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福栓子(橘福栓子)小说目录列表阅读 橘福栓子最新阅读
8岁,别的小孩在上学,写作业,打游戏。我已经跟奶奶上牌桌了。栓子蹲在我旁边,等着我赢了麻将买辣条。他是我用一个肉包收来的小弟。每天负责跟在我后头,陪我招猫逗狗。我们是村里唯二不用上学的人。一个因为没人管。一个因为穷。 牌友是个五十岁的大叔,看着我和栓子。贱嗖嗖的说一句:“爸妈不要你们咯。 ”栓子眼眶瞬间变红,埋头不讲话。我淡定的打出一支幺鸡。 “你媳妇跟人跑咯~”牌桌上鸦雀无声。1、奶奶操着一口地方话,把我骂了出去。 “没人养的东西,滚出去。”我把牌桌抽屉里的钱一顺,就走了出去。栓子低着头跟着我。 小手捏得紧紧的。我乐呵呵的数着手里的九块钱。这个月有好日子过了。我直接冲去小卖部,全款拿下两根冰棍。“哭什么哭,吃!”栓子被我吓得一愣。随后撕开包装袋。夏天的冰糕,伴着热浪,我们蹲在小卖部门口,边吃边流汗。栓子的嘴被冻得红艳艳的,看向我:“我们是不是没有爸妈要。”我冷笑:“当然啦。”“真笨,这还用问。 ”栓子的一双大眼里蓄满泪水,憋着不敢落。“我会想办法赚钱养你的,胖花姐。 ”我无语的看着眼前又瘦又黑的小不点。男人啊。多大年龄都会说这种话。我八岁的身体里,住着一个三十岁的灵魂。别人重生是为了逆天改命。我却是重新开始过一遍苦日子。 六岁那年。爸妈为了重新组建新家庭,把我扔进山沟里。让我跟着奶奶生活。我小心翼翼,每天眼泪拌饭,问奶奶,爸妈什么时候回来接我。奶奶一脸嫌弃的拿起扫帚对我挥了挥,说了一句讨债鬼。从那之后只敢蹲在墙角吃饭。这个问题从六岁困扰我到二十岁。 为什么我的父母不要我,甚至不爱我。28岁的我,在出租屋里吃着拼好饭,拉得上蹿下跳,终于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睡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八岁。 我愤恨的朝天空吐了一口痰,结果掉到了自己脸上。最后看着自己手里破破烂烂的碗发誓。 这辈子,要活得有个人样,要尽兴。牌桌上,我帮奶奶接手打了一局,露了一手好牌技,巧妙的让奶奶发现自己这个天赋。自那以后,我的碗里有了肉菜。我看着门口的大黄。 “抱歉了,大黄,狗饭你自己吃。”“以后我吃饭得加肉了。”回忆暂停。 我看着刺眼的阳光。站起身,带着栓子走回牌桌旁。栓子小心翼翼拉着我:“姐,别过去了,待会又挨骂。”我翘着二郎腿在心里默数三个数。奶奶骂骂咧咧的向我走来:“上桌。 嘴巴再乱讲话,晚上别吃饭了。”奶奶牌瘾大,手却臭,而我从上桌到现在,几乎把把赢。 我只要赢,在奶奶眼里就有用处,还能带着栓子吃上了有肉菜的饭。 最近用存下的钱买了衣服,凉拖。过上了正常小孩的日子。我把剩下的冰糕嗦完,上了牌桌。 “幺鸡……”“三条。”“见鬼了,快打完了,还能让你胡了。”我小脸扬的高高的。 回应一桌子不善的眼光。再过七天,城里的支教老师就要来了。 我得赶紧存好栓子上学的饭钱。八岁的我不知道我们村会出一个青年企业家,但二十八岁的我知道。我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栓子。“栓子,以后长大赚钱了,要报答谁? ”“报答胖花姐姐。”