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与李哲(林晚晨晨)最新小说_免费阅读完整版小说林晚与李哲(林晚晨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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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秋初，招聘考试的结果出来了。 林晚的名字挤在一串名单中间，她考上了邻市一个偏远乡镇的教师编制。 消息传来时，她正坐在空了一半的宿舍里，对着窗外发呆。 没有预想中的喜悦，只有一块石头落地的沉闷回响，以及随之而来的、更为具体的茫然。
推开那扇熟悉的、漆皮剥落的木门，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几只鸡在角落啄食。 父亲蹲在屋檐下，正对着一个漏了的簸箕敲敲打打，听到动静抬起头，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 这个家，因为母亲的缺席，显得格外空荡和了无生气。 “爸。” 林晚喊了一声，声音在寂静的院子里显得有些突兀。 “嗯，回来了。” 父亲放下手里的活计，站起身，搓了搓粗糙的手，“工作……定下了？” “定了，在A市的一个镇中学，有编制。” 她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稳。 父亲“哦”了一声，点点头，像是想说什么评价或嘱咐的话，嘴唇嗫嚅了几下，最终只吐出一个字：“好。” 假期的日子，林晚迅速褪去了学生的青涩，像这个家里沉默的女主人，用忙碌填补着巨大的空洞和悲伤。 她挽起袖子，扎起头发，一头扎进母亲曾经操持了一辈子的活计里。 清晨，她学着母亲的样子点燃灶火，虽然常被烟呛得首流眼泪，却也能煮出热乎的粥和父亲爱吃的贴饼子。 她翻出母亲用惯了的旧菜刀，笨拙却认真地切菜做饭，尽力调和着父亲寡淡了许久的胃口。 白天，她浆洗衣物，被子床单都拆洗得干干净净，晾晒在院子里，阳光的味道似乎能驱散一丝屋里的阴霾。 她拿起锄头，跟着父亲下地，清理母亲走后荒芜了些的菜畦，汗水滴落在泥土里，仿佛这样才能更真切地感受到母亲曾经的辛劳。 父亲沉默地看着她忙碌的身影，眼神复杂，有欣慰，更有深藏的心疼。 她悉心照料着父亲的日常。 父亲咳嗽，她立刻去镇上买来梨和冰糖熬水；父亲的旧衣服破了，她找出母亲的针线盒，在灯下一针一线地缝补，虽然针脚歪斜，却无比仔细。 晚上，她会烧好热水，督促父亲烫脚，缓解他一天的疲劳。 屋里，母亲的气息似乎还未完全散去，灶台上摆着她用惯了的油壶，墙上挂着她缝补用的针线包。 林晚不敢多看，只是更努力地干活，试图用身体的疲惫来麻痹内心的刺痛。 然而，在黑夜的寂静里，她总是无数次想起母亲的点点滴滴，泪失枕巾。 很快，开学报到的日子快到了。 临走前天晚上，弟弟林晨从打工的厂里打来电话，声音透过电流，带着嘈杂的背景音，听说姐姐有了稳定工作，少年人的语气里有了点轻快：“姐，那你以后就是老师了！ 真好！” 那快乐短暂地驱散了一点屋里的沉闷，却又很快消散，剩下的是分隔三地的现实。 临走那天，父亲絮絮地嘱咐：“晚晚，你那边……好好工作……照顾好自己……”林晚看着父亲身上那件洗得领口都磨破了的旧汗衫，心里酸涩得厉害，点头：“好。 爸，您一个人在家，别太劳累。” 新的工作地点在一个比家乡县城更显偏僻的镇子。 学校不大，两栋老旧的教学楼，一栋五层楼，另一栋两层楼，后面是食堂。 左侧是黄土操场，单身教师的宿舍是教学楼东端的办公室改的，每人一个单间，上厕所和洗澡要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到教学楼的西端。 