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临在她身边(江疏言沈知砚)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大结局_《降临在她身边》江疏言沈知砚免费小说
温予谦的车驶出宴会厅停车场时,后座车载冰箱里的香槟刚冰镇到最佳温度。 他扯了扯领结,将车窗降下三分之一,晚风裹着夏末的热气涌进来,吹散了身上那股过于精致的古龙水味——那是出门前被母亲按住强行喷的,说是“见长辈就得有个样子,别像野小子似的”。 司机老陈从后视镜里看了眼他松散的袖口,忍不住笑:“小少爷,今晚没喝多少饮料吧? 刚才张董身边那几位想拉您去尝新出的果酒,我还捏着把汗呢。” 温予谦屈起手指敲了敲膝盖,白色西装裤上沾了点马卡龙的淡粉色糖霜,“张董那杯威士忌都快化成水了,他比谁都惜命,哪敢让我们这些半大孩子碰酒。” 老陈跟着笑起来。 温家这小少爷,才十六岁就比同龄人多了份通透,眼睛里跟装了雷达似的,谁的心思都瞒不过他。 就像今晚,明明闲的来玩玩,却不动声色地把芯片项目谈了下来,还顺带搅黄了江家的局——老陈在温家待了十年,还从没见过哪家的小辈能把“兵不血刃”玩得这么溜。 车刚拐进温家老宅的巷子,就看见门廊下亮着盏暖黄的灯。 温予谦推开车门时,听见客厅里传来麻将牌碰撞的脆响,不用想也知道,是爷爷和几位老友还没散场。 “回来了?” 奶奶从厨房探出头,围裙上沾着面粉,“刚蒸了你爱吃的蟹粉小笼,趁热吃几个。” 温予谦凑过去在她脸上啄了口,指尖沾了点面粉往她鼻尖一蹭:“还是奶奶疼我。” “就你嘴甜。” 奶奶拍开他的手,往他手里塞了个刚出锅的小笼包,“你爷爷在里头跟你爸说事儿呢,让你回来就过去。” 客厅里果然烟雾缭绕。 爷爷温明诚坐在红木沙发正中间,指间夹着支雪茄,对面坐着的是父亲温景然。 两人面前的茶几上摊着几份文件,旁边还散落着半副没打完的麻将。 “回来了?” 温明诚抬眼瞥他,眼神里带着点审视,“张董那边谈得怎么样?” “妥了。” 温予谦往单人沙发上一靠,长腿随意地搭在茶几边缘,顺手拿起个橘子剥着,“德国研发中心的资料我给张董看了,他孙子下个月的参观名额也定了,合同下周就能签。” 温景然皱了皱眉,指节敲了敲他的膝盖:“坐没坐相。 跟你说过多少次,在长辈面前规矩点。” “爸,这是家里。” 温予谦把一瓣橘子丢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在外面装够了,回家还不能松松骨头?” 温明诚笑了,吐出个烟圈:“行了,他这性子随我年轻时候。 景然你也别总拘着他,十六岁的孩子,太死板了反而没灵气。”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听说江曼文今晚也带着女儿去了? 那姑娘跟你同岁吧?” “嗯。” 温予谦剥橘子的手顿了顿,“江疏言,江曼文的独生女,比我小半岁。” “江曼文倒是敢把半大孩子推出来。” 温景然端起茶杯抿了口,“我前阵子听人说,江氏内部不太稳,几个元老对她把供应链往芯片领域扩有意见。 这次抢张董的项目,怕是想拿点成绩堵悠悠众口,连女儿都用上了。” “她那点家底,哪够玩芯片?” 温明诚嗤笑一声,雪茄在烟灰缸里磕了磕,“传统供应链做惯了,总觉得换个赛道也能当老大。 张董那项目看着是供应链,实则要的是技术储备,就江氏那样的技术团队,拿什么跟我们争?” 温予谦没说话,指尖捏着片橘子皮转来转去。 