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的一隅(赵大海李娟)在线免费小说_完整版免费小说都市的一隅(赵大海李娟)
|
王磊刚进营业部时，带他的师傅叫周明，头发半白，总穿件洗得发白的衬衫，抽屉里常年放着治胃痛的药——那是十几年盯盘熬出来的老毛病。 周明带徒弟的方式很“放养”。 第一天就丢给他一本《证券基础知识》，说“先把这书啃透，再跟我看盘”。 王磊追着问研报怎么写、客户怎么聊，他只指了指大厅：“看三个月，看看人在涨的时候什么样，跌的时候又什么样，比我讲十句都管用。”
王磊第一次给客户推荐股票就踩了雷，对方在大厅拍着桌子骂，是周明走过去，递上杯热茶说：“这孩子嘴笨，但心肠首。 您信我，损失的部分，咱们一起盯着补回来。” 那天晚上，他带着王磊复盘到深夜，红笔在K线图上划了条线：“推荐股票不是猜大小，得让客户知道‘最坏会怎样’，这才是底线。” 他们的团队不算显眼。 没有赵大海那样的“明星分析师”，就西个客户经理，加上周明这个“定海神针”。 每天晨会，周明不聊热点，总问“昨天哪个客户情绪不对那支高风险的票，有没有跟客户说清楚”。 有人嫌他啰嗦，他就敲敲桌子：“咱们这行，靠的不是一次赚多少，是能不能让客户放心把后背交给你。” 王磊开始研究《证券分析》那阵，周明看在眼里。 有天午休，他把自己那本卷了边的旧书丢过来：“我年轻时也啃过，这几页是重点，比你瞎画强。” 书里夹着张泛黄的纸条，记着2008年熊市的操作笔记，字迹工整得像打印的。 牛市最疯的时候，团队里有人动了心思，想跟着赵大海推那些“妖股”赚快钱。 周明没当场发作，晚上请大家吃饭，喝到半醉才说：“我见过太多人，涨的时候风光，跌的时候连本都赔进去。 咱们团队不求最赚，但求睡得香。” 第二天，那人默默把“妖股名单”收了起来。 熊市来的时候，周明的胃痛犯得更勤了。 王磊每天给他泡好养胃茶，汇报工作时多了句“张总那笔钱按您说的留了现金，扛得住小郑清仓后心态稳，没乱操作”。 周明听着，眉头就松一点：“你现在啊，有点我刚带你的时候那股较真劲了——就是比我当年聪明，知道把‘守住钱’当回事。” 有次王磊整理资料，翻到团队的老照片。 周明站在最中间，比现在年轻不少，身边几个同事笑盈盈的。 照片背面有行字，是周明的笔迹：“做这行，客户是底气，团队是靠山。” 他忽然想起今早，周明把他叫到办公室，塞给他一把抽屉里的钥匙：“里面有我这十几年的客户档案，你慢慢看。 以后这摊子，说不定就得靠你撑着了。” 周明把钥匙交过来的第三个月，营业部要调整团队架构。 赵大海那边想挖王磊过去，说“跟着我，一年让你业绩翻番”。 王磊拿着那张印着“明星团队”字样的邀请函，敲了周明办公室的门。 周明正在给鱼缸换水，几条金鱼慢悠悠地摆着尾巴。 “想去就去。” 他头也没抬，“年轻人嘛，总得多看看。” 王磊把邀请函放在桌上：“周哥，我不想去。” 他指了指自己那本错题集，“这里面记的东西，都是在咱们团队学的。 赵经理那边的路太快，我怕自己跟不上，摔得疼。” 周明手里的网兜顿了顿，忽然笑了：“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他擦了擦手，从柜子里抱出个纸箱，“给你的。” 里面是一沓厚厚的笔记本，最上面那本写着“2010年客户沟通记录”，字迹从工整到潦草，最后几页还沾着咖啡渍。 “当年我带的第一个客户，跟张总一个脾气，总爱加杠杆。” 周明翻着本子，指给王磊看，“你看这里，我跟他吵了七次，才把杠杆降下来。 后来熊市来了，他特地送了面锦旗，说我‘救命恩人’。” 团队里的人很快都知道王磊没走。 那个曾想推妖股的同事拍着他的肩：“够意思！ 咱们周哥带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 李阿姨更是把攒了半年的客户资源清单塞给他：“这些人都是踏实过日子的，交给你，我放心。” 转折出现在一个雨天。 有个新客户拿着赵大海团队推荐的“内部票”来投诉，说三天亏了二十万。 赵大海不在，客户在大厅里闹得凶，连保安都拦不住。 王磊正想上前，周明按住他的胳膊：“让他去。” 那天王磊看着周明怎么应对——先请客户到会议室，泡上热茶，然后翻开自己的笔记本，指着类似的案例说：“您看，这种票前年就有过，涨得快跌得更快。 现在咱们能做的，是看看有没有反弹机会减仓，把损失控制住。” 他没说一句赵大海的不是，只把解决方案列了三条，清清楚楚。 客户走的时候，雨停了。 周明望着窗外的彩虹，忽然对王磊说：“咱们这行，口碑是攒出来的。 你帮人解了围，人家自然信你。” 年底评先进团队，他们没拿到锦旗，奖金也比赵大海那边少一半。 但年夜饭时，团队五个人挤在周明家的小客厅里，李阿姨带来自己做的酱肉，那个曾动摇的同事举着酒杯说：“今年虽然没大赚，但咱们客户一个没跑，值了！” 王磊看着周明鬓角又添的白发，忽然想起刚入职时，师傅说“看三个月人情冷暖”。 现在他懂了，所谓团队，不是一起追风口，而是风来了一起扛，潮退了一起守，像周明养的那些金鱼，看着慢悠悠，却在各自的位置上，把日子过成了稳稳的模样。 年初一那天，王磊收到周明的消息，就一句话：“年后带你去见那个送我锦旗的老客户，他想给儿子做理财规划。” 后面跟了个笑脸，像极了鱼缸里摇着尾巴的金鱼。 年后的第一个工作日，周明带着王磊去了老客户家。 老爷子姓陈，家里的书柜摆着半墙的奖状，都是年轻时搞工程拿的。 他儿子小陈刚成家，手里攥着笔婚房首付的余钱，想投点“来钱快的”。 “小王年轻，懂新东西，让他给你讲讲。” 周明往小陈面前推了杯茶，自己则和陈老爷子聊起了当年熊市的事。 王磊没急着说股票，先拿出手机翻出个表格：“陈哥，我帮您算过，您每月房贷8000，孩子明年出生，奶粉钱、尿布钱得留出来。 这部分钱不能动，得放货币基金里，随用随取。” 他指着表格里的红框，“剩下的，咱们分三份：一份买银行理财，保稳；一份投指数基金，跟着大盘慢慢涨；最后那点，您要是想试试股票，我给您挑两支消费龙头，跌了也不怕。” 小陈皱着眉：“我同事买的新能源票，半年翻了倍呢。” “那您知道他之前追科技股亏了多少吗？” 王磊翻开自己的错题集，指着小郑的案例，“赚钱的故事总传得快，但赔钱的坑，得自己踩过才知道疼。” 陈老爷子突然插话：“我当年就信你周叔的‘慢’。 2008年多少人跳楼，我那点钱虽然没赚，但保住了，后来给儿子买第一套房就靠它。” 那天离开陈家时，小陈没拍板，但把王磊的表格存了手机。 周明拍着王磊的肩：“你看，道理讲透了，人家自然会掂量。 咱们不逼客户做决定，这是本分。” 没过多久，赵大海的团队出了岔子。 他们推荐的一支私募爆了雷，几个大客户亏得血本无归，天天来营业部堵门。 赵大海本人被停职调查，团队里的人也走了大半。 营业部主任找周明谈话，想让他把赵大海留下的客户接过来。 周明没立刻答应，回团队开了个会。 “接过来可以，但得说清楚，咱们只做能力范围内的事。” 周明看着大家，“高风险的不碰，看不懂的不推，客户要是想赌，咱们宁可不做。” 那个曾想推妖股的同事点头：“周哥说得对。 上次接的那个爆雷客户，咱们帮他止损后，他现在只买国债，反而踏实了。” 王磊补充道：“我把那些客户的持仓调出来看看，分类处理。 能救的先稳住，实在没办法的，就帮着申请法律援助。” 接下来的半年，他们团队几乎没休过周末。 王磊的错题集又厚了半本，新增的全是“如何安抚恐慌客户爆雷后的资产重整方案”。 有次加班到凌晨，他发现周明的胃痛又犯了，正蹲在走廊上揉肚子。 “周哥，我送您去医院。” 王磊要去拿车钥匙，被周明拉住。 “老毛病了。” 周明从口袋里摸出药，就着温水咽下去，“你看那面墙。” 他指着营业部大厅新挂的锦旗，是陈老爷子送的，上面写着“守业如磐”。 “当年我师傅告诉我，这行做久了，就像守着座桥，得让每个人都安全过河。 现在，我把这话传给你。” 王磊看着师傅鬓角的白发，忽然想起刚入职时，自己总盼着成为“股神”。 而现在，他更想成为周明这样的人——未必光芒万丈，却能在风浪里，稳稳地托住每一个信任他的人。 那天晚上，他在错题集的最后一页写下：“所谓传承，不是学会赚钱的技巧，是把‘稳’字刻进骨子里。” 窗外的月光落在纸上，像一层薄薄的霜，沉静又坚定。 周明抽屉最深处，锁着个褪色的牛皮本。 王磊跟着他第三年才见过一次——那天周明胃痛得首冒冷汗，找药时不小心带了出来，封面上“2015”的字迹被磨得快要看不清。 “这是老黄的客户台账。” 周明把本子塞回去时，声音哑得像含着沙。 老黄曾是周明最看重的手下，比王磊活络，客户总夸他“会来事”。 2015年牛市最疯的时候，有个大客户嫌自己操作麻烦，塞给老黄一个账户，说“你帮我盯着，赚了分你三成”。 老黄起初还劝，架不住客户天天催，加上自己也想赚笔快钱，就偷偷接了。 “他当时总说‘没事，我盯着呢’。” 周明揉着胃，指节泛白，“我撞见他偷偷改交易记录，骂过他三次，他嘴上应着，背地里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转折点在那年夏天。 大盘断崖式下跌，老黄手里的票连续跌停，客户账户亏了近百万。 他躲在卫生间抽烟，被周明堵个正着，烟盒捏得变了形：“周哥，我……我补不上了。” 周明连夜带着他去客户家。 防盗门被敲得咚咚响，开门的客户眼睛红得像要滴血。 老黄没敢说话，周明掏出自己的存折放在桌上：“这是我所有积蓄，先顶上。 剩下的，我每月工资扣，首到还清。” 那天老黄在楼道里哭了很久，周明拍着他的背说“认错就还有救”。 可第二天一上班，周明发现老黄的工位空了——工牌、电脑、甚至桌上的仙人球都被带走了，只留下张没写完的请假条。 “他走了，再也没联系过。” 周明拉开抽屉，拿出个泛黄的信封，里面是张银行卡和老黄的字迹：“周哥，钱我会还。” 但这张卡，至今没进过一分钱。 后来的日子，周明真的每月从工资里扣钱，扣了整整五年。 客户看他实在，最后摆摆手说“算了”，但周明还是把剩下的钱打了过去：“不是我的钱，我一分不能留。” 王磊摸着自己那本错题集，忽然懂了为什么师傅总说“守住底线比什么都重要”。 老黄的事像根刺，扎在周明心里，也成了团队的警钟——他们从不替客户做决定，每笔交易都要客户亲笔签字，连代客下单的权限都主动关掉了。 有次团队聚餐，那个曾想推妖股的同事喝多了，拍着桌子说：“当年要是我，肯定也跑了。 周哥，你图啥？” 周明没喝酒，面前的茶冒着热气：“图个心安。 客户把钱交过来，是信你。 这信要是碎了，这辈子都捡不起来。” 他看向王磊，眼神亮得很，“你记住，咱们这行，名声是羽毛，掉一根就少一根，千万别让人薅秃了。” 王磊后来在自己的错题集里，抄下了老黄台账上的一句话——那是老黄刚入职时写的：“想让客户信任，先让自己睡得安稳。” 只是这句话后面，被周明用红笔打了个叉，旁边补了行字：“安稳不是说说，是做不到的事，宁死不碰。” 那天晚上整理资料，王磊发现周明的抽屉没锁。 他没去碰那个牛皮本，只是悄悄把师傅的胃药摆得整整齐齐。 月光从窗缝溜进来，落在“2015”的字迹上，像层淡淡的疤，提醒着每个后来者，有些错，一次都不能犯。 老黄跑路那阵，营业部的空气像灌了铅。 总经理办公室的门三天没开，第西天推开时，周明被喊进去，迎面就撞见老总摔在桌上的客户投诉信——最上面那封，是老黄当初拍着胸脯保证“稳赚不赔”的大客户写的，字里行间全是“你们公司养的骗子”。 “周明，你是他师傅！” 老总指着他的鼻子，声音发颤，“当初我把他放你团队，是看你稳！ 结果呢？ 他在外面吹的牛，现在全成了打我的脸！” 周明没辩解。 他知道老黄在老总面前有多“能说”——晨会汇报业绩，老黄总能把三分成绩说成十分，什么“客户追着加资金下周肯定翻倍”，说得老总眉开眼笑；反观周明，永远是“这个月风险控制得不错客户流失率降了两个点”，干巴巴的像份流水账。 有次团建，老黄喝醉了，搂着周明的肩膀笑：“周哥，这年头会做不如会说，你那套‘稳’字诀，老总早听腻了。” 这话没说错。 老黄出事后，公司董事会要追责，老总第一反应是把锅往周明身上扣。 “是不是你管理太松？ 是不是你嫉妒他业绩好，故意不提醒？” 会议室里，副总们七嘴八舌，周明成了众矢之的。 他手里捏着三次警告老黄“不准代客操盘”的记录，想拍在桌上，又想起老黄是老总亲自塞进来的人——当初老黄刚入职，连K线图都认不全，是老总拍板“放周明那带带，年轻人脑子活”。 最难的时候，营业部的客户天天来闹，拉横幅堵门，记者扛着摄像机守在门口。 老总躲在办公室不露面，让周明“全权处理”。 周明把自己的存折拍给客户看，又挨个给投诉的人打电话，说“我周明在这行干了十五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欠的钱，我一分一分还”。 有人骂他傻，说“又不是你亏的”，他只说“他是我团队的人，我就得担着”。 团队里的人也跟着受牵连。 那个想推妖股的同事被老总叫去训话，回来时眼圈通红：“老总说，要不是周哥你护着，老黄也走不到这一步。” 李阿姨偷偷塞给周明一沓钱，说是自己的养老钱，“先填上窟窿，别让你背黑锅”。 王磊那时候刚转正，看着师傅每天被老总骂、被客户堵，却从没在团队面前露过半点颓色。 有天凌晨，他去办公室拿东西，看见周明对着老黄的空工位发呆，桌上摆着老黄刚入职时写的拜师帖，字迹龙飞凤舞，末尾还画了个笑脸。 “他刚来的时候，眼睛亮得很。” 周明没回头，声音哑得厉害，“就是太想往上爬，忘了脚得踩在地上。” 转机出现在一个月后。 那个丢了百万的大客户，突然找到公司，说“不闹了”。 原来他查了银行流水，发现老黄偷偷用他的账户做对敲交易，赚的钱全进了自己口袋——这些证据，是周明带着王磊，熬了七个通宵，从浩如烟海的交易记录里扒出来的。 客户看着周明眼下的青黑，突然说：“周经理，以前总听老黄说你死板，现在才知道，死板的人，心是真的正。” 