“乖。”2、奶奶在一旁听了冷笑。“挣钱那么好挣。 ”“你们两大字不识一个,还想赚钱。”五十岁的周大叔又开声讲话:“来给叔打工啊,挖一天矿,一百块怎么样?”栓子听了无敌兴奋:“一天有那么多啊。”“姐,以后一天一百,我就能养活你了。”我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栓子。他以后真的会有出息吗? 别是找错人了吧。那新闻报道我可没仔细看,只知道那青年企业家是我们村最穷的留守儿童。 栓子家里。除了栓子,几乎什么都没有,已经找不到比他更穷的了。闲暇之余。 我想用我那二十八年的人生经验给他上上财商课。可结果只有两个空空的脑袋对望。 只能给他接着洗脑。“在凤山村谁对你最好?”“胖花姐。”“……”“叫我安婧姐。 ”栓子小声辩驳:“骗人,明明大家都叫你胖花。”我看着在我身边,胆气一点点大起来的栓子。行吧。胖花就胖花吧。刚遇到栓子时,他是个在村里捡垃圾吃的七岁小孩。身上的那套衣服,比地上的垃圾还要脏。 也只能日日穿在身上。我盯了他几日,确定了凤山村没有比他更穷的小孩后,开始实施自己发财的计划。“脏小孩。想吃肉包吗?”栓子看了我一眼,黑白分明的大眼里装着不符合年龄的防备和冷漠。他抹了一把鼻涕,直接伸手,一句话都没说。我将包子递过去,被他狼吞虎咽的被解决掉,包子皮都没撕。吃完没走,站得笔直。我知道他在等什么,等吃包子的代价。我看过村里的小孩戏弄他,丢吃的在地上,他会毫不犹豫的捡起来吃掉。给他递半块饼,就能抓着他的头发当狗遛。 村里的小孩年纪都不大,玩起人来,招数都不带重复的。我给完包子,转身就走,临走前交代:“明天七点,我要在这能看见你,你还会有包子吃。”喂了十日包子,栓子从眼神发昏被喂到眼神清澈,终于问出了自己的疑问:“为什么给我吃的。 ”我也不啰嗦:“我需要一个小弟。”栓子声音突然变得有劲:“有人欺负你?”“有。 ”栓子将最后一口包子咽下:“在哪?”这是栓子第一次反抗,个头又黑又小,却冲进了比他都高一个头的小孩堆里,拽出了我说的那个人。结局是,栓子惨败,鼻子流血,牙被打掉。但对面也挂了彩。从那以后,我们走在凤山村的路上,没人再敢惹我们姐弟俩,只敢背后骂我们小疯子。我很满意,就不愿意跟这群小孩玩。栓子也成了我的小尾巴,几乎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怕手里只有一个包子,他可以自己饿肚子,也不会让我饿肚子。 这就是成效。今日打了十小时,奶奶才愿意下牌桌。我也终于下班了。奶奶数着兜里的钱,我顺手藏起两三张,当成我和栓子的积蓄。我知道这些钱里有我爸妈寄给我的生活费。 但这老太婆不可能给我。吃完晚饭后,我又从厨房拿了好些吃的装进袋子里,准备带给栓子。 看着半袋子的食物。想着最近栓子食量变大,又把门口大黄吃的狗饭,顺走了一半。 我来奶奶家的第二天就知道,奶奶对狗比对我好。在奶奶眼里,家里的狗能看门,我只会嚯嚯粮食。还好现在的我会打牌了。我顶着奶奶的骂声,走向村的最尽头。半道,就看见拿着长棍子的栓子站在那等我。栓子挥了挥手里的棍子:“走,回家吃饭。 ”3晚饭放在一块砖头上。栓子家连个能发光的东西都没有。 我只能带着栓子去一百米外的路灯下取光。这村里唯一没通电的就是栓子家了。 每每看着栓子家条件,我更加确信自己找对了人。