他想起江疏言站在张董面前的样子,像株被精心修剪过的白玫瑰,连低头的角度都像是用尺子量过的。 十六岁的姑娘,本该是眼里有光的年纪,她却说“张爷爷好”时,声音软得像棉花,可攥着果汁杯的手指却泛着白,指节都在用力——后来他才发现,她掌心正攥着颗珍珠,是从裙摆上掉的,被指腹磨得发亮。 “那小姑娘怎么样?” 奶奶端着一碟小笼包走进来,往他面前一放,“我记得比你小半岁? 小时候在画展上见过一次,跟个小大人似的,安安静静坐在江曼文旁边,连笑都带着规矩。” “挺乖的。” 温予谦拿起个小笼包,咬开个小口吹了吹,“江曼文教得挺好,知道跟张董聊他孙子,不聊项目。” “那怎么没抢过你?” 爷爷挑眉。 “因为她只背了剧本,没看懂戏。” 温予谦吸了口汤汁,烫得舌尖发麻,“张董要的不是‘懂事’,是‘价值’。 聊孙子是敲门砖,可门开了,得有东西能递进去才行。 江疏言手里只有‘江曼文的女儿’这张牌,不够。” 温景然点头:“江曼文这步棋走得急了。 想让女儿当敲门砖,也得先掂量掂量这门后是什么。 芯片项目不是酒桌上的寒暄,光靠嘴甜没用,何况还是个十六岁的孩子。” “说起来,那孩子是不是在国外学钢琴的?” 奶奶突然想起什么,“我前阵子看财经杂志,说她拿了个什么国际金奖,江曼文还特意给她办了场独奏会,请了不少人去看。” “嗯,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金奖。” 温予谦擦了擦嘴角,“听说评委夸她‘技巧完美,情感克制’。” “克制?” 爷爷哼了声,“我看是不敢放开吧。 在江曼文眼皮子底下长大,能有什么真性情? 江曼文那人,连家里阿姨拖地的角度都要管,对女儿怕是更严,十六岁的小姑娘,怕是连哭都得按点来。” 温予谦没接话。 他想起江疏言裙子上那颗掉了的珍珠,就在裙摆末端的位置,像是谁不小心在绸缎上凿了个洞。 那颗珍珠被她攥在手心——他离得近,清楚看见她指缝里露出的那点圆润的白,和她身上的香水味很像,不是江曼文那种锐利的花香,是很淡的木质香,像雨后被打湿的雪松。 他当时鬼使神差地跟她说了句“你裙子上的珍珠掉了一颗,不难受吗”。 其实问出口就后悔了,那话太突兀,像往平静的湖面扔了块石头。 可她抬头看他时,眼睛亮得惊人,像被惊动的鹿,那点惊慌失措里,藏着点他看不懂的东西,既不是委屈,也不是愤怒,倒像是……茫然。 就好像从来没人问过她“难不难受”。 “予谦,你跟江家那丫头以前认识?” 奶奶见他走神,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刚才说她的时候,你这眼神就不对。” “不算认识。” 温予谦把剩下的小笼包塞进嘴里,“就刚才在张董那儿打了个照面。” “我跟你说,江曼文那女人不简单。” 爷爷突然沉下脸,雪茄在指间转了个圈,“当年江氏起来的时候,多少人等着看她笑话? 结果呢? 手段硬得很,连她亲弟弟都被她送进局子里了。 你以后要是跟江氏打交道,可得当心点,别被她女儿那副乖顺样子骗了。” “她女儿看着倒不像她。” 温予谦靠回沙发里,扯了扯领口,“太……软了。” “软?” 温景然摇头,“能在江曼文身边待十六年,还能拿到钢琴金奖,你以为是靠软? 那是把棱角都藏起来了。 这种孩子要么不出手,出手比谁都狠。” 温予谦没说话。 他想起江疏言站在那里,被他戳破“不懂芯片”时的样子。 她的脸白了一瞬,握着杯子的手在抖,可硬是没说一句辩解的话,就那么站着,像尊精致却易碎的瓷器。 那时候他突然觉得有点没意思。 