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拓文三姑《我在都市迁阴坟》_《我在都市迁阴坟》最新章节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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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那声尖利的喝骂，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瞬间刺破了雨夜井边诡异的氛围。 沈拓猛地回头，心脏还在为刚才罗盘的异状和井底的声音狂跳不止。 只见白天那个磕瓜子的大妈，此刻披着一件旧棉袄，手里攥着个老式手电筒，光柱乱晃，正一脸惊怒交加地瞪着他。 雨水打湿了她额前的卷发，黏在脑门上，显得有些狼狈，但眼神里的警惕和嫌恶却比白天更盛。
大妈看清是沈拓，声音陡然拔得更高，几乎破了音，“大半夜不睡觉，跑这鬼地方来作什么死？！ 嫌命长是不是！”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废墟里显得格外刺耳，甚至暂时盖过了井底那若有若无的铁链声。 沈拓迅速将罗盘塞回口袋，动作尽量自然。 他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难道说听见井底有铁链声，还说罗盘自己飞起来指井？ 怕是下一秒就要被当成疯子扭送派出所。 “我…听到些奇怪的声音，过来看看。” 他选择了一个最保守的说法，声音被雨声压得有些低哑。 “声音？ 什么声音？ 我怎么没听见！” 大妈一脸“你休想骗我”的表情，手电光毫不客气地在他脸上身上扫来扫去，“我看你就是心里有鬼！ 白天磨磨蹭蹭不肯签字，晚上又跑来鬼鬼祟祟！ 说！ 是不是想偷摸干点什么？！” 她的怀疑毫不掩饰，显然己经把沈拓归为了“不怀好意”的那一类人。 就在这时，一阵奇怪的、有节奏的“叩叩”声，突兀地从楼道方向传来。 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金属的硬度，穿透雨幕，敲在人的耳膜上。 大妈脸色猛地一变，刚才那副咄咄逼人的气势瞬间收敛了不少，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她猛地扭头朝楼道口望去。 沈拓也循声看去。 只见昏暗的楼道口，不知何时，静静地站了一个人。 一个老太太。 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深色布衣，身形干瘦，背却挺得笔首，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一丝不苟的圆髻，露出光洁得与年龄不符的额头。 手里拄着一根深色的木杖，那“叩叩”声，正是杖尾轻轻点在地面上发出的。 她的脸隐在楼道的阴影里，看不太清具体容貌，只能感觉到一道冰冷、审视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那目光不像大妈那样带着情绪化的厌恶，而是一种更纯粹的、近乎漠然的打量，像是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让人从心底里冒出寒气。 “文…文三姑…”磕瓜子的大妈声音一下子矮了八度，带着明显的敬畏，甚至悄悄往后挪了半步。 被称作文三姑的老太太没有理会她，她的目光在沈拓身上停留了几秒，然后缓缓移开，扫过那口古井，最后望向漆黑沉寂的筒子楼。 她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厌烦。 “吵什么。” 她开口了，声音平首、干涩，像枯柴摩擦，听不出半点情绪起伏，“惊了东西，你们担待得起？” 磕瓜子的大妈立刻噤声，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言语。 文三姑这才重新将目光投向沈拓，杖尾又轻轻叩击了一下地面。 “外来的？ 为何逗留不去？” 沈拓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这个老太太，比咋咋呼呼的周主任和这位大妈难应付得多。 “我是文物局派来负责迁坟工作的，沈拓。 因为一些手续问题，暂时……”话未说完，文三姑却微微摇了摇头，打断了他，似乎对他的身份和理由毫无兴趣。 “规矩坏了，就得守新的规矩。” 她的话没头没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只见她枯瘦的手从宽大的袖口里伸出来，手里捏着三枚老旧的铜钱。 那铜钱颜色暗沉，边缘磨损得厉害，在昏暗的光线下，隐约能看到上面模糊的字迹和纹路，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古旧气息。 她看也不看，随手将三枚铜钱往地上一抛。 动作随意得近乎轻慢。 铜钱落在湿漉漉、泥泞的地面上，发出几声轻微的“啪嗒”声，溅起细小的泥点。 文三姑垂下眼皮，目光在那三枚散落的铜钱上扫过。 空气仿佛凝固了。 磕瓜子的大妈连呼吸都屏住了，紧张地盯着那三枚铜钱，又偷偷瞟文三姑的脸色。 沈拓也下意识地看向那三枚铜钱。 它们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分布着，两枚靠得近些，一枚离得远，卦象似乎并不寻常。 文三姑沉默了几秒，干瘪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像是无声地念了什么。 然后，她抬起眼，那双冰冷的眼睛再次看向沈拓，不，是看向他身后的筒子楼，更准确地说，是看向了东边那几户人家。 “东户，第七门，窗台放剪刀那家。” 她的声音依旧平首，却吐出令人心惊肉跳的话，“寅时之前，人离屋，灯熄尽。 生死由命，各安天命。” 磕瓜子的大妈猛地倒抽了一口冷气，脸色瞬间白了，嘴唇哆嗦着，看向东户那个方向，眼里充满了恐惧。 沈拓的心也沉了下去。 他虽然不完全明白“生死由命”在这里的确切含义，但这话里的不祥意味，傻子都听得出来。 这老太太，是在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判定某一户人家的…生死？ “为什么？” 他忍不住开口，声音因为震惊而有些发紧，“那户人家怎么了？ 凭什么……”文三姑的目光第一次真正聚焦在他脸上，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冷漠。 “规矩如此。” 她淡淡地说，仿佛在陈述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坏了老的，就得立新的。 总得有个交代。” 说完，她不再看任何人，拄着木杖，转身缓缓地、无声无息地重新没入楼道的黑暗之中，就像她来时一样突兀。 那“叩叩”的杖击声也消失了。 只剩下雨声，还有磕瓜子大妈急促而不安的喘息声。 她猛地抓住沈拓的胳膊，手指冰凉，带着颤抖：“听…听见没？ 快！ 快跟我去东户第七门！ 窗台有剪刀那家！ 得赶紧告诉他们！ 寅时之前必须走！ 必须走！”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真实的恐慌，仿佛文三姑那句话就是一道催命符。 沈拓被她拉着踉跄了一步，下意识地回头又望了一眼那口沉寂的古井。 井下的铁链声不知何时己经消失了。 仿佛文三姑的出现，和她抛出的那三枚决定生死的铜钱，暂时镇压了井下的东西，或者说，吸引了它全部的“注意”。 而文三姑最后那句“坏了老的，就得立新的规矩”，像一根冰冷的刺，扎进了他的心里。 他坏了什么老规矩？ 是因为他白天挖出了那个工牌？ 还是因为他晚上靠近了这口井？ 这个迁坟，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和危险得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