跟栓子熟了以后,我就在栓子家藏了三百块。因为这钱,栓子睡觉都恨不得睁着眼。 我每次都劝说:“放心睡吧,你这破屋小偷来了都得给你塞两百。”可这小子爱财如命,跟我一个鬼样。七岁的年龄硬是熬出了黑眼圈。我们在路灯下吃着晚餐。 我对着往嘴里塞饭的栓子说:“把积蓄取出一百来,明天我们去村头集市买东西。 ”栓子看向我:“姐,别乱花钱,你要啥我去给你抢。”我眼神一冷:“周栓子我告诉你,再让我发现你跟那群小孩鬼混,我就不要你了。”栓子最近也收了小弟,发现曾经欺负他的人怕他后,就变得有点土匪了。经常我看两眼的东西,第二天就出现在我房间门口。结果就是许多大人找上门,说我偷东西,我被奶奶用藤条猛抽。 只有屁股和手是不打的,因为我要上牌桌。其他地方都被抽出来一条条的血痕。 奶奶不心疼的猛抽,直至上门的人解气了,奶奶才收手。事后栓子哭得快晕过去。 我一滴泪都没掉。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我知道自己的日子不会一直这样。凤山村是大染缸,待久了,只会变得麻木不仁,只能听天由命。这里的女孩,十四岁就能出嫁。生完孩子,日子就到头了。我不要这样的生活。我上辈子能走出去,这辈子也能。栓子吃完饭,乖巧的拿出一百块给我。“这钱要干嘛呀,姐。”“欢迎一个最重要的人。”第二天到集市。 五十块以下的花布鞋,我看都不看。直接挑了一双八十多块的手工织花布鞋,这鞋放到以后怎么着也算个非遗了。栓子皱眉看着鞋:“姐,一定要送这么贵的吗?”“要,她值得。”我带着栓子在村口的等着,支教的车终于开进了凤山村。 下来的一个白皙高挑的女子,穿着利落的格子衫。我直接扑向女子。哭到哽咽。 支教老师被吓得手忙脚乱。“怎么了小朋友,受欺负了?怎么哭成这样。 ”村长无奈的拉着我:“胖花,受欺负找你奶奶去,跟这现什么眼啊。”老师温柔的抱起我,拍着我后背哄。“小朋友,以后叫我李老师。咱们说不定有师生的缘份呢。”我点头,将手里的东西送出,看到了老师眼里澄澈的星光。这样一通闹后,李老师彻底记住了我。 我拿出了两百积蓄给栓子当一年上学的饭钱,要凭他自己,是不可能在七岁这年上起学的。 但我的计划是越早逃出去越好。栓子上学的事定好,我跟奶奶提了一嘴我要上学的事。 不出意外的苕帚加辱骂。李老师听到我没报名上学的那一天,站在我家门口一直劝说奶奶。 最后被奶奶泼了一盆水,赶了出去。我心疼的看着李老师的满身水渍,用干净的衣服一点点擦掉。李老师抱着我:“胖花,只要你想上学,老师帮你好不好。 你一下课就来找老师,老师吃什么,你吃什么。”我眼眶蓄泪。李老师,还是那么善良。 这么善良的人,结局就不应该在河里。她值得所有的好。4、栓子第一天上学,下课后,就感激的拉着我的手发了一个毒誓。“姐,你以后就是我妈了。要不孝敬你,我就吃肉包噎死。”感激人的话是这样说的吗?我无语的看着栓子。这样的资质,以后语文成绩能好吗?“周栓子,你成绩要敢不好,我会带头暴打你。”栓子糯糯的点头。 栓子也确实做到了,每天上学最早,放学最晚。而我日子更是简单,上牌桌,跑学校。 每次跑去学校,我都会直接坐在班级里的最后一排。看着讲课的李老师。 每次眼神的碰撞都能看到她眼睛里的欣喜。其实我不需要上小学的课。可有些重要的人,见一面少一面。李老师只要看到我出现在学校附近,就会带我走进教室,学生走完了,她就给我开小灶。把我按在座位上。