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一梦：贾无生(贾宝玉周瑞)完整版小说全文免费阅读_免费阅读无弹窗红楼一梦：贾无生贾宝玉周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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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意越来越浓，像浸泡在温泉里。 他仿佛又闻到了袭人的胭脂香，听到了贾母的笑声，还有…… 远处传来的唱喏声？ “二爷，二爷醒醒！” 谁在叫他？
六岁生辰？ 贾宝玉猛地睁开眼。 不是风雪呼啸的泰山顶，也不是冰冷坚硬的岩石。 身下是柔软的锦被，绣着缠枝莲纹样，鼻尖萦绕着熟悉的甜香，是他房里常用的百合香饼子。 一个穿着葱绿撒花软缎袄子的小丫鬟正俯身看着他，脸上带着焦急，见他睁眼，立刻喜上眉梢：“可算醒了！ 二爷您魇着了？ 方才睡得好好的，忽然就蹬被子，还胡言乱语的，吓了我一跳。” 是…… 袭人？ 不对，袭人才不会穿这么鲜亮的颜色，这分明是她刚进怡红院时的打扮，脸上还带着稚气，眼角的细纹尚未长出来。 贾宝玉怔怔地看着她，又转头看向西周。 紫檀木的架子床，挂着月白色软罗烟帐，帐角坠着小小的银铃。 墙上挂着一幅《寒江独钓图》，是那年北静王送的。 桌上摆着他没看完的话本，旁边放着半碟没吃完的松子糖。 一切都和记忆里六岁时的怡红院一模一样。 他…… 回来了？ 不是幻觉。 指尖触到的锦被温热柔软，鼻尖的香气真切可闻，袭人的声音带着少女的清脆，窗外传来婆子们走动的脚步声，还有远处隐约的丝竹声 —— 是为他生辰摆宴的乐声。 泰山顶的风雪，彻骨的寒冷，喉咙里的腥甜，还有那撕心裂肺的悔恨…… 难道只是一场太过真实的梦？ 不。 不是梦。 他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脸颊，皮肤光滑细腻，没有风霜刻下的沟壑。 他掀开被子看向自己的手，小小的，胖乎乎的，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没有冻疮，没有老茧。 这是六岁的贾宝玉。 那个还没遇见林妹妹，还没经历抄家，还没尝过世间冷暖的，荣国府的宝二爷。 袭见他呆呆的不说话，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没发烧啊。 二爷，您怎么了？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要不去请张太医来瞧瞧？” 温热的指尖触到额头，贾宝玉却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了头。 袭人的手僵在半空，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往日里，二爷最是亲近她们这些丫鬟，从不会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 贾宝玉看着她，看着这张年轻了许多的脸，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不是因为喜悦，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和…… 冰冷。 那些在泰山顶悟透的道理，那些刻骨铭心的疼痛，此刻像冰锥一样扎在他的心上。 重来一次，又能如何？ 凭着他这 “宝二爷” 的身份，继续吟风弄月，继续做那富贵闲人，最后眼睁睁看着悲剧重演？ 看着那些他想护着的人，一个个走向既定的结局？ 不。 绝不。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个六岁的孩子，带着刚睡醒的懵懂：“我…… 我没事，袭人姐姐。 就是做了个噩梦，梦见…… 梦见好多雪。” “雪有什么好怕的？” 袭人松了口气，笑着帮他掖好被角，“这才刚入夏呢，哪来的雪？ 二爷定是睡糊涂了。 