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4：野河藏锋(周野林川)免费小说全本阅读_最新章节列表1974：野河藏锋(周野林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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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4年5月3日，天刚鱼肚白，野猪岭的雾浓得能掐出水。 松脂味混着血腥，把空气搅成一锅稠粥。 岭脚的老榆树下，李老蔫蹲在土灶旁，用竹筒吹火，火苗舔着铁锅，锅里“咕嘟咕嘟”滚着野猪后腿。 肉香顺风飘出半里，勾得山雀都不敢落脚。
他把两只兔往李老蔫怀里一扔：“老叔，一只给你下酒，一只换盐。” 李老蔫“嗯”了一声，眼睛却盯着周野腰间那柄镰刀——刀柄上“郑”字被血糊得发亮。 “娃，你杀人了？” “杀了个影子。” 周野咧嘴，把锅里的肉汤舀一勺灌进喉咙，烫得舌尖发麻，“影子还会再长出来。” 野猪岭深处有条断沟，沟底三块天然石板，像老天随手搭的柜台。 去年冬天，周野在这里埋过一只死豹子换粮票，如今成了六队私下交易的“码头”。 今天，他要让它第一次真正开张。 他把野猪牙、熊胆、半盒“川”字子弹一字排开，又用石头压一张烟盒纸，纸上写着歪歪扭扭的价：野猪牙一对——全国粮票五斤熊胆一枚——大前门两包川字子弹六发——西凤酒一瓶或等值粮票李老蔫蹲在沟沿，鸟铳横放膝头，像一尊门神。 谁想掀摊子，得先过他这关。 第一个来的是“豆腐西施”马三娘，推辆独轮车，车上盖蓝布。 她掀开一角，露出两块石膏般的豆腐：“野娃，粮票我不要，我要熊胆给我男人治痨。” 周野把熊胆抛给她，顺手掰半块豆腐丢进锅里：“三娘，你男人要是死了，记得把欠条烧给他。” 第二个来的是公社兽医老胡，拎个铁皮药箱，箱里装着三支青霉素。 他盯着子弹眼馋：“我出三瓶紫药水，换你两发。” 周野摇头：“药我不要，我要听消息——郑卫东昨晚去哪儿了？” 老胡左右瞄瞄，压低嗓子：“昨晚十一点，他带着民兵去了赵会计家，算盘珠子响了一夜，像哭丧。” 第三个来的，让周野的指节“咔啦”一声攥响。 来人三十出头，瘦高，左眼一道疤从眉骨划到颧骨，像爬着条蜈蚣。 他穿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军装，右胸口袋插一排锃亮的子弹——正是刻着“川”字的铅弹。 周野的瞳孔缩成针尖：前世，就是这颗子弹，在0734那天钻进他胸口。 “疤眼”叫林川，邻县巴河人，三年前因“破坏军婚”被通缉，一首在黑市倒腾枪弹。 他把一支五成新的“汉阳造”往石板上一墩：“六发川字弹，我全要，价随你开。” 周野把火铳横在胸前，拇指压住击锤：“子弹不卖，我只换一样东西。” “什么？” “你兜里那张盖着‘川’字钢印的通行证。” 林川咧嘴，露出缺了半颗的门牙：“小崽子，毛没长齐就想吃独食？” 话音未落，汉阳造的枪口己经抬起，黑洞洞对准周野眉心。 李老蔫的鸟铳在同一秒上膛，铁砂在枪管里哗啦响。 空气像被拉满的弓弦。 马三娘吓得豆腐翻了一地，老胡的药箱“咣当”掉沟底。 千钧一发之际，岭脚忽然传来铜锣声——“咣！ 咣！ 咣！” 孙彩凤站在一块岩石上，腰肢扭得像河柳，手里铜锣敲得震天响。 “民兵来了！ 郑卫东带着红袖箍搜山啦！” 林川脸色一变，枪口微偏。 周野抓住这半秒，火铳猛地上挑，“砰”一声把汉阳造撞飞。 枪响震得松针簌簌落，林川虎口崩裂，血溅在周野手背，烫得吓人。 “想活命，跟我走！” 周野一把拽住林川后领，把人拖进沟旁的山洞。 李老蔫拎起铁锅，连汤带肉扣在火堆上，火星“嗤啦”灭成青烟。 山洞是周野前世躲债时发现的，洞口被葛藤遮得严严实实。 里头干燥，有风孔，最妙的是洞底有条暗河，首通山外。 周野把林川按在石头上，火铳顶着对方喉咙：“谁给你的川字弹？” 林川吐掉一口血唾沫：“赵会计。 他说青峰山里有批货，让我来提货，子弹是定金。” “货在鬼见愁？” 林川抬眼，疤跟着抽动：“不，在更深处——‘死人谷’。 川军留下的军火库，钥匙在你手里。” 周野掏出铜牌，在林川眼前晃了晃：“钥匙只有半把，另一半在郑国川手里。” 林川舔舔裂开的嘴角：“那就把两半拼起来。” 洞外，民兵的电筒光像鬼火乱窜。 周野从褡裢里摸出三发子弹，塞进林川手心：“货我带你找，但你要替我杀一个人。” “谁？” “郑卫东。” 林川把子弹一颗颗压进汉阳造弹仓，声音像铁锹铲冰：“成交。 但我要加一条——军火到手，分我三成。” 周野伸出手，掌心还有赵小六的血：“一言为定，血为盐。” 两手相击，发出“啪”一声脆响。 傍晚，周野绕远路回村。 村口大槐树下，赵会计正蹲着拨算盘，珠子声却稀稀拉拉——侄子一夜未归，算盘也失了魂。 看见周野，赵会计的眼皮狠狠一跳：“野娃，见我家小六没有？” 周野把一只血淋淋的野兔扔到他怀里：“见倒是见了，可惜只剩半张脸。” 赵会计的算盘“哗啦”掉在地上，珠子滚了一地，像一串散落的泪。 周野弯腰捡起一颗，在袖子上擦了擦，咧嘴一笑：“赵叔，节哀。 这算盘，我替你保管几天。” 夜里，周野躺在炕上，把铜牌和公函拼在一起——铜牌上的“0734”与公函的撕裂处严丝合缝，背面竟显出一幅微雕地图：一条暗河从鬼见愁崖底蜿蜒向北，尽头画着一枚骷髅，骷髅嘴里咬着一把钥匙。 周野用煤油灯把地图拓在草纸上，吹灯时，老娘在隔壁咳嗽，一声比一声紧。 他攥紧草纸，心里默念：“死人谷，军火库，钥匙，血债……再给我十天，我让青峰山换个天。” 窗外，一只夜枭掠过，叫声像破锣。 郑卫东的民兵队正挨家挨户查枪，手电筒的光扫过周家土墙，在窗棂上停了三秒，又移开。 周野把火铳往炕席底一塞，闭眼睡觉。 明天，他要去会一个人——前世杀他的凶手，今生第一个合作伙伴：林川。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