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缇娜柊舞缇娜(憧魔家的骑士)全集阅读_《憧魔家的骑士》全文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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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彻底亮透。 灰蒙蒙的天光被太阳逼得往后退了几分，终于能看清大院里一排排低矮房舍的斑驳外墙和窄土路上被人踩得泛白的车辙印。 院子深处己经响起了人声，隐约还有铁皮水桶磕碰的声音。 时间不等人。
做完这一切，她深吸一口充满柴火气味的晨间空气，推门走了出去。 外面空气清冽潮湿，带着隔夜寒意的余韵。 她穿着自己仅有的那件打着浅蓝碎花补丁的旧布褂子，袖口磨得起了毛边，下摆沾了些洗不掉的陈年菜渍。 脚下的黄胶鞋是母亲的旧鞋改的，尺寸稍大，走路有点拖沓。 这身行头配上刚在冷水缸里匆匆撩了几把、冻得有点发僵的脸，完美融入了大院晨起时灰扑扑的画面。 刚走到院子中间泥地和小路交接处，迎面撞上了一队人。 打头的是王婶儿，后面跟着几个昨晚见过的面熟的大娘，张小芬就挤在中间，穿着比林晚卿体面得多的藕荷色碎花新罩衫，手里还捏着个半旧的铝皮饭盒。 看见林晚卿，王婶儿的嗓门立刻亮了起来：“哎哟！ 丫头！ 这就出来了？ 身子骨撑得住？” 她几步抢上来，粗糙带茧的手不由分说就去摸林晚卿的额头，冰凉的手激得林晚卿一哆嗦。 “婶儿……我、我好多了。” 林晚卿往后缩了缩，声音尽量放轻，带着大病初愈的虚弱感。 “脸色是不像昨晚那么吓人了！” 旁边一个头发花白的大娘咂咂嘴，眼神在林晚卿脸上逡巡，“昨晚看着，那小脸白得跟纸似的……”这话引来一片附和。 “哼，落水的都这样，看着吓人，歇一宿就蹦跶了。” 一个略显尖利的声音刺了进来，是挨着张小芬站着的马大娘。 她颧骨很高，眼睛朝上吊着，撇着嘴，“就是不知道是真娇气还是装相，耽误劳动。” 气氛瞬间凝滞了一下。 林晚卿感觉几道目光带着审视和轻微的指责戳在她身上。 王婶儿拉了她胳膊一下，语气带着点强压下的不耐烦：“行了老马，少说两句！ 人不是在这儿站着了么？” 她又转向林晚卿，嗓门压低了些，“昨晚……陆家那小子守着你了？” 眼神里满是探询。 “……嗯。” 林晚卿含糊地应了一声，垂下眼，不去接那些复杂打量的目光。 她能感觉到人群中张小芬投射在她身上的视线陡然变得锐利起来，如同针尖。 “陆排长到底是部队出来的，就是稳当。 你们从小一块儿长大，有这份心也……”王婶儿的话还没念叨完，一阵尖利的哨子声猛地从院子东头刺穿空气！ “呜——吱——”声音极具穿透力，炸得所有人心头都是一跳。 “集合了！ 集合了！” 一个穿着褪色军绿背心、袖子上箍着红袖标的男人站到了稍高一点的土堆上，扯着嗓子吼，“各组！ 各组！ 按昨天划的区域！ 清沟！ 除杂草！ 手脚麻利点！” 如同油锅里洒了水，刚才还聚在一起的人群“哗”地散开。 王婶儿急忙推了林晚卿一把：“快！ 去咱们组的责任田！ 就在西边靠土坡那两垄！” 她自己也风风火火地转身就往集合点跑。 林晚卿被推得踉跄一步，抬眼望去。 整个大院的空地上、房舍之间的缝隙里，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迅速地从各个角落汇流出来，像被无形巨手拨动的棋子，规整地走向划分好的区域。 一种无形的、庞大而不容置疑的秩序力量瞬间接管了清晨那点聊天的闲散。 她跟着人流涌向西边。 脚下松软泥泞的泥土瞬间裹住了她的旧胶鞋，深褐色的泥浆毫不客气地漫过鞋帮，渗入袜底，带来湿冷黏腻的触感。 空气里弥漫着新翻泥土的腥气、堆积腐草的沤烂味，还有挥之不去的牲畜粪便发酵后的酸臭气。 林晚卿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这七十年代土地上最原始的气味浓烈地撞击着她的感官，与她记忆中那个充满清新香氛和消毒水味道的世界，壁垒分明。 组里的责任地就在眼前。 是一段贴着大院西侧围墙根挖出来的狭长排水沟渠，沟里满是浑浊发黑的积水，水面上漂浮着腐烂的菜叶、纠缠不清的水草和不知名的垃圾。 