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梅雨迟来裘慎裘慎最新好看小说_已完结小说重生之梅雨迟来裘慎裘慎
我这人,信命,也不信命。信的是我这倒霉催的运道,不信的是它总能把我按在同一条阴沟里翻船。上辈子死在山沟沟里的时候,我嘴里还嚼着半块发霉的窝头,心里骂的是那杀千刀的人贩子,还有那个我连脸都没见过的未婚夫。要不是他那劳什子婚约,我梅雨何至于十六岁就慌不择路地逃出家门,落得个被卖进去、四年磋磨、最后病死在茅草堆里的下场。眼睛一闭一睁,嘿,您猜怎么着? 我又闻见了屋里那股子熟悉的、我娘为了熏屋子点的劣质檀香味儿。“小姐! 小姐您可算醒了!” 丫鬟小桃的脸猛地杵到我眼前,眼睛肿得像俩核桃,“您都昏睡一天了!可吓死奴婢了!不就是老爷夫人提了句裘家的亲事,您至于气得栽进荷花池里吗?”我盯着头顶绣着缠枝莲的帐子顶,脑子嗡嗡的。裘家?亲事? 荷花池?这场景,这词儿,熟得让我心口发紧。我猛地坐起来,一把抓住小桃的手腕:“今儿是丰和几年?几月?初几?”小桃被我吓得一愣,磕磕巴巴回话:“丰、丰和十二年啊,六月初七……小姐您别是泡水泡糊涂了吧? ”丰和十二年,六月初七。我梅雨,十六岁。 距离我上辈子因为抗拒与裘家三公子裘慎的婚约,半夜收拾细软跑路,还有整整三个月。 老天爷这是看我上辈子死得太窝囊,赏了我一张重来的票?让我把上辈子的烂账,重新算过? 我心里头那股子邪火,蹭地一下就顶到了天灵盖,紧接着又是一阵透心凉的酸楚。 上辈子那些画面,不受控地往眼前撞:黑黢黢的船舱,人牙子油腻腻的笑,村里老光棍的臭嘴,还有那怎么也锄不完的地,喝下去拉肚子的脏水,身上一道叠一道的鞭痕……最后是官道上,那个骑在高头大马上、俊得晃眼、也遥远得像是天上云一样的男人。他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点怜悯,但更多的是距离,他身边跟着个容貌温婉的妇人。那时我不知道他是谁,只觉得自己破烂得像脚下的泥。后来我才知道,那就是裘慎,我本该嫁的人。他已成亲,夫妻和睦。我那一场逃婚,成了全城的笑柄,也把我自己推进了地狱。“小姐? 小姐您怎么了?别吓我啊!”小桃慌得直摇我。我深吸一口气,把那阵翻江倒海的恶心压下去,再抬起头,脸上大概能挤出点笑模样了:“没事,就是做了个挺长的噩梦。”我拍拍她的手,“饿了,有吃的没?要肉,大块的。”我得活着,好好活着。这辈子,谁也别想把我往泥里踩。我爹是个七品小官,我娘是他续弦。 我们这一房在梅家不算得脸,我上头还有个嫡出的姐姐,早就嫁了。把我嫁给裘家三郎,对我爹来说,那是攀了高枝,是他仕途上的一大步。对我?他们觉得那就是我最大的造化,是替我找了个金窝窝。上辈子的我,混账,天真,被家里拘得狠了,偷摸看了几本才子佳人的话本子,就以为天下大事不过一个“情”字,非得找个自己看对眼的如意郎君。对那从未谋面的裘慎,一百个看不上,觉得他肯定是个靠着家里横行霸道的纨绔,说不定还貌丑无比。家里越是逼,我越是逆反,一根筋地要追求那狗屁的自由。现在想想,真想给十六岁的自己两个大耳刮子。自由? 那是吃饱了穿暖了才配琢磨的事儿。饿你三天,看你还要不要自由。这辈子,我不跑了。 裘家这亲事,我嫁。不但要嫁,我还得风风光光、稳稳当当地嫁过去。但我梅雨,也不是那逆来顺受的面人儿。上辈子受的罪,吃的苦,挨的打,遭的骗,我得一笔一笔,跟该算的人算清楚。头一个,就是那杀千刀的人贩子团伙。我爹娘见我落了回水,醒来后竟不再哭闹,反而对婚事松了口,只当我是想通了,乐得合不拢嘴,对我倒是和颜悦色了不少,月钱也给得爽快。我趁机多要了些,说是要买些像样的首饰衣裳,不能丢了梅家和裘家的脸面。他们觉得在理,也允了。我拿着钱,没先去买绸缎,而是找到了我家后街那个常年在市井里混迹、消息最是灵通的卖货郎程老四。这人有点小贪,但拿钱办事,嘴也算严实。我让小桃把他叫到僻静处,直接递过去一小锭银子:“帮我打听个事儿。城南一带,有没有一伙人,专门做拍花子的买卖,里头有个脸上带麻子的,可能姓胡,也可能不姓。 摸清他们常在哪儿活动,老巢在哪儿。”