望着墙壁上有些脱落的墙皮，林晚叹了一口气，开始收拾，很快这间小小的房子就被她拾掇得干干净净，这里己然成了她安身立命的起点。 她很快适应了角色的转变。 站上讲台，面对下面几十双或好奇、或懵懂、或带着野性的眼睛，她将所有的悲伤和惶惑都压进心底，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而可靠。 备课、上课、批改作业、管理班级……繁忙的工作暂时填补了内心的空洞。 第一个月的工资到手，576元！ 薄薄的一沓。 她仔细数了好几遍。 然后抽出那零散的76元，那是她计算好的最低生活保障——食堂最便宜的饭菜，日用品买最必需的，任何额外的开销都被剔除。 剩下的500元，她走进镇上唯一的邮局，填好了汇款单。 汇款人简短附言：爸，工资。 日子在粉笔灰和精打细算中流逝。 秋天染黄了山峦，学校的桂花开了又谢。 她成了邮局的常客。 每月那天的仪式雷打不动：取出工资，留下那份微薄的生活费，将剩余的所有，连同那份沉甸甸的责任，一起寄往那个不再完整的家。 寒假来临，学校放假了。 同事们相约去旅游，她婉言谢绝了。 她拿着期末奖金，又找学校会计，预支了三个月的工资——这是一笔“巨款”了。 她攥着那叠钱，在镇上唯一一家像样的服装店前徘徊了很久。 最终走进去，给父亲买了一件深蓝色的确良衬衣，料子挺括，价格让她肉疼，但想象着父亲穿上新衣的样子，她心里有了点微弱的暖意。 回家的长途车颠簸了许久。 推开家门时，父亲正对着桌上几张纸发愁，是给母亲治病时打下的欠条。 见到她，父亲愣了一下，急忙把纸条收起，脸上挤出笑：“回来了？” 林晚没说话，放下行李，先从包里拿出那件新衬衣：“爸，试试这个。” 父亲愣住，看着那件崭新的衣服，手在裤子上擦了又擦，才迟疑地接过去，嘴里嘟囔着：“买这干啥……浪费钱……我有衣服穿……”但他眼角的细微颤动没能逃过林晚的眼睛。 她转过身，假装去倒水，留给父亲一点试穿的空间。 过了一会儿，她回头，看见父亲己经换上了新衬衣。 尺寸略有些大，更显露出他的瘦削，但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他有些不自在地扯着衣角，眼神却亮晶晶的。 “挺合身的。” 林晚轻声说。 父亲含糊地应了一声，目光躲闪着，却忍不住又低头看了看衣服。 晚饭后，昏暗的灯光下，林晚从包里拿出那个装着钱的信封，推到父亲面前。 “爸，这是三千五百块钱。 你拿去还帐，再把开春田里要用的肥料买上。” 父亲看着那厚厚一沓钱，眼睛猛地睁大，手指颤抖着，不敢去碰。 “这……这么多？ 你哪来这么多钱？ 你才上班没多久……我预支了工资。 学校待遇还行，您别担心。” 她语气平静，刻意省略了预支的是三个月工资，也省略了自己是如何一分钱掰成两半花。 父亲的手在空中停顿了许久，最终沉重地落在那信封上，像是接过一块烧红的烙铁。 他低下头，肩膀微微塌下去，声音哽咽在喉咙里：“……哎……苦了你了……本该是我……没什么苦的，爸。” 林晚打断他，声音有些发硬，“家里好就行。” 她别开脸，看向窗外。 夜色浓重，山峦的轮廓沉默而巨大。 这个家，曾经依靠母亲无声的付出维系着平衡，如今母亲走了，那根接力棒，以一种残酷的方式，交到了她的手上。 父亲在家守着几亩薄田，看天吃饭；弟弟在外打工，前程未卜；她在外乡，用粉笔和微薄的薪水，试图撑起这个西散飘零的家。 三个人，三个地方，被生活的重压推向不同的轨道，唯有每月那封薄薄的汇款单，和偶尔一通信号不佳的电话，维系着这脆弱的、名为“家”的联系。 空气里弥漫着沉默，沉重得如同窗外化不开的秋夜。 那件新衬衣穿在父亲身上，似乎也并不能真正驱散这屋里的寒气和深藏的悲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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