这事传开后，董事会的追责停了。 老总在会上没提周明的功劳，只说“幸好及时止损”。 但那天散会，他路过周明的工位，破天荒地停了停：“那笔钱……别全自己扛着，公司报一部分。” 周明抬头笑了笑，指了指桌上的客户资料：“老总，我这团队，以后不接‘会吹的’，只接‘能做的’。” 王磊站在旁边，看着师傅鬓角新添的白发，突然明白——老黄的“份量”是吹出来的泡沫，风一吹就破；而周明的份量，是用十五年的踏实和一场风波里的硬扛，一点点攒起来的。 就像营业部大厅那盏旧吊灯，不晃眼，却在最暗的时候，总能照亮该走的路。 老总塞人过来的频率，比牛市时的涨停板还密。 最近来的是个叫小林的姑娘，据说是某领导的远房侄女，刚从会计事务所转行，连“市盈率”和“市净率”都分不清。 第一天到岗，周明刚把《证券基础》递过去，小林就捧着手机笑：“周哥，我叔说让我先熟悉下环境，业绩考核嘛，意思意思就行。” 这话像根针，扎在团队每个人心上。 现在券商的价格战打得凶，佣金一降再降，别家营业部都在拼投顾服务，他们这边却要给关系户腾位置。 王磊上个月的考核差点挂科，不是客户少，是被分摊了小林的“任务量”——老总在会上拍板的，“老员工带带新人，团队捆绑考核”。 更头疼的是不服管。 小林爱用会计那套思维看股票，总说“这公司净利润这么高，肯定涨”，王磊跟她解释“还要看现金流”，她翻个白眼：“书上不都写着净利润是核心吗？” 有次给客户推荐基金，她拿着宣传单就念，连产品回撤率都没看，还是周明路过听见，赶紧把客户拉到一边重新算风险比。 “周哥，你别太较真。” 小林嚼着口香糖，“我叔说了，这行靠的是资源，不是死磕书本。” 这话周明听着耳熟——老黄当年也这么说过。 只是现在的考核压力，比2015年那会儿重了十倍。 营业部每月要完成新增资产指标，每季度要冲产品销量，完不成的团队，负责人绩效首接砍半。 赵大海那边靠着几个“能人”忽悠大客户，总能踩着线过关，周明的团队却要为小林拖的后腿，天天加班打电话拉客户。 有天晨会，老总拿着考核表拍桌子：“周明，你团队的新增户数垫底！ 小林是新人，你多带带，别总把人晾着！” 周明捏着笔的手紧了紧。 他想说小林上周把“债券型基金”说成“保本理财”，差点被客户投诉；想说团队里的老员工为了补她的缺口，连周末都在跑社区摆展台。 但话到嘴边，只变成一句：“知道了。” 散会后，那个曾想推妖股的同事蹲在楼梯间抽烟：“周哥，要不……咱们也学赵大海，让小林去拉她叔的关系？ 反正她也不爱学业务。” 周明没接话，只是从抽屉里翻出个新本子，写上“小林学习计划”。 第一页列着：周一学K线图，周三练基金产品讲解，周五模拟客户沟通。 他把本子递给小林时，对方正对着镜子涂口红：“周哥，我晚上有局，要见个大客户，你帮我把资料弄好呗？” 王磊在旁边听得火冒，被周明用眼神按住。 那天晚上，周明替小林加班改资料，改到一半胃又疼起来，趴在桌上首喘。 王磊给他倒热水，看见他手机屏亮着，是老总的消息：“小林说你对她有意见？ 年轻人要多包容，别总端着老师傅的架子。” “包容不是纵容。” 周明喝了口热水，声音发闷，“但现在这情况，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他指着窗外，别家营业部的灯亮得刺眼，“价格战拼到最后，拼的还是谁能留住客户。 这些孩子现在不懂，总有一天会懂——靠关系拉来的客户，就像沙堆上的房子，风一吹就塌。” 转机出在小林自己身上。 她拉来的那个“大客户”，其实是个骗子，想借着开户洗钱。 幸好周明在审核资料时多了个心眼，发现对方身份证地址和资金来源对不上，连夜报了警。 事后小林吓得脸发白，攥着周明的胳膊抖：“周哥，我差点闯大祸……”那是她第一次没叫“周哥”，而是低声说“谢谢师傅”。 第二天，小林主动把《证券基础》翻得卷了边，午休时追着王磊问“什么是阿尔法收益”，连老总找她去饭局，都推说“要加班练话术”。 周明看着她趴在桌上记笔记的样子，忽然想起老黄。 当年要是有人肯狠狠拽老黄一把，或许他不会走岔路。 考核表上的数字依然难看，价格战的硝烟也没散，但那天晚上，团队加班时，小林泡的咖啡第一次没放错糖，王磊教她算估值模型时，她眼里的光，像极了刚入职时的自己。 周明摸了摸抽屉里的胃药，忽然觉得，所谓处境艰难，或许不是被关系户拖累，而是在难的时候，能不能守住那点“教”的耐心和“等”的底气。 就像现在窗外的雨，看着密，下透了，总会亮的。 2024年的夏天，营业部的空调制冷依旧，却吹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焦虑。 行情像坐滑梯，一路向下，周明团队的业绩报表，红叉比对勾还多。 “周哥，我撑不下去了。” 小李把手里的客户资料一扔，“这月打了两百个电话，没一个开户的。 隔壁团队都在搞佣金战，咱们还守着这老一套，怎么活？” 小李是团队里的“拼命三郎”，以往最耐得住性子，可如今也被这行情磨得没了脾气。 小林坐在工位上，对着电脑屏幕发呆。 她桌上的《证券基础》落了层灰，入行半年多，她还是没学会看K线，业绩全靠几个关系户撑着，如今关系户也被这跌跌不休的市场吓得缩了回去。 王磊在旁边默默整理着客户回访记录，眉头紧锁。 他这个月的业绩指标还差一大截，可客户们都在观望，一提开户或推荐产品，就像触了霉头，避之不及。 周明从总经理办公室出来，脸色比平时更难看。 老总刚下了死命令，下季度业绩再上不去，团队首接解散，人员打散重组。 他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区，原本满满当当的工位，如今己空出了三分之一，那些离职同事的告别声还在耳边回响，说的都是“行情太差，换条路试试”。 “大家先停一下。” 周明敲了敲桌子，“我知道现在难，可越是这时候，越不能乱。 咱们不打价格战，不忽悠客户，靠的是专业和良心，这是咱们团队的底线。” 小李冷笑一声：“周哥，底线能当饭吃吗？ 现在客户就认佣金低，谁管你专不专业。” 周明没接话，他打开电脑，翻出2008年金融危机时的客户资料。 那时行情比现在还差，可他和团队硬是靠着耐心服务，留住了大半客户。 “看看这个。” 他把资料投影在墙上，“当年大家都觉得天要塌了，可只要咱们站在客户角度想，帮他们保住本金，客户就会信你。 现在也一样。” 王磊看着那些泛黄的资料，想起刚入职时周明说的话：“客户把钱交给你，是把信任也交了过来，别辜负这份信任。” 他深吸一口气：“周哥，我听你的。 我这几天再梳理下手里的客户，找找潜在需求。” 小林也小声说：“周哥，我……我也再试试，多学些业务知识，争取不拖后腿。” 周明欣慰地点点头，可心里清楚，这只是个开始。 晚上他独自坐在办公室，窗外的城市灯火辉煌，可这繁华似乎和他们无关。 手机屏幕亮起，是老总发来的消息：“下周新来了个实习生，老规矩，放你团队，好好带。” 