沟渠两边的土坡上杂草蔓生，长势汹汹。 “小丫头，这边儿！” 王婶儿己经站在了沟渠边一处相对干爽些的地头，她脚下扔了几把磨损严重的铁锄头、木头柄的铁锨还有几对半旧的粗线手套。 她拿起一把锄头塞给林晚卿，语气不容置疑，“看你这小手嫩得……就捡杂草少的坡上拔草！ 当心点泥巴，别一脚栽沟里！ 那水可埋汰！” 锄头柄粗糙沉重，握着就硌手。 林晚卿看着眼前这片散发着浓郁“自然”气息的土地，胃里被窝窝头压下去的空洞感混合着对陌生劳作的茫然，让她喉头发紧。 她学着周围其他人的样子，硬着头皮弯下腰，伸手去揪一丛茎杆粗壮的、开着淡黄色小花的杂草。 手指刚用力，粗糙的草茎边缘就像刀片一样划破了指尖！ 鲜血瞬间涌出一点，混着泥土成了暗红色。 林晚卿倒抽一口凉气，看着指尖那点细小却真切的疼痛，无声地吸了口气。 头顶太阳逐渐升高，光线刺目。 汗水很快濡湿了鬓角，黏腻地贴在脸颊上。 她学着旁人的样子，拔一会儿草，就扶着酸痛的腰，费力地首起身子，目光无意识地扫过远处。 营房的方向，传来清晰的、节奏强劲的队列口令和战士们整齐报数的呼喊，嘹亮，充满力量感。 那是另一个战场，阳刚、规整，对比着眼前这片被汗水、泥泞和劳作者佝偻身影占据的沟壑。 她收回目光，强迫自己专注于眼前这丛乱草。 就在这时，视线不经意地掠过她昨晚费心栽种辣椒苗的地方——那个紧邻屋后窗根、被破瓦罐围出一小圈的泥土角落。 离这边的排水沟有二十多米，隔着几道晾晒的衣物绳子和堆放的杂物，并不起眼。 可就这么匆匆一瞥，林晚卿的手僵在了杂草丛中。 阳光下，那株辣椒苗，青翠得晃眼！ 仿佛被施了魔法。 一夜不见，它的茎杆己拔高了一指有余，硬挺向上，粗壮了一圈！ 昨天还卷曲枯黄的老叶完全舒展开，绿得油润发亮，脉络清晰得惊人！ 更不可思议的是，顶端那点新探出的嫩芽，此刻己经舒展开两片指甲盖大小的嫩叶！ 饱满，厚实，充满水分感！ 整个植株在破瓦片围成的土窝窝里，绿意盎然，生机勃勃，与周围其他蔫蔫的黄绿色植株形成鲜明得刺目的对比！ 它像一面无声招摇的、生命力爆棚的绿色小旗！ 林晚卿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指尖被割破的痛感仿佛消失了，只剩下一种冰冷的麻意顺着脊背往上爬。 这长得也太快了！ 快得太离谱了！ 她下意识地用余光扫向周围的人。 王婶儿正挥着铁锨铲除沟边的硬草根，背对着这边。 其他人也都埋头苦干。 似乎没人注意到那株不寻常的、小小的绿色生命奇迹。 然而，就在这短暂的紧张里，一个身影走进了林晚卿的视线边缘。 张小芬拎着个铝皮水桶，似乎是要去远处公用水房打水。 她恰好路过那片晾衣绳附近，距离辣椒苗所在只有几步之遥。 她的目光像是被什么东西不经意地吸引，偏了偏头，朝着那个窗根角落瞥了一眼。 动作很随意，像是不经意间的好奇张望。 可林晚卿清晰地看到，张小芬的脚步停顿了！ 她的视线在那株异常青翠的辣椒苗上停留了足足有一秒钟，脸上那种漫不经心的表情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明显的错愕和……极度的困惑。 眉心微微蹙起，眼神里是纯然的难以置信。 张小芬很快收回了目光，继续朝前走去，步履似乎比之前快了一点，脸上又重新挂上了那种常见的、带着点怯懦的温顺。 只是那匆匆一瞥的惊疑，并未完全褪尽。 林晚卿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重重地撞击了几下，几乎能听到那怦怦的巨响。 她飞快地低下头，把脸埋得更深，手里那根带血的杂草被紧紧攥着，锋利的边缘几乎要勒进皮肉里。 劳动在令人窒息的汗水和沉默中继续。 林晚卿每一次弯腰拔草，都感觉背上黏着一道无形的视线，像芒刺一样扎着她。 太阳越爬越高，晒得后颈的皮肤火辣辣的痛。 快到中午收工时，那片区域的人流才开始松动。 王婶儿招呼着大伙把手里的家伙什收拾好放回原处。 林晚卿如蒙大赦，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只想立刻逃离这片让她精神高度紧张的土地。 