赢了这么个人,跟赢了个提线木偶似的,没劲。 “对了,下周张董的签约宴,你跟我一起去。” 温景然翻着文件,“江氏那边估计也会派人来,你正好跟张董把后续的细节敲定。” “江曼文会亲自来?” “不好说。” 温景然抬头,“但她女儿大概率会来。 听说江氏最近在跟法国那边的设计师谈合作,想往高端供应链转,那设计师是张董的老朋友,江曼文八成会让她女儿来搭线——毕竟是十六岁的小姑娘,总比成年人应酬让人放松些。” 温予谦的指尖在膝盖上敲了敲。 法国设计师? 他想起江疏言今晚穿的礼服,月白色的绸缎,缀着珍珠,领口的设计很特别,有点像去年巴黎时装周上那款“月光”系列——据说就是那位法国设计师的手笔。 看来江曼文是真把女儿当成万能钥匙了,什么锁都想让她开。 “对了,”奶奶突然插话,“下周六你王奶奶家的孙子办周岁宴,你也去露个面。 人家特意跟我提了,说想让你跟她那侄女认识认识,那姑娘也是十六岁,在英国读高中,跟你也算有共同话题。” “不去。” 温予谦想都没想就拒绝,“下周要去德国看研发中心的进度,没时间。” “你少来。” 奶奶瞪他,“研发中心的事不是让副总去了吗? 我看你就是故意躲着见人。 予谦,你也老大不小了,多认识些同龄朋友总没坏处。” “认识朋友干嘛?” 温予谦挑眉,“家里有爷爷管着公司,有爸盯着项目,有奶奶给我做小笼包,我认识那么多朋友回来,谁帮我吃小笼包?” “贫嘴。” 奶奶被他逗笑,“你王奶奶那侄女真不错,人长得漂亮,性格也好,不像……”她顿了顿,没再说下去。 温予谦知道她想说什么。 不像江疏言那样,浑身都透着股被管着的紧绷感。 他突然想起江疏言攥在手心的那颗珍珠。 她握得那么紧,指节都泛白了,像握着最后一点属于自己的东西。 也是,在江曼文那种家里,怕是掉颗珍珠都要被念叨半天,哪敢像他这样,把马卡龙的糖霜蹭在西装裤上还满不在乎。 “对了,”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状似随意地提了句,“今晚看见江疏言裙子上掉了颗珍珠,她自己捡起来了,看着还挺宝贝的。” “那是自然。” 奶奶接口道,“那是南洋白珠,成色不错,估计一颗就得小几万。 江曼文给女儿戴的东西,果然够舍得,就是管得严,我听说她连女儿穿什么颜色的袜子都要过问,掉颗珍珠怕是回去要挨训了。” “几万块的珍珠说掉就掉了,没什么表情,就是紧紧地攥着。” 温予谦看着窗外,“要么是不敢声张,要么是……早就习惯了。” “江曼文的女儿,哪有时间和资格去紧张珍珠?” 爷爷哼了声,“她的时间都得用来练琴、学礼仪、记那些商业资料,一颗珍珠算什么? 掉了再买就是了,可要是在宴会上失了态,才是真的错了。” 温予谦没说话。 他想起江疏言听到张董提起她的钢琴金奖时,那句“侥幸而己”。 语气轻得像羽毛,可垂着眼帘的样子,却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他去过她那场独奏会。 不是特意去的,是陪奶奶参加慈善晚宴,刚好撞上。 她穿着白色的礼服,坐在钢琴前,灯光打在她身上,像笼罩着一层光晕。 才十五岁的年纪,手指在琴键上跳跃,技巧完美得挑不出一点错,可温予谦坐在台下,却觉得那琴声里少了点什么。 少了点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莽撞,像他偶尔逃课去赛车时的野劲,像他跟爷爷拌嘴时的鲜活。 少了点“活气”。 “下周签约宴要是见到那姑娘,倒可以问问她裙子修好了没。” 