有时候是一堂语文课,有时候是一堂数学课,有时候是一份试卷。一学期后,看到我的成绩是全班第一的时候,李老师笑得比我还开心。 李老师摸着我的后脑勺:“其实你不来上课也行,等你有空过来,我们就一对一教学。 咱们胖花聪明,怎么都能考第一。”我笑得眼睛都没缝了。这样的日子,过了四年。 凤山村荒凉的山景,我看了一遍又一遍,只觉得日子漫长难熬。直至中秋节的前两日。 这日子我记得比自己生日都牢。我带上栓子,直接坐在了李老师宿舍门口。 李老师笑嘻嘻的看着我们:“乖,别堵门,老师今天要去做家访。”我摇头。 栓子把前两日捡的又长又直的棍子直接横在门口。表示坚决的态度。“胖花,栓子别闹了,等家访完,老师中秋节就回家去了。到时候给你们寄好吃的。 ”我撒娇的抱着李老师的胳膊:“李老师,你给我讲套卷子吧。 ”李老师接过卷子:“高三题?胖花你都自学到高三题啦。”我点头。其实没有,只不过我现在能拿到最难的试卷只有高三的。讲了三小时,终于讲完了。我看向窗外,竟然还有天光。李老师看着窗外,手里收着东西:“胖花,老师今天真的不能陪你了。 ”“我跟学生家长约好了。”宿舍的门突然被推开。 刘光头冒了个恶心的脑袋进来:“李老师,不是说好去家里吗?看你没去,我过来看看,怕你出事。”我瞪着刘光头的眼神都能杀人了。看着准备出门的李老师,我直接倒地大叫,吐了一堆沫子。栓子眼尖的配合。硬生生靠装病,拖了李老师两日。中秋节前一日,李老师的男朋友下乡将人接了回去,看到李老师上车的那一刻,我才放心的哭了出来。 李老师终于不是横河水里的一具尸体了,终于回到了原本属于她的生活。上一世,李老师就因为去家访,被刘光头恶心的兄弟俩毁了一个遍。明明只要再过一日,男友就过来接她回城过中秋了,天堂和地狱的人生就只差一日。李老师被毁,想不开投进了河里。我再见她时,整个人被泡的囊肿,皮肉分离。村里的人看到尸体都吐了,我却一直握着那只给过我温暖的手。那双手变得比河水还冰冷。这一世,我看着坐上大巴回家的李老师,心里安定。随后,我将硬币投进电话亭,打出了实名的投诉电话。让李老师强制停止给凤山村授课。5因为这件事。 我成了凤山村众人骂的对象。“这是长了个狗脑袋,好不容易从城里来一个支教老师,活生生给造没了。”“要是我小孩,我直接打死。”“肯定是自己没学上,嫉妒别人。 这么小的人,心那么坏。”我被不知名的大人狠狠的拧了一下耳朵,瞬间流出了血。 我被奶奶关进了房里。没水没食。不知过了几日,熟悉的声音终于响起。 栓子探出一个小脑袋来。给我丢了很多白面馒头,我一口口咽下。 没有气力理会这是哪里来的东西。半个月后我的房门终于打开,奶奶见我还喘气,又带我上了牌桌。栓子靠着帮邻居干点杂活,换取上学的饭钱。我的生活又恢复了秩序。 我十八岁那年。栓子把我拉到玉米地里。“胖花,咱跑吧。我听到你奶奶跟别人聊天,要把你嫁出去。”“我去看了,那人都四十多岁了,长得一脸肥肉。 之前的老婆就是被他打跑的。”我冷静的看着面前一米八多的大个子。栓子急得眼睛都红了。 “彩礼给多少?”栓子急得破音:“给多少都不能嫁啊。他万一打你怎么办? ”我细细思索近日发生的事。难怪最近那个老妖婆对我有笑脸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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