程老四接过银子,掂量了一下,小眼睛里闪着精光:“梅小姐,您打听这个……这是要?”“不该问的别问。”我绷着脸,“办得利索,还有赏。但要是走漏半点风声……”我没往下说,只盯着他。 程老四也是个明白人,立刻点头哈腰:“小姐放心,小的嘴巴最严,保准给您办得妥妥帖帖! ”打发了程老四,我才开始规规矩矩地备嫁。我娘拉着我去裁新衣,见布庄的料子,我不再像上辈子那样兴致缺缺,反而认真挑了起来。“娘,你看这匹雨过天青的软烟罗怎么样?衬不衬我?”我拿着料子在身上比划。我娘有点意外,随即笑开了:“衬!衬!我儿穿什么都好看!这料子做件襦裙,穿去见裘夫人,定然得体。 ”我笑着点头,心里却冷。裘夫人?上辈子我连她面都没见过。这辈子,我得好好见见。 隔了几天,程老四果然来回话了,消息打听得八九不离十,确实有那么一伙人,里头有个麻子脸,都叫他胡麻子。常在西市那一片拐带些落单的姑娘和小孩子。 我把剩下的赏钱给了他,又额外加了点:“再帮我盯着点,特别是他们什么时候会‘出货’,往哪儿走。”程老四拿了钱,千恩万谢地走了。日子一天天过,我表现得无比顺从,我爹娘彻底放了心。期间裘家派人送过几次节礼,我也按规矩回了礼,一副乖巧待嫁的模样。 只有一次,我“偶然”听我爹和幕僚在书房闲聊,提起裘家三郎裘慎,似乎最近办了件什么漂亮的差事,很得上官赏识。我爹语气里满是与有荣焉。 我端着茶水果盘站在门外,心里嗤笑。裘慎,他自然是前途无量的。上辈子我逃婚后,他名声稍稍受了点波及,但很快就被这桩政绩掩盖过去,后来一路官运亨通。而我呢? 枯骨一堆,谁还记得?三个月期限快到的时候,我开始“病”了。不是大病,就是恹恹的,没精神,食欲不振,偶尔还咳嗽两声。请了大夫来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只说可能是思虑过重,需要静养。我娘急得不行,眼看婚期将近,新娘子病怏怏的像什么话。 我拉着我娘的手,气若游丝:“娘,许是上次落水落了病根,心里总是发慌。 听说城外青莲庵的菩萨最是灵验,斋菜也养人,女儿想去住几天,静静心,拜拜菩萨,求个平安顺遂。”我娘犹豫:“这……快出嫁了,还往外跑……”“正是因为要出嫁了,才更要求菩萨保佑啊。保佑女儿嫁过去一切平安,也好早日为爹娘添些光彩。”我咳了两声,说得情真意切。我爹想了想,觉得去庵堂静静心,也显得我家女儿诚心,便答应了。 只嘱咐多带下人,早点回来。出发前一夜,我把小桃叫到跟前。这丫头虽然胆子小,但对我还算忠心。“小桃,我明日去庵里,你就不必跟着了。替我办件要紧事。 ”我塞给她一个封好的信封,“三天后,如果我还没回来,你立刻把这封信亲自交到我爹手里。记住,必须亲自交,不能经任何人的手。办好了,回来我赏你一副金头面。”小桃吓得脸都白了:“小姐……您要去哪儿? 您别吓我……”“别问,照我说的做。”我盯着她,“这事关我的性命,也关乎你的前程。 把嘴闭严实了。”小桃哆哆嗦嗦地接了信,重重点头。第二天,我带着几个粗使婆子和车夫去了青莲庵。住下后,我借口要潜心礼佛,让下人们都在厢房外院守着,无事不要打扰。然后,我换上一早让程老四偷偷送来的粗布衣裳,用灰把脸抹得看不出本来颜色,从庵堂后墙一处破损的角落钻了出去。程老四已经牵着辆破驴车等在那里。“小姐,打听准了,胡麻子那伙人,今晚子时,有条‘货’要从南门外的码头装船走水路!”“走。 ”我跳上驴车。南门外码头偏僻,夜里更是没什么人。我和程老四躲在乱草堆里,盯着那艘黑灯瞎火的小船。果然,子时左右,几个黑影扛着个不断挣扎的麻袋出现了,其中一个,脸上有麻子。就是他们!那股熟悉的恐惧和恶心再次涌上来,我指甲死死掐进手心。眼看他们就要把麻袋扛上船,我猛地推了程老四一把:“去! 照我说的办!”程老四猫着腰溜走了。没过一会儿,码头另一边突然响起一阵敲锣声,还有程老四扯着脖子的喊叫:“走水啦!快来人啊!官爷!这边有可疑的人贩子啊! ”那几个黑影顿时慌了神,扔下麻袋就想跑。但已经晚了,几个做公差打扮的人是我让程老四花钱从附近镇上雇来的举着火把冲了出来,当场按住了两个,包括那个胡麻子。另外几个跳河跑了。混乱中,我冲过去解开那个麻袋,里面是个吓得瑟瑟发抖、嘴里塞着布的小姑娘。