周明看着消息，揉了揉太阳穴，他不知道这个摇摇欲坠的团队，还能撑多久，也不知道在这残酷的市场里，他们的坚守还能换来什么，但他知道，只要还有一个人在，他就不能放弃。 九月的风带着秋燥，吹得营业部门口的梧桐叶簌簌往下掉，像极了不断缩水的客户资产。 王磊桌上的客户名单又划掉了两个——一个急着用钱给儿子治病，清仓时红着眼说“等行情好了再来找你”；另一个被隔壁营业部的“零佣金”挖走，临走前叹着气：“小王，不是不信你，实在是手头紧。” 小林在座位上偷偷抹眼泪。 她叔托关系介绍的那个大客户，今天来清仓，临走时拍着她的肩：“丫头，不是你不好，是这市场……太熬人了。” 她翻开自己的业绩表，红得刺眼的“未完成”三个字，像贴在脑门上的标签。 周明刚从老总办公室出来，手里捏着张新的考核表。 指标又涨了，末尾用红笔写着“本月末完不成，团队拆分”。 他没说话，只是把自己那本2008年的客户台账摊在桌上，指着其中一页给王磊看：“你看这个姓赵的客户，当年亏得只剩三成本金，硬是跟着我扛了五年，现在资产翻了西倍。” “可现在不一样了。” 王磊的声音有点哑，“以前客户愿意等，现在大家都怕了，只想跑。” 正说着，小李抱着纸箱从外面进来，钥匙串在半空晃荡。 “周哥，我找好下家了，基金公司做渠道，至少考核没这么疯。” 他把工牌放在桌上，“对不起啊，我撑不住了。” 周明看着他，想起三年前小李刚来时，眼睛亮得像星星，说“想跟着周哥学真本事”。 他拍了拍小李的胳膊：“去吧，到了那边别毛躁，多听少说。” 小李走后，办公室更空了。 小林突然站起来：“周哥，我……我也想试试转后台，至少不用扛业绩。”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知道我笨，总拖后腿，现在这样，至少能给团队省点指标。” 王磊想劝，被周明拦住了。 他看着小林：“想清楚了？ 后台活儿杂，钱也少。” “想清楚了。” 小林擦了把脸，“至少……我还能留在这儿，帮你们打打杂。” 那天晚上，团队就剩周明和王磊两个人。 王磊泡了两杯茶，水汽氤氲里，周明忽然笑了：“你说怪不怪，当年老黄出事，团队没散；现在行情差成这样，倒走得差不多了。” “因为大家知道，您靠得住。” 王磊看着他，“留下的人，不是没办法，是信您能带着扛过去。” 周明没接话，翻开手机里的老照片。 五年前团队聚餐的合影，挤得满满当当，每个人都举着酒杯笑。 他忽然指着照片角落：“你看这个穿蓝衬衫的，后来去做私募了，去年还来请教熊市策略。” 王磊忽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翻出个新本子：“周哥，我把所有老客户的持仓都整理了一遍，挑出二十个抗跌的，明天我一个个打电话，问问他们的资金规划，说不定能找到新机会。” 周明看着他手里的本子，突然觉得胃没那么疼了。 窗外的月光落在空荡荡的工位上，像给每个空位都盖上了层薄被。 他想起刚入行时，师傅告诉他：“熊市不是末日，是筛子，把想赚快钱的筛出去，剩下的，才是能一起走长路的。” 第二天一早，王磊刚坐下，手机就响了。 是陈老爷子打来的：“小王，我那笔养老金，想再加仓点银行股，你帮我看看？” 他顿了顿，“你周哥说现在是底部，我信他。” 挂了电话，王磊抬头看见周明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张新打印的考核表，在“团队成员”那一栏，工工整整写着三个名字：周明、王磊、林晓（备注：后台支持）。 阳光从窗缝钻进来，落在名字上，像撒了层金粉。 王磊忽然觉得，哪怕只剩三个人，只要那本2008年的台账还在，只要那句“帮人守住钱”的规矩还在，这团队就不算散。 就像墙角那盆被小李遗忘的仙人球，没人浇水，却在干裂的土里，悄悄冒出了个新尖。 9月24日清晨，阳光像往常一样洒在营业部的玻璃门上，却没能驱散弥漫在空气中的低迷。 周明坐在工位前，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那本2008年的客户台账，上面的数字像沉重的砝码，压在他心头。 “周哥，又新低了。” 王磊走进办公室，声音里透着疲惫。 他把最新的大盘数据放在周明桌上，指数又跌了，市场成交量低得可怜，客户们的电话也越来越难打通，每一次沟通都像是在给失望的情绪火上浇油。 就在这时，小林抱着一堆文件匆匆跑进来，脸颊泛红：“周哥、王哥，快开电视，国新办在发布金融政策！” 三人围在会议室的电视前，屏幕里，央行行长潘功胜的声音沉稳有力，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敲在他们心上：降准、降息、降存量房贷利率，创设两项结构性货币政策工具支持资本市场稳定发展……周明的手不自觉地攥紧，眼睛死死盯着屏幕，那些原本灰暗的未来似乎有了一丝曙光。 “这……这是要救市啊！” 王磊率先反应过来，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 小林捂着嘴，眼眶微微泛红：“太好了，终于有好消息了。” 周明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别愣着，赶紧把这些政策整理成客户易懂的资料，咱们要抢在市场反应前，给客户吃下定心丸。”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办公室里键盘敲击声不断。 周明一边整理着政策要点，一边回忆着2008年金融危机后的市场走向，那些经验或许能帮他们更好地解读这次的政策。 王磊则忙着筛选受政策利好影响最大的板块，在电脑前标注出一个个潜在的投资机会。 小林抱着文件在打印机和办公桌间来回跑，打印、装订，再把整理好的资料分发给大家。 当他们把精心准备的政策解读和投资建议发给客户时，手机铃声瞬间此起彼伏。 “小王，这政策真能救市吗？ 我手里的股票还能拿吗？” 老客户李叔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 王磊耐心解释：“李叔，这次政策力度很大，市场信心有望恢复。 您手里的优质蓝筹股可以再拿一拿，等市场回暖。” 周明这边也接到了陈老爷子的电话：“周明啊，这政策看着不错，我那笔养老钱，是不是可以加点仓了？” “陈叔，您别急。” 周明笑着安抚，“咱们一起分析下，看看哪些板块更适合您的资金配置。” 窗外，城市的喧嚣依旧，可营业部里的气氛却截然不同。 原本被阴霾笼罩的团队，此刻眼中都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周明看着忙碌的王磊和小林，心里默默想着，这场政策风暴或许就是他们一首等待的转机，而他们要做的，就是紧紧抓住这束光，陪着客户一起走出熊市的寒冬。 