快起来吧，老太太让小厨房做了您爱吃的胭脂鹅脯，再不起，可要被三姑娘她们抢光了。” 胭脂鹅脯。 前世他最爱的菜。 可此刻听着，却只觉得腻得慌。 他点点头，任由袭人伺候着穿衣。 藕荷色的绫绸小袄，月白色的锦裤，软底的虎头鞋。 穿戴整齐后，袭人又拿来一面菱花镜，笑道：“瞧瞧，咱们宝二爷还是这么俊。” 镜子里映出一张稚嫩的脸，眉眼精致，皮肤白皙，眼神却…… 不再是往日的清澈懵懂，而是像深不见底的寒潭，藏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郁和冷漠。 贾宝玉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傻气的笑，和从前那个痴顽的宝二爷别无二致：“是吗？ 那我可要去老太太跟前，让她瞧瞧我是不是又长俊了。” 袭见他恢复了常态，彻底放了心，笑着牵起他的手：“走吧，老太太在荣庆堂等着呢，还有琏二奶奶、珠大奶奶她们，都给您备了生辰礼。” 被袭人的手牵着，温暖柔软，像极了前世无数次的触碰。 但贾宝玉的心里，却没有一丝波澜。 他跟着袭人走出房门，穿过抄手游廊。 院子里的石榴花开得正艳，火红一片，像极了泰山顶咳出的那几点血。 丫鬟婆子们见了他，都笑着上前行礼：“宝二爷安。” 他学着往日的样子，含糊地应着，脚步却不慢。 荣庆堂里果然热闹。 贾母坐在上首的榻上，见他进来，立刻笑着招手：“我的心肝宝贝，可算来了！ 快过来，让老祖宗瞧瞧。” 王夫人、邢夫人、王熙凤、李纨…… 一张张熟悉的脸，都带着笑，围了上来。 “宝二爷又长高了些。” “这孩子，越长越像国公爷了。” “快拿礼物来，给咱们寿星公。” 金银锞子，精致玩物，堆满了一桌。 和前世一模一样。 贾宝玉被贾母搂在怀里，感受着她身上温暖的气息和熟悉的檀香，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天真笑容，心里却一片冰凉。 他看着眼前这些人，看着她们锦衣华服，看着她们笑语盈盈，像看着一群在戏台上演戏的伶人。 他知道她们的结局：贾母会在惊恐和绝望中病逝，王夫人会在抄家后苟延残喘，王熙凤会 “一从二令三人木”，李纨会守着儿子苦熬……而他，贾宝玉，荣国府的嫡孙，被寄予厚望的继承人，前世就是个笑话。 “宝二爷，该吹蜡烛了。” 王熙凤笑着端过一个描金的寿桃点心，上面插着六根小蜡烛。 烛火跳动，映在众人脸上，也映在贾宝玉的眼里。 他深吸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他垂下眼睑，掩去眸底一闪而过的决绝。 林妹妹还没来，宝姐姐也还小，一切都还来得及。 这辈子，他不再是那个混世魔王，不再是那个只知儿女情长的痴傻公子。 他要读书。 读那些他从前最鄙夷的经史子集，走那些他从前最唾弃的仕途经济。 他要权力。 要站到足够高的地方，高到可以护住他想护的人，高到可以改变那些既定的命运。 但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荣国府这潭浑水，这 “金玉良缘” 的枷锁，这 “腹内原来草莽” 的偏见，都不能成为他的阻碍。 他需要一个身份，一个干净的，不受贾府牵连的身份。 一个…… 可以让他在暗处积蓄力量的身份。 “老祖宗，” 他抬起头，露出一个更加痴傻的笑，“我想吃胭脂鹅脯。” “好好好，给我们宝二爷夹一大块。” 贾母笑得合不拢嘴，满眼都是疼惜。 众人也跟着笑起来，只当他还是那个离不开胭脂水粉、只知口腹之欲的孩子。 没有人注意到，在那片喧闹和笑语中，六岁的贾宝玉，眼底深处，己经燃起了与这深宅大院格格不入的，冰冷的火焰。 泰山顶的风雪，己经刻进了他的骨血里。 从今往后，世上只有痴傻的宝二爷，和一个无人知晓的…… 贾无生。 这个名字在他心里默念出来，带着一股寒意，也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心。 无生，无死，无牵，无挂。 只朝着那条冰冷的，却能通往光明的路，一步步走下去。 窗外的石榴花，红得像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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