我给她松了绑,低声道:“别怕,没事了,官差来了。”我趁乱捡起地上掉落的、胡麻子他们慌乱中落下的一把匕首和一个小包袱,迅速塞进自己怀里,然后拉着那小姑娘,躲到更深的阴影里。等那边官差把人捆结实了,开始嚷嚷着要去报官领赏,我才拉着小姑娘走出来,装作刚刚逃出生天的样子,哭哭啼啼地说我们是路过的,被歹人劫了,多谢官差大哥救命之恩。 那几个雇来的“官差”拿了程老四给的钱,又想着能拿真歹人去领赏,自然懒得深究我们这两个“苦主”,敷衍了几句就走了。 我和程老四带着那惊魂未定的小姑娘,赶紧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我把小姑娘送回了附近她哭诉的村落口,看着她跑回家,这才跟着程老四往回走。“小姐,您可真是……胆大包天啊!”程老四后怕得直抹汗。我没说话,摸着怀里那冰凉的匕首和那个小包袱,心里一片冷硬。这才哪到哪。回到青莲庵附近,天都快亮了。我打发走程老四,重新溜回庵里,换好衣服,擦干净脸,装作一夜安睡的样子。 第二天,我“病”就好了大半,精神头也足了,跟我娘派来的婆子说菩萨显灵,托梦说我必能逢凶化吉,婚姻美满。我娘听了自然高兴,赶紧接我回了家。到家第一件事,我关起门来查看那个小包袱。里面是几锭碎银子和一些铜钱,还有一本皱巴巴的、写着歪歪扭扭字迹的账本。我翻看着,里面记录着他们拐卖人口的时间、地点、数量和粗略的去向,甚至还有一些经手人的代号和收钱记录。这才是真正有用的东西。人贩子落网,只是开始。 我要借着这本东西,把后面那些吃人血馒头的,一个个都揪出来。但不是现在,现在我没这个能力,得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我把账本和匕首藏在我床板下最隐秘的夹层里。这是我的护身符,也是我的杀人刀。 婚期转眼就到。吹吹打打,凤冠霞帔。我穿着大红嫁衣,坐在镜前,看着我娘喜气洋洋地给我盖上盖头。眼前一片鲜红。像血。我被扶着,一步步走出生活了十六年的梅家大门,上了花轿。轿子晃晃悠悠,朝着裘府走去。 外面是喧天的锣鼓和看热闹人群的议论。 “梅家小姐真是好福气啊……”“听说那裘三郎一表人才……”“啧啧,这排场……”我坐在轿子里,手指紧紧攥着嫁衣的袖子,指甲隔着布料抠着掌心。 心里没有半分新嫁娘的羞涩与期盼,只有一片死寂的冷和翻腾的恨。裘慎。这辈子,我倒要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拜堂,行礼,被送入洞房。一系列流程下来,我像个木偶似的被人摆布。新房裡安静下来,只剩下我和几个伺候的丫鬟。不知等了多久,门外响起脚步声,还有丫鬟们请安的声音:“三爷。”我的心猛地提了一下,随即又狠狠落回去。门开了,有人走进来。脚步声停在我面前。 一股淡淡的酒气混合着一种清冷的松木香气传来。盖头被一杆喜秤轻轻挑开。 光线刺得我眯了一下眼,才看清站在眼前的人。一身大红喜服,衬得他身姿挺拔。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嘴唇薄而润,下颌线条清晰利落。确实俊美,甚至比上辈子在官道那惊鸿一瞥更加清晰夺目。但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看不出喜怒,也看不出对这桩婚事是满意还是不满。 他就那么看着我,打量着我。我垂下眼,按规矩做出羞涩的样子,心里却像绷紧的弓弦。 就是他。上辈子我与他阴差阳错,一个逃婚惨死,一个另娶他人,风光无限。这辈子,我成了他明媒正娶的妻子。“累了?”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我摇摇头,又点点头,小声道:“有一点。”“那就早点歇息。”他没什么温存的话,转身去屏风后换衣服。丫鬟们上前来帮我卸掉沉重的凤冠和首饰。整个过程,我们没什么交流。他换好寝衣出来,挥挥手让丫鬟们都退下。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红烛高烧,气氛尴尬得让人窒息。