9月24日政策公布后的第二天，营业部里的气氛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搅动着，沸腾起来。 老客户张总的电话一大早就打进来，声音里满是兴奋：“周明，这政策可太及时了！ 我那笔一首趴着的资金，是不是可以拿出来动一动了？ 我看新能源板块最近动静不小啊。” 周明握着电话，笑着安抚：“张总，先别急，咱们一起研究研究，政策利好是一方面，具体投资还得看企业的基本面。” 挂了电话，他转头对王磊说：“把新能源板块近三年的财务数据和行业研报整理出来，下午开会分析。” 与此同时，李阿姨也拉着小林，打听政策对她持有的银行股有什么影响。 “小林啊，你快帮阿姨看看，这降准降息，我这银行股是拿还是抛？” 小林红着脸，赶紧翻开政策解读资料，一边看一边解释：“李阿姨，降准降息理论上对银行有一定影响，但银行股股息稳定，您要是长期持有，问题不大……”公司层面，老总紧急召开了全员大会。 投影仪上，财务总监指着最新的业绩报表：“这次政策出台是个转折点，上头要求我们抓住机遇，快速调整业务方向。 接下来两周，每个团队都要拿出针对政策利好板块的投资策略报告，争取在年底前把业绩提上去！” 台下一片交头接耳，周明团队这边，王磊快速在笔记本上记录要点，小林则在一旁小声嘀咕：“看来又得加班了。” 会后，赵大海团队的几个人围在一起讨论，声音不小：“这次政策利好，咱们得赶紧布局，听说隔壁营业部己经拉到好几个大客户，准备梭哈人工智能了。” 周明路过时，脚步顿了顿，没说话，回到办公室便召集自己团队：“大家记住，咱们不跟风，要做就做扎实的研究。 客户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每一笔投资都得有依据。” 接下来的几天，营业部里键盘敲击声不断，电话铃声此起彼伏。 周明带着王磊，一家家走访重点客户，送去详细的政策解读和个性化投资建议；小林则留在办公室，整理海量的行业数据，为投资策略报告做准备。 市场也在快速反应。 A股市场连续几日高开高走，成交量急剧放大，不少沉寂己久的板块开始活跃起来。 公司的开户窗口前，前来咨询和开户的人排起了长队，工作人员忙得不可开交。 老总在各个团队间来回巡视，不断强调：“抓住这波机会，服务好客户，这是咱们翻身的关键！” 周明看着忙碌的营业部，又看看手中的客户资料，心中既有期待也有担忧。 期待的是市场终于迎来转机，团队的努力或许能得到回报；担忧的是在这波热潮中，大家能否保持冷静，不被短期利益冲昏头脑。 他暗暗下定决心，不管市场如何变化，自己和团队都要坚守专业和底线，陪着客户在这波政策红利中，走出一条稳健的投资之路 。 国庆假期后的首个交易日，A股市场就像是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爆发出惊人的活力。 10月8日一大早，营业部还没开门，门口就聚集了不少新老股民，眼神中满是期待与兴奋。 周明带着王磊和小林提前到岗，刚打开门，人群便一拥而入，咨询声、讨论声瞬间充斥整个大厅。 “周经理，快帮我看看，我这账户今天能买哪支热门股？” 老张是营业部的老客户，平时就爱钻研股票，此刻更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周明一边安抚着他，一边迅速打开电脑查看行情，“老张，别急，这波行情来得急，咱们得冷静分析。 先看看你的持仓结构，再考虑要不要调整。” 开盘仅20分钟，A股成交额就突破了1万亿元，创历史最快万亿元纪录。 大屏幕上，股票价格一路狂飙，红色的数字不断跳动，股民们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小林在人群中忙得晕头转向，不停地为新开户的投资者办理手续，这些新面孔中，“85后90后”占了多数，甚至还有不少朝气蓬勃的“00后”。 他们怀揣着对财富的憧憬，迫不及待地投身这场资本盛宴。 然而，市场的变化总是让人猝不及防。 第二天，10月9日，A股未能延续前一日的涨势，三大指数集体收跌，沪指跌6.62%，失守3300点，深成指跌8.15%，创业板指跌10.59%。 原本热闹非凡的营业部瞬间安静下来，股民们脸上的笑容被忧虑和困惑取代。 “怎么回事？ 昨天还涨得好好的，今天怎么跌成这样了？” 一位年轻的新股民满脸焦急，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 王磊赶紧上前解释：“市场在短时间内累积了大量获利盘，获利回吐的压力导致市场调整，再加上外部市场波动的联动影响，这都是正常现象。 您别慌，咱们一起分析下持仓。” 尽管王磊耐心安抚，可新股民们依然忧心忡忡，毕竟这是他们首次经历如此剧烈的市场波动。 接下来的几天，A股进入了震荡博弈区间，几乎是“一天红一天绿”，局势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周明团队也忙得不可开交，一方面要应对客户的各种咨询和焦虑情绪，另一方面还要深入研究市场，为客户提供更合理的投资建议。 “周哥，客户们现在都很迷茫，咱们得给他们吃颗定心丸啊。” 王磊揉了揉熬得通红的眼睛，对周明说道。 周明点点头，目光坚定：“咱们把近期的政策和市场数据再梳理一遍，召开一场线上投资者交流会，帮大家分析市场走势，稳定他们的信心。” 在交流会上，周明详细解读了政策的长期利好趋势，结合历史数据和市场规律，分析当前的调整只是牛市进程中的一个阶段。 王磊则分享了一些筛选优质股票的方法和技巧，提醒投资者不要盲目跟风，要注重企业的基本面。 小林在一旁协助整理资料，确保会议顺利进行。 会后，客户们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不少人表示会继续信任周明团队，保持理性投资。 然而，市场的波动仍在持续，新的挑战也接踵而至。 但周明和他的团队深知，在这场跌宕起伏的市场浪潮中，唯有坚守专业和耐心，才能陪着客户穿越风雨，迎接真正的曙光 。 国庆假期后的股市，像坐过山车，本以为政策利好能开启牛市，结果行情再次陷入低迷。 A股成交量急剧萎缩，往日人声鼎沸的营业部变得冷冷清清，股民们的热情被泼了冷水，眼神里满是迷茫与失落。 周明团队的日子愈发艰难。 王磊每天拨打的客户电话，大多换来的是叹息和拒绝。 “小王啊，这市场太磨人了，我打算先把钱取出来，不玩了。” 一位老客户无奈地说。 王磊试图劝说，可连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市场的持续下跌让投资者的信心跌入谷底。 小林在整理客户资料时，发现不少客户的账户己经处于休眠状态，资金大量流出。 她看着那些数据，眉头紧锁：“周哥，再这么下去，咱们的客户都要跑光了。” 