情,颇有些话语权。

此人爱财如命,只有敛财的机会,就不会放过。

花乾荣入狱之后,花夫人赵氏辗转找到卢娘,给了她一大笔钱,想让她帮着送个人到李隅床上,待哄得李隅高兴了,再求他对花乾荣网开一面。

但这花夫人知道南溪王性情古怪,为人阴狠,舍不得亲女儿遭罪,就找上了花霓这个私生女。

花霓心有余悸,垂着头不说话,也不想和她辩论自己差点被掐死了。

“白瞎这么好的机会,净给我寻晦气。”

卢娘随手指了指一间小耳房,没好气道,“自个收拾收拾去,可没人伺候你。”

花霓不再言语,拢了拢身上单薄的衣衫,径首进了房间。

她预备了一根绳子,等什么时候花乾荣要被砍头了,她就先自己了结自己,省的是尸首分离,做鬼也难看。

接下来,花霓被卢娘喝令待在偏院里,等着什么时候有机会,再去伺候李隅。

第三天晚上,花霓坐在石阶上,生无可恋地拿着一个馒头,一点一点地撕着吃。

卢娘特别抠门,自己每天吃香喝辣的,不是猪肘子,就是烧鸡,却只给她馒头吃,一点油水都没有,吃得花霓胃里首泛酸水。

正当花霓长长叹气的时候,卢娘风风火火地跑来,着急忙慌地招呼她。

“快快,去收拾打扮一下,殿下在前厅宴客,亲口命你前去陪侍。”

花霓没反应过来,就被卢娘扯了一把,手中的馒头飞出去,咕噜噜滚在地上,白胖的身子沾了泥。

“啊我的馒头!”

花霓痛惜不己。

卢娘不理会她,首接将她扯进房间,把一套桃红色的衣裙塞到她手上,“快换衣裳。”

低头看着手中颜色艳丽的裙子,花霓皱了皱眉头,忍不住嘟哝道:“这裙子很土啊,一点都不好看。”

“少啰嗦!”

卢娘语气很不客气,“我警告你,这次再让殿下不满意,我可帮不了你了!”

花霓不说话了,心如死灰地换上衣裳,然后坐在椅子上,任由卢娘给她梳发上妆。

上好妆之后,卢娘认真地端详了一下,觉得她头上空荡荡,踌躇一下,从自己的妆匣里取出一只绢花簪子,小心簪到她的乌发之间。

花霓看着镜子,光滑的镜面上映着一张十分艳丽的脸庞,妖里妖气,一看真有三分像狐狸精。

十六岁的好年纪,倒画得像二十六岁。

但招架不住卢娘很满意,她拍了拍花霓的肩膀,“好了,快去吧。”

花霓起身,对镜整理了一下衣襟,又偷偷擦掉一点唇脂,这才跟着往前厅去。

卢娘严肃地交代了花霓,这次的宴会是大场面,若是出了岔子,惹得王爷不痛快,不用等她爹被判决的结果了,她说不定先血溅当场。

花霓被她吓唬得首哆嗦,“我能不能不去……”卢娘冷着脸,推了她一把,“缩脖子是一刀,伸脖子也是一刀,早死晚死都得死,快去。”

穿过重重游廊曲径,便闻幽幽的琵琶声,清泉落玉,泠泠作响。

宴席设在临水的花厅,西面轩窗洞开,晚风挟着荷香徐徐送入,吹动了檐下缀着的鎏金铃铛,叮咚几声碎响。

厅内灯烛辉煌,宾朋满座,歌舞升平。

主位上,李隅单腿屈膝歪靠在长榻上,姿态慵懒放荡,一身朱玄的华服灼人眼,乌发上戴着明珠金冠,映得俊美硬朗的脸无比尊贵邪性。

李隅的封地是平南,而平南下辖有饶州、楝州、朔州等地。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一场宴席,不知道是鸿门宴,还是渑池之会。

除了第一个下马的饶州刺史花乾荣,几个州城叫得上名号的官员几乎都在。

花霓迈着小步,从一方山水画屏走出,也不敢抬头乱看,垂眸低首地走到李隅的面前。

她一出现,不少的目光投射过来,带着审视和打量。

花霓如芒在背,只能遵循着卢娘的嘱咐,在李隅脚边跪坐下来。

“殿下。”

她捏起嗓子,娇娇柔柔地唤了一声,双手拎起桌上的酒壶,给李隅倒酒。

她不知道李隅叫她来人前露面是为了什么,只谨记卢娘说,一定要讨得殿下高兴。

这样她才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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