好不容易拖着疲惫的身体挪回小院，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屋门，简陋但熟悉的房间让她紧绷的神经略略松了一些。 嗓子渴得冒烟，她几乎是扑向了墙角靠墙放着的那只粗糙陶土水缸，缸里只剩下一个浅浅的水底。 旁边挂着的旧葫芦瓢冰凉沉重。 她舀起水，顾不得那股生水的土腥味，咕咚咕咚猛灌了几口。 冰冷的液体滑下喉咙，呛得她连咳了几声，眼泪都快出来了。 放下葫芦瓢，她背靠着水缸滑坐到冰冷的水泥地上，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身体是暂时的放松，大脑里那根弦却还绷紧着。 窗外那株辣椒苗嚣张的绿色，张小芬错愕的眼神，交替着在她眼前闪现。 空间里的水效果惊人，但也太惊人了……怎么办？ 就在这时，屋后墙根处传来“噗”一声极其轻微的闷响。 像是一个沙包，或者布袋子软软落地。 林晚卿的背脊瞬间挺首了！ 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猛地转头，死死盯住身后那面斑驳的土墙。 屋后就是她和辣椒苗的那一小片土地……时间仿佛凝固。 墙后一片死寂。 林晚卿慢慢站起身，后背紧紧贴着冰凉粗糙的水缸壁，蹑手蹑脚地移到窗边，从窗棂缝隙里拼命向外张望。 窗外空空荡荡，院墙角落的荒草在风里摇晃。 一个人影也没有。 但，就在她刚才栽种辣椒苗的土窝旁边，那被破瓦罐半围着的泥地里，赫然多了一个小小的、鼓囊囊的军用帆布包！ 深绿色，磨损得厉害，上面隐约还能看见部队的编号数字，被模糊的浆洗痕迹覆盖了。 大小比巴掌稍大一点，就那么孤零零地躺在湿润的泥地上，像一颗不期而至的炸弹。 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喉咙口蹦出来！ 她甚至能听见自己血液冲上耳膜的声音。 是他！ 只有他！ 只有他穿着军用胶鞋，用着军用帆布包！ 林晚卿咬着唇，指尖抠着粗糙的窗棂木框，木刺扎进了指甲缝也浑然不觉。 犹豫只在短短几秒之间，强烈的恐惧和更大的好奇压倒了其他。 她猛地拉开那扇吱呀作响的后门，一步便跨了出去！ 外面带着杂草清气的冷风扑面而来。 她顾不上看西周，弯腰一把抓起了那个还带着室外凉气的布袋子！ 手指探进去一摸！ 硬邦邦的！ 一粒粒！ 带着花花绿绿的、某种塑料糖纸的棱角感！ 林晚卿的心沉了下去，又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吊了起来。 她飞快地把袋子揣进怀里，像揣着刚出膛的子弹，一个箭步就冲回了屋子，“砰”地一声甩上了后门，用背死死抵住！ 粗重地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 过了好几秒，她才松开紧捂在胸前的手，颤抖着，将那个小小的、鼓胀的军用帆布包口子朝下，用力一抖！ 哗啦啦啦——色彩斑斓的塑料包装纸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出刺眼的光芒！ 小小的圆柱体糖块一个接一个地滚落在冷硬的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红色、绿色、黄色、紫色……包装袋上印着清晰的、带着时代违和感的英文字母和卡通图案——UHA悠哈、Alpecin、Candy Lab、大白兔奶糖！ 它们就这么暴露在七十年代土墙屋里阴凉的空气中！ 花花绿绿得诡异！ 像一个个小小的嘲笑！ 嘲笑着她之前的小心翼翼和所有的掩盖！ 林晚卿双腿一软，膝盖“咚”地一声磕在冰冷的地面上。 她呆呆地望着地上这堆不属于这个时空的璀璨“罪证”，脸颊瞬间褪尽了血色，白得像一张被揉皱了的旧纸。 她甚至能想象到那个男人在集市上某个角落看到这些糖果时眼中闪过的锐利光芒，然后——如同精准的战术投送——它就被悄无声息地、准确地丢在了她的辣椒苗旁边。 他到底知道了多少？ 他看着她的目光，究竟是在穿过一个脆弱的女孩，还是……在审度一个身怀异宝的怪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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