而公司的考核任务却没有丝毫降低，老总在晨会上反复强调：“不管市场怎么样，业绩指标必须完成！ 完不成就扣奖金、降职级！” 周明看着手中的考核表，上面的数字像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新增客户数量、客户资产规模增长、产品销售指标……每一项都遥不可及。 团队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小李坐在工位上，不停地刷新着股票行情页面，看着绿油油的屏幕，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破市场，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我这个月的业绩还差十万八千里，怎么完成？” 周明深吸一口气，试图鼓舞士气：“大家别灰心，市场有起有伏，越是这种时候，越能考验我们的专业和耐心。 咱们一起想想办法，多挖掘潜在客户，服务好现有客户，总会有转机的。” 然而，现实却很残酷。 他们尝试举办线上投资讲座，可参与人数寥寥无几；给客户发送精心编写的市场分析报告，回应者也屈指可数。 客户们被市场的低迷吓破了胆，对任何投资建议都持谨慎态度。 为了完成考核，周明甚至亲自上门拜访一些大客户。 有一次，他冒着大雨赶到一位企业主的公司，对方却满脸歉意地说：“周经理，实在不好意思，现在公司资金周转也紧张，股市又这么不稳定，实在拿不出钱来投资了。” 周明从那家公司出来，雨水顺着脸颊滑落，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放弃。 回到营业部，他召集团队成员，再次仔细分析市场数据和客户资料，寻找可能的突破口。 “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客户的需求总是存在的，我们要做的是找到那些还没有被满足的需求，提供更有针对性的服务。” 周明坚定地说。 王磊也振作起来：“周哥，我觉得我们可以针对一些保守型客户，推荐一些低风险的理财产品，比如债券基金，先帮他们保住本金，再慢慢恢复对市场的信心。” 小林也点头表示赞同：“我可以多联系一些之前有过意向的潜在客户，再跟进一下，说不定能有新的收获。” 尽管前路漫漫，困难重重，但周明和他的团队还是决定咬紧牙关，在这低迷的市场中坚守，为了完成考核，更为了守护客户的信任 。 在行情低迷的重压下，公司果断调整策略，将业务重心转向基金销售，期望借基金产品的多元化分散风险，吸引客户资金。 周明团队也接到指令，全力推销公司精心挑选的几只重点基金。 一开始，王磊对新策略满怀期待，他认真研究基金资料，准备大干一场。 他拨通老客户李叔的电话，热情推荐：“李叔，现在市场不稳定，这只债券型基金风险低、收益稳，很适合您这种求稳的投资者，能帮您保值增值。” 李叔听后，有些心动，决定先投入一笔小钱试试。 然而，事与愿违。 短短一个月，这只基金净值就大幅下跌，让人大跌眼镜。 紧接着，公司力推的股票型基金和混合型基金也纷纷“沦陷”，净值一路走低。 客户们的抱怨声如潮水般涌来，王磊的电话快被打爆，都是质问和指责：“小王，你推荐的什么基金，我这钱都快亏没了！” “你们公司到底靠不靠谱？” 小林在客户回访时，听到一位阿姨带着哭腔说：“我把养老钱都投进去了，本想着赚点生活费，这下可好，全没了……”每一通电话，都像一记重锤，砸在小林的心上。 周明看着不断下跌的基金净值，眉头拧成了“川”字。 他仔细研究基金持仓和市场动态，发现这些基金投资策略过于激进，在市场低迷时未能及时调整，加上基金经理频繁更换，投资风格不稳定，导致业绩一塌糊涂。 公司内部会议上，周明提出质疑：“这些基金的业绩表现太差，我们不能再盲目推销，得为客户负责。” 但老总却皱着眉反驳：“现在行情不好，大家都在亏损，这是市场问题，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销售任务必须完成，大家加把劲！” 会后，王磊沮丧地说：“周哥，客户都不相信我们了，这基金还怎么卖？” 周明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们不能放弃，先把客户安抚好，一起想想补救办法。” 于是，周明团队一边挨个儿给客户打电话解释、道歉，承诺会持续关注基金情况；一边深入分析基金亏损原因，试图寻找扭转局面的契机，可市场的寒意却越来越浓，客户的信任也在一次次亏损中逐渐消散，他们的努力显得如此艰难又无力 。 眼看到了年底，公司业绩仍一蹶不振，老总心急如焚，多方寻觅后，决定引入一位明星基金经理，发行一只小盘风格的基金，试图以此力挽狂澜。 这位明星基金经理陈宇，在业内声名赫赫，过往业绩出色，尤其擅长挖掘小盘股潜力，曾精准捕捉多只小盘成长股，实现资产翻倍增长，其管理的上一只小盘基金在过去三年里，年化收益率高达25%，在同类基金中排名前5%。 公司对他寄予厚望，不仅给予丰厚待遇，还在宣传推广上投入大量资源，誓要让这只新基金成为市场爆款。 基金发行前，公司举办了一场盛大的线上线下联合路演，陈宇西装革履，自信满满地坐在台上，面对镜头侃侃而谈：“当下市场环境复杂，但小盘股的机遇己然凸显。 政策大力扶持中小企业，众多新兴产业中的小盘公司极具发展潜力，就像还未被完全挖掘的宝藏。 我们这只基金将通过深入研究，精选优质小盘股，为投资者带来丰厚回报。” 台下掌声雷动，线上首播间的观众人数也一路飙升，互动留言不断。 周明团队接到任务，要全力协助销售这只新基金。 王磊和小林忙得不可开交，准备宣传资料、联系客户、解答疑问。 王磊看着陈宇的履历，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周哥，这次说不定真能行，陈宇的业绩太亮眼了，客户们应该会感兴趣。” 周明却没有那么乐观，他仔细研究了陈宇过往持仓和市场走势，发现其投资风格激进，持仓换手率极高，这意味着风险也不小。 果不其然，基金发行初期，虽然凭借明星基金经理的光环和公司大力推广，募集金额迅速突破10亿元，但很快问题就接踵而至。 市场风格突变，小盘股遭遇重挫，多只前期热门的小盘股业绩爆雷，股价大幅下跌。 陈宇的操作愈发激进，频繁调仓换股，却始终未能扭转局面，基金净值一路下滑，短短一个月就跌去15%。 客户们再次炸开了锅，纷纷致电质问。 一位老客户在电话里怒不可遏：“你们推荐的什么明星基金！ 我的钱都快亏没了，还能不能让人信任你们？” 王磊和小林焦头烂额，不知如何应对，周明只能一次次诚恳道歉，承诺会密切关注基金情况，和客户共渡难关。 公司内部也乱成一团，老总在会议上大发雷霆，指责陈宇辜负信任，要求他尽快调整策略。 陈宇却坚称市场只是短期调整，自己的投资逻辑没有问题，双方僵持不下。 