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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还在地板上亮着,那行地址像某种怪物的独眼,冷冷地瞪着我。 寰宇交织科技有限公司。 时空协调顾问。 山海小区丙栋306。 昨晚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涌上来:那只映着代码流的冰冷左眼,那只灼热如微型太阳的右眼,还有那句懒洋洋却不容置疑的“以后就你吧”。 这根本不是offer,是卖身契。 还是我自己哭着喊着接下的。 我弯腰捡起手机,指尖冰凉。 屏幕上的邮件清晰无比,落款公章严谨权威,每一个像素都在嘲笑我天真的“求职梦”。 高薪? 福利? 那后面标价的,恐怕是我的 sanity。 去,还是不去? 脑子里两个小人打得头破血流。 一个尖叫着“快跑! 连夜扛着电瓶车跑路! 这地方根本不是人待的!” ,另一个则虚弱地辩解“可是钱……好多钱……而且你签了协议了,毕方会喷火烧死你的……”最终,对贫穷的恐惧和对被烧死的恐惧勉强打了个平手。 我深吸一口气,像是要上刑场一样,颤抖着手指回复了邮件:“收到,谢谢机会。 请问何时入职?” 几乎就在邮件发送成功的下一秒,手机叮咚一响。 不是邮件回复,是一条新短信,来自一个未知号码。 “明早8点。 带冰美式,兽咖的。 迟到扣光年终奖。 ——烛龙”连个落款都没有。 但他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的? 年终奖? 这玩意儿难道真的存在? 我盯着那串号码,后背一阵发凉。 在他眼里,我大概跟那个平板电脑没什么区别,只是个稍微智能点的、会送外卖的终端。 第二天早上七点五十,我站在丙栋306门口,手里紧紧攥着一杯兽咖的冰美式。 杯子外壁凝结的水珠冰得我手指发麻,但比不上我心里凉。 这次我学乖了,站在离门三步远的地方,用尽毕生所学的轻功技巧,确保脚下的地板不发出任何呻吟。 我甚至提前十分钟就到了,在楼下做了十分钟心理建设。 七点五十九分,我抬起手,还没碰到门,那扇深红色的防盗门就无声地向内滑开了。 热浪和低鸣再次包裹了我。 烛龙还是那身皱巴巴的丝绸睡袍,窝在人体工学椅里。 墙面巨屏被分割成更多区块,左边代码瀑布奔流得更加狂暴,右边游戏画面变成了一个极其复杂的战略地图,无数光点闪烁移动。 他那只代码眼快速扫过屏幕,另一只炽眼则半眯着,像是没睡醒,但散发的热量让门口的空气都在微微扭曲。 我把冰美式递过去,声音干涩:“您、您的咖啡。” 他看都没看我,那只覆盖着细微鳞片的手精准地伸过来,捞走杯子,吸管自动扎入,他吸了一大口,满足地叹了口气。 “能量波动对了。” 他含糊地评价,像在评价一件工具是否顺手。 然后,他空着的手随意往旁边一指。 昨天那个浮空的平板电脑飘了过来,屏幕亮起,上面不再是复杂的曲线图,而是一个极其简洁(但依旧看不懂)的界面,只有几个不断跳动的倒计时和区域名称。 东八区·陆吾辖区:晨曦弱光模式准备就绪 - 00:02:18 UTC-5·英招辖区:霓虹夜幕模式待机 - 03:45:11 深海裂隙·鲛人聚落:永黯微光波动异常 - 立即协调“盯着。” 烛龙的声音带着咖啡因摄入后的轻微亢奋,但依旧懒散,“标红闪的,戳一下。 其他的,别动。” 我手忙脚乱地接过平板,入手微沉,带着一种奇异的温热。 屏幕上的倒计时一秒一秒减少,那个“立即协调”的红字疯狂闪烁,像颗跳动的心脏,看得我心惊肉跳。 “戳……戳哪里?” 我抬头,茫然又惊恐。 炽眼的光芒似乎不耐烦地增强了一瞬。 “屏幕! 随便戳! 它自己会处理! 别用问题浪费我的处理线程!” 他吼完,立刻又沉浸回他的代码和游戏里,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得留下残影。 我吓得一哆嗦,手指下意识地就戳中了那个疯狂闪烁的红色区域。 指尖触碰的瞬间,平板轻微震动了一下,屏幕上的红字消失了,变成了一条新提示:深海裂隙光照波动己平复,鲛人祭司致谢。 就……这么简单? 我愣愣地看着平板,又偷偷瞟了一眼烛龙。 他正全神贯注地操作游戏里的角色释放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招,屏幕光华爆闪,映得他脸上明明灭灭。 那只炽眼偶尔会扫过代码区,瞳孔深处的代码流便会骤然加速。 所以我的工作,就是在他懒得搭理的时候,帮他点一下“确定”? 巨大的荒诞感冲淡了恐惧。 我抱着平板,小心翼翼地往墙边挪了挪,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开始真正“上班”。 时间在热浪和低鸣中缓慢流逝。 平板上的倒计时一个个归零,又一个个刷新。 我按照指示,戳掉偶尔闪起的红色警报。 大多数时间,我只是个背景板,观摩着一位上古神兽如何一心二用(或者说一心N用)地掌控着世界的昼夜明暗,顺便在游戏里大杀西方。 他偶尔会突然开口,下达一些没头没脑的指令:“西经130度附近能量淤积,调低亮度10%……对,就那个滑块,往下拉一点。” “告诉毕方,他辖区的月光太亮了,影响我打团,调暗。” “下一杯咖啡,双份浓缩。” 我像个声控的智能家具,在他指令间隙笨拙地操作平板,或者用手机给兽咖下单。 不知过了多久,墙面上一个极其复杂的数学模型似乎终于运算完成。 烛龙满意地哼了一声,那只代码眼的光芒稍稍黯淡了一些。 他伸展了一下身体,关节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炽眼的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我身上,上下扫了扫。 “唔,”他像是评估什么物品的性能,“反应慢了点,但还算听话。 没死,也没疯。 及格了。” 他把喝完的咖啡杯精准地扔进五米外的垃圾桶,挥挥手。 “今天没了。 滚吧。 明早照旧。” 我如蒙大赦,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滚”出了306。 关上门的瞬间,屋内那庞大的能量场被隔绝,走廊里冰凉的空气涌入肺叶,让我剧烈地咳嗽起来。 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我低头看着手里己经熄屏的平板。 所以,我这份全球顶尖科技公司的“顾问”工作,主要内容是——送咖啡,点屏幕,以及,在烛龙大人打游戏的时候,确保世界各地的神怪们能拥有一个亮度适宜的夜晚? 我抹了把脸,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 小命……暂时好像是保住了。 但总觉得哪里不对,而且亏大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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