奶奶笑着说,“今晚她裙摆缺了颗珍珠,江曼文那么讲究的人,肯定得补得严丝合缝,也算个不唐突的话题。” 温予谦看着窗外。 老宅院子里的那棵玉兰树开花了,白色的花瓣在月光下泛着光,风一吹,落了满地,像谁不小心打翻了装珍珠的匣子。 “再说吧。” 他站起身,“我先上楼洗澡了,困死了。” 上楼梯时,他听见客厅里爷爷还在跟父亲说江氏的事。 “……江曼文想靠女儿打通高端供应链,怕是没那么容易。 那设计师脾气怪得很,最讨厌商业联姻那套,江疏言要是还像今晚那样,光会说场面话,估计得碰壁。” “碰了壁才好。” 爷爷的声音带着点冷意,“让她知道,做生意不是靠装乖卖巧就行的,何况还是个半大孩子。” 温予谦的脚步顿了顿。 他想起江疏言在宴会上最后看他的眼神,没什么情绪,像蒙着层雾。 那时候他觉得那眼神里是认输,现在想想,倒像是早就知道自己会输,连挣扎都懒得挣扎了——十六岁的年纪,却像提前活成了提线木偶。 回到房间,他把西装外套扔在沙发上,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屏幕上有几条未读消息,都是朋友发来的,问他今晚怎么提前走了,是不是又被家里抓回去背商业条款了。 他没回,点开浏览器,搜了“江疏言 钢琴比赛”。 出来的第一条是她去年拿金奖的报道。 照片上的她穿着白色礼服,站在领奖台上,手里拿着奖杯,嘴角弯着,笑容标准得像用圆规画出来的。 报道里说她“五岁学琴,十二岁出国深造,师从国际钢琴大师,是江氏集团最耀眼的明珠”,字里行间都是江曼文精心包装的模样。 没有其他杂七杂八的新闻,干净得像张白纸——江曼文显然把女儿保护得很好,或者说,管控得很严,连一点可能“失态”的痕迹都没留下。 温予谦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屏幕。 他突然有点好奇,褪去那些珍珠、礼服、金奖的光环,十六岁的江疏言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会像普通女孩那样,在日记本里偷偷画喜欢的明星? 还是会像他见过的那些学霸,在深夜的台灯下刷题到眼皮打架? 或者,她其实什么都不敢,只能在练琴的间隙,对着钢琴上的节拍器发呆,数着那些被规划好的时间? 他关掉浏览器,躺倒在床上。 天花板上的水晶灯晃得他有点眼晕,像宴会厅里那盏突然暗下去的灯,把所有光都聚在主桌,也把所有压力都压在那个十六岁的姑娘身上。 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是助理发来的消息,说德国研发中心的视频会议定在明天上午十点。 温予谦回了个“知道了”,把手机扔到一边。 窗外的玉兰花香飘了进来,混着晚风,带着点清冽的甜。 他想起江疏言身上的木质香,突然觉得那味道和这花香有点像,都带着点被束缚的温柔——玉兰被种在院子里,再香也飞不出围墙;雪松被做成香水,再淡也得跟着人走。 他翻了个身,望着天花板。 那颗被江疏言攥在手心的珍珠,此刻大概正躺在某个精致的首饰盒里,被她母亲盘问着怎么会掉下来吧? 只是不知道,它的主人有没有机会,为自己松一口气。 下周的签约宴。 温予谦闭上眼,嘴角勾起点漫不经心的笑。 或许,他可以问问她,那颗珍珠掉了的时候,到底难不难受。 这次,他想看看她眼里的雾,会不会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