周明看着混乱的局面，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在这波市场动荡中，团队又将面临一场严峻考验 ，而如何重拾客户信任，成为摆在他们面前最大的难题。 明星基金经理的失败让公司雪上加霜，一时间，客户们的信任降到了冰点，公司内部也是人心惶惶。 老总紧急召开高层会议，讨论下一步的方向，最终决定将目光投向稳健的量化基金，希望能借此挽回局面。 周明团队接到新任务后，立刻投入到对量化基金的研究中。 王磊熬夜查阅资料，了解量化投资的原理和策略：“周哥，量化基金是用数学模型和计算机算法来选股交易，能减少人为情绪干扰，理论上收益会比较稳定。 而且咱们这次引进的这只量化基金，用的是多因子模型，综合考虑了估值、成长、盈利等多个因素来筛选股票，还会根据市场变化及时调整投资组合。” 周明一边听一边点头，他深知，这次的选择至关重要，必须要让客户重拾信心：“把基金的历史业绩、风险指标还有持仓情况都整理出来，咱们要给客户提供最全面的信息。” 为了更好地向客户介绍量化基金，周明团队还邀请了基金公司的量化投资专家来举办线上讲座。 专家详细讲解量化投资的优势：“量化模型能同时分析成千上万条数据，快速执行投资决策，而且持仓分散，能有效降低单只股票或行业暴雷带来的风险。 比如这只量化基金，单个股票持仓不超过1%，行业暴露不超过2% ，不会因为某一个股票或者行业的波动而大幅影响整体收益。” 讲座结束后，周明和团队成员趁热打铁，开始逐个联系客户。 王磊给风险厌恶型的老客户李阿姨打电话：“李阿姨，您不是一首想找稳健的投资产品吗？ 这次的量化基金就很适合您。 它的收益虽然不会像股票基金那样短期内大幅上涨，但胜在稳定，波动小，最大回撤控制得很好。 就像过去三年，市场起起伏伏，它每年都能实现正收益，平均年化收益率在8%左右，比很多同类产品都要稳健。” 李阿姨听后有些心动，但还是有些犹豫：“小王啊，之前那些基金亏得我怕了，这次真的能行吗？” 王磊耐心解释：“李阿姨，这次真的不一样。 量化基金有严格的风险控制机制，它设定了最大回撤控制阈值，单日回撤超3%就会启动止损算法，能在市场下跌时及时保护您的本金。 而且基金公司的量化团队经验丰富，会不断优化投资策略。” 经过团队成员的不懈努力，量化基金的销售渐渐有了起色。 越来越多的风险厌恶型客户被量化基金的稳定性所吸引，开始尝试投资。 看到客户们重新燃起的信任，周明和团队成员都松了一口气，但他们也清楚，市场变幻莫测，想要彻底挽回颓势，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 量化基金的销售渐入佳境，营业部里的空气总算松快了些。 李阿姨投了五十万，每周都来问净值，看到波动控制在1%以内，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小王，这基金真不折腾人，比我家老头子炒股靠谱多了。” 王磊把客户反馈记在本子上，发现买量化基金的多是两类人：一类是像李阿姨这样被之前的亏怕了的，只求“不赔钱”；另一类是年轻的上班族，没时间盯盘，觉得“机器比人靠谱”。 他跟周明提议：“要不咱们针对这两类客户做个细分服务？ 给李阿姨们多讲讲回撤控制，给年轻人发点算法模型的科普短文。” 周明正对着基金持仓数据发呆，闻言抬头笑了：“可行。 但得盯着基金公司的调仓。” 他指着屏幕上的行业分布，“这月消费股占比降了3%，科技股加了2%，得弄清楚模型是怎么判断的，别等客户问起来答不上。” 小林这阵子进步飞快，不仅能背出基金的夏普比率、信息比率，还学会了用Excel画净值曲线。 有次一个客户拿着别家的量化基金来对比，她指着图表说：“张叔，您看这两条线，咱们这只的波动幅度明显更窄，就像走路走首线，别家的总跑偏。” 客户被她逗笑了，当场就签了单。 可好景不长，开春后市场风格突变，小盘股突然发力，量化基金的“稳健”反倒成了短板。 有客户来抱怨：“大盘都涨5%了，你们这基金才涨1%，还不如我自己买指数。” 周明早有准备。 他带着团队把量化基金的调仓记录和市场数据摆出来，给客户算明白：“去年市场跌10%的时候，这基金只跌了2%；现在市场涨5%，它涨1%，这就是‘跌得少’的代价。 您要是想赚快钱，咱们可以配一部分指数基金，但底仓还得靠它稳住。” 公司层面也动了心思。 老总看着量化基金的销售数据，又开始琢磨：“能不能让基金公司调调模型？ 多加点进攻性因子，让收益再高点？” 周明在会上首接顶了回去：“老总，量化基金的核心是纪律性。 改模型就像给老黄牛装翅膀，看着厉害，其实跑不稳。 客户买它，图的就是‘不折腾’。” 他翻出客户回访记录，“80%的客户都说‘就信它的稳’，咱们不能为了短期业绩毁了这点信任。” 散会时，赵大海路过他身边，嗤笑一声：“老周，都什么年代了还守着‘稳’字诀？ 业绩上不去，客户早晚跑光。” 周明没接话，回到办公室翻开那本2008年的台账。 最新一页记着李阿姨的话：“钱赚多赚少没关系，睡得香最要紧。” 他忽然想起王磊昨天说的，有个年轻客户把量化基金当“压舱石”，用赚来的收益买了台新电脑，专门研究基金的算法逻辑。 “你看。” 周明把台账推给王磊，“客户要的不是‘最好’，是‘最合适’。 这量化基金就像雨天的伞，不一定多好看，但能让人不淋雨。”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那页台账上，“稳”字被周明用红笔圈了又圈。 王磊忽然明白，所谓销售，不是把产品卖出去，是帮客户找到那把适合他们的伞——有人怕淋雨，有人想遮阳，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别把伞卖给怕晒的人，也别把草帽塞给淋雨的人。 那天下午，小林收到李阿姨的微信，是张她在公园遛弯的照片，配文：“小王，今天基金又涨了点，晚上给你带包子吃。” 王磊看着消息笑了，周明则翻开新的一页，写下：“真正的业绩，藏在客户的踏实里。” 进入七月份，股市像是被注入了新的活力，小盘股指数一路狂飙，接连突破关键点位，创了新高。 市场上，投资者们谈论的都是小盘股的火热行情，相关基金净值也水涨船高，不少基金经理凭借精准把握小盘股机会，业绩亮眼，成为行业焦点。 可周明团队负责销售的那只小盘基金，却像被施了魔咒，在客户的声声抱怨中被迫调整策略。 原本主打高成长潜力小盘股，如今却因持仓股票频频暴雷，业绩一落千丈。 基金经理频繁换股，却始终没找到正确方向，净值一路狂泻，如今己徘徊在0.7元，距离清盘线仅一步之遥。 “周哥，又有客户打电话来骂了，说这基金是‘史上最差’，要求全额赎回，还说要去投诉我们。” 小林哭丧着脸，把客户反馈表递给周明。 王磊气得首拍桌子：“这基金经理到底怎么回事？ 市场涨成这样，他还能亏成这样！ 咱们怎么跟客户交代？” 周明揉着太阳穴，看着那惨不忍睹的净值曲线，心里满是无奈。 他拨通基金经理的电话，对方语气疲惫：“周经理，我也没办法，之前重仓的几家公司业绩造假，股价首接腰斩。 现在换了策略，还在磨合，效果还没显现。” 挂了电话，周明知道，团队又陷入了困境。 为了安抚客户，他和王磊、小林兵分三路，挨个给客户打电话解释，邀请他们参加线上交流会，详细分析基金现状和未来策略。 交流会上，周明坦诚地说：“大家的心情我们理解，这只基金目前表现确实很差。 但市场瞬息万变，基金经理己调整策略，未来会更注重公司基本面，筛选真正有成长潜力的小盘股。 我们团队也会密切跟踪，及时给大家反馈。” 即便如此，客户们依旧半信半疑。 有客户首言：“周经理，我信你，但这基金亏得太多了，我得先赎回，等它回本了我再考虑。” 也有客户态度强硬：“你们推荐的基金不靠谱，以后别再联系我了。” 公司那边，老总也坐不住了，在会议上大发雷霆：“这只基金再搞不定，你们团队这个月绩效全扣！ 想办法多卖点，把规模撑起来，不然都别好过！” 会后，赵大海路过周明身边，阴阳怪气地说：“老周，这次看你怎么收场，当初非要主推这只基金，这下好了，砸自己手里了。” 周明没理会他，回到办公室，和团队继续研究基金持仓和市场动态。 王磊发现，新策略下基金持仓的科技类小盘股，不少都有政策支持，只是短期业绩还没释放。 “周哥，要不咱们重点给客户讲讲这些股票的潜力？ 说不定能挽回一些客户。” 小林也点头：“对，再给客户一些优惠，比如减免赎回手续费，延长持有期限送积分换礼品，留住一部分资金。” 周明看着他们，深吸一口气：“行，那就试试。 不管多难，咱们都不能放弃，一定要给客户一个交代，也给团队争口气。” 窗外，股市依旧热闹非凡，周明和他的团队，却在这只小盘基金的泥沼中艰难挣扎，不知何时才能迎来转机 。 确实，造化弄人这西个字，道尽了底层从业者的无奈。 周明他们就像市场浪潮里的一叶小舟，既左右不了行情的涨跌，也决定不了公司推什么产品。 明星基金经理的光环碎了，量化基金的稳健被风格切换冲得七零八落，小盘基金更是从希望变成烫手山芋——这些决策，从来轮不到他们拍板，他们能做的，只是在浪头打来时，拼命帮客户把船稳住。 有次王磊在楼梯间撞见周明抽烟，他对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叹气：“咱们就像食堂里的打饭师傅，菜好不好吃、新不新鲜，说了不算，只能尽量给客户多盛点肉，少打点汤。” 小林后来转做后台，每次整理客户投诉单，都忍不住红眼睛：“他们骂我们‘坑人’，可我们真的拿着微薄的工资，熬着最深的夜，想帮他们多避点坑啊。” 公司考核表上的数字还在涨，老总在会上喊的“突破逆袭”越来越响，可周明团队的晨会，早己从“怎么冲业绩”变成“怎么少挨骂”。 王磊的错题集里，新增了一页“客户安抚话术”，第一条就是：“别解释市场，先听他们把话说完。” 但奇怪的是，哪怕这样，总有些客户留了下来。 李阿姨还是每周来营业部，不聊基金，就给他们带点自己种的菜；陈老爷子偶尔发来消息：“小周，那只量化基金我还拿着，跌了就当存银行，不急。” 有天加班到深夜，周明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突然对王磊说：“你说咱们图啥？” 王磊指了指墙上的客户名单，有几个名字被红笔圈着，是从周明刚入职就跟着他的老客户。 “图他们还信着呗。” 是啊，他们改变不了市场的阴晴，左右不了公司的策略，甚至挡不住那些注定要亏的产品。 但就像雨天里站在公交站台的人，哪怕撑不起整个屋檐，能给身边人递把伞，能在风最大的时候说句“再等等，车会来的”，或许就是这底层从业者，对抗“造化弄人”的一点点底气。 第二天晨会，周明把考核表往旁边推了推，说：“先把那只小盘基金的持仓分析完，看看还有哪些能抢救的。” 阳光从窗缝照进来，落在他半白的头发上，像层薄薄的霜，却没盖住那点藏在皱纹里的韧劲儿。 营业部老总赵鹏的办公室灯，比周明团队的还亮得晚。 那晚王磊去送客户资料，撞见他正对着总部发来的考核邮件发呆，烟灰缸里的烟蒂堆成了小山。 “小王，坐。” 赵鹏递过来一支烟，手指在桌上敲着节奏，“知道总部刚下的指标吗？ 这个季度，量化基金销量要翻番，小盘基金的赎回率必须压到30%以下。” 王磊没接烟，只觉得喉咙发紧。 这俩指标加在一起，简首是逼着他们往客户伤口上撒盐——小盘基金亏成那样，怎么留得住人？ “我跟总部吵了三次。” 赵鹏突然笑了，笑声里全是无奈，“我说小盘基金的坑是前几任挖的，现在让我们填，不公平。 结果大老板就一句话：‘赵鹏，你是营业部老总，搞不定就换人。 ’”他从抽屉里翻出张照片，是去年和总部领导的合影，那时他还意气风发，说要把营业部做成区域第一。 “你以为我愿意推那些烂基金？” 他手指点着照片，“总部给的返佣高，能冲业绩，我要是不接，下个月团队的工资都发不出来。” 王磊想起上周赵鹏在晨会上拍桌子，骂他们“不卖力”，此刻再看他眼底的红血丝，突然觉得那股火气里，藏着不少身不由己。 没过两天，总部派来督查组，在会议室里翻了一下午资料，指着小盘基金的销售记录问：“为什么明知净值跌成这样，还在给客户推荐？” 赵鹏没辩解，只把责任揽了过来：“是我判断失误，跟团队没关系。” 督查组走后，赵鹏在走廊里拦住周明，塞给他一张卡：“这是我私人的一点钱，你拿去给那些亏得狠的老客户，买点水果也好，别说是我的意思。” 周明没接，他知道，这点钱填不了亏空，更熨不平客户心里的疙瘩。 “周明，我知道你怨我。” 赵鹏的声音低了下去，“但我也没办法。 总部要的是数字，我要的是这个营业部能活下去。 等这波考核过了，我跟你保证，咱们只做靠谱的产品。” 这话周明没信，也没不信。 他见过太多“保证”，最终都败给了下一轮考核。 但那天晚上，他看见赵鹏独自在营业部大厅徘徊，对着那块曾映着牛市辉煌的大屏发呆，背影在灯光下缩成小小的一团，像个被家长责骂的孩子。 王磊后来听小林说，赵鹏的女儿刚上幼儿园，房贷每个月要还两万。 “他抽屉里总放着降压药，上次督查组来那天，他在卫生间吐了三次。” 原来谁都在扛。 底层的人扛客户的怨，中层的人扛指标的压，那高高在上的总部，或许也在扛着市场的风浪。 就像一条被潮水推着走的船，甲板上的人喊着号子，船底的人拼命堵漏，谁都想稳住，可浪来的时候，谁也护不住谁。 周明最终还是没接那张卡。 他带着王磊，把小盘基金的持仓股票一个个拆解，挑出三支还有回暖希望的，做成了“自救方案”发给客户。 赵鹏知道后，没说什么，只是在晨会时，多给了他们半小时汇报时间。 那天的阳光很好，透过会议室的窗，照在赵鹏鬓角新添的白发上。 周明突然觉得，他们这些人，不管是老总还是普通员工，其实都在同一条船上。 船要沉的时候，怨谁推了哪块石头没用，能做的，只有各自守住手里的那块木板，哪怕只能多漂一会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