他走到桌边,倒了两杯合卺酒,递给我一杯。手臂交错,喝下那杯酒。酒液辛辣,一路烧到胃里。喝完酒,他放下杯子,看着我:“梅氏。 ”我抬头看他。“这桩婚事,是父亲母亲的意思。”他语气很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件公事,“你既嫁了过来,便是裘家的媳妇。往后谨守本分,安分度日,裘家不会亏待你。 ”我心里冷笑。果然,他对我也没什么情意,不过是遵从父母之命。“是,夫君。 ”我低眉顺眼地应道,“妾身明白。”他点点头,似乎对我这态度还算满意,没再多言,吹熄了烛火。黑暗中,我僵硬地躺在床的外侧,能感受到身边另一个人的体温和呼吸。 我紧紧闭着眼,全身的肌肉都绷着。上辈子那些不堪的记忆又涌上来,混杂着此刻的陌生与屈辱。他似乎叹了口气,翻了个身,背对着我。“睡吧。”他说。 我一夜未眠。接下来的日子,平淡得像一杯白水。裘慎是个忙人,大部分时间都在衙门里,晚上回来也多是待在书房,很晚才回房休息。我们相处的时间不多,话也更少。 他对我客气而疏离,像对待一个暂居在家里的客人。公婆那边,晨昏定省,规矩不少。 裘夫人是个精明的中年贵妇,脸上总是带着得体的笑,但眼神里透着审视。 她问了些我家里的情况,又问我会不会管家、女红如何。我一一小心应答,表现得既不太出挑,也不至于太蠢笨。“既嫁了进来,往日在家的小性子都要收一收。 ”裘夫人端着茶盏,慢条斯理地说,“裘家是规矩人家,不比你在娘家时自在。 慎儿公务繁忙,你更要打理好内宅,让他无后顾之忧。”“是,母亲教诲的是。 ”我恭顺地回答。我知道,她未必有多喜欢我,只是需要我一个三奶奶的身份,替她儿子打理后院,传宗接代。我不急。我有的是耐心。 我一边小心翼翼地扮演着新媳妇的角色,一边暗中留意府里的情况,特别是关于裘慎的。 我发现他这人,生活极其规律,甚至有些刻板。几时起床,几时练剑,几时出门,几时用饭,几乎雷打不动。他对吃穿用度不算讲究,但极其厌恶杂乱无章。书房里的书案,笔墨纸砚必须放在固定位置,差一丝都不行。他身边有个长随,叫裘安,跟他很多年了,很是忠心。我试着从小桃和府里其他丫鬟婆子嘴里套话,想多知道些裘慎的事,但他口风似乎很紧,下人们知道的多是些皮毛。直到有一次,我给他送夜宵去书房。 他正伏案写着什么,眉头微锁,似乎遇到了难题。我轻轻把托盘放在桌角,瞥见他手边放着一本《水经注》,里面夹着几张绘着河道图的纸。我放下碗盏时,手“不小心”抖了一下,汤汁稍稍溅出来一点,刚好落在那张河道图的一角。 他眉头立刻皱紧了,抬头看我,眼神里有一丝不悦。我慌忙拿出帕子去擦:“夫君恕罪,妾身不是故意的……”他挡开我的手,自己拿过帕子,极其小心地吸干那点油渍,脸色不大好看:“以后这些事让下人做就好。”“是。”我怯怯地应着,心里却记下了——河道,图纸。他最近在忙的差事,跟河道有关?过了几天,我回娘家探望我娘。闲聊时,我“无意”中提起:“夫君近日似乎甚是忙碌,像是在为什么河道修缮的事烦心。”我爹如今对着我这个裘家儿媳妇,脸色好了不少,闻言捋着胡子道:“哦?可是南城外清水河那一段?听说雨季快来了,那边堤坝年久失修,上官把督办这差事给了裘三郎,也是个历练。办好了是大功一件,办不好……啧。 ”南城外清水河?我心里猛地一跳。上辈子,裘慎就是因为办成了一件漂亮的河道工程而名声大噪的!时间也对得上!难道就是这件事? 回到家,我心里开始翻腾。我知道这工程最后是成了的,但过程似乎有些波折,具体是什么波折,我上辈子一个深闺妇人哪里会知道。但我知道,这是我的一个机会。 一个接近他,甚至……拿捏他的机会。我开始更留意裘慎的书房。他不在时,我会借口打扫整理进去看看。但我很小心,绝不乱动他的东西,只是观察。 我发现他书案上关于清水河的图纸越来越厚,写的条陈也越来越多,但眉头也越皱越紧。 有一天夜里,他回来得很晚,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心情似乎极其恶劣,连平日里刻板的规矩都忘了,外袍随便一脱就扔在了屏风上。我伺候他洗漱时,他闭着眼,揉着额角,忽然低声骂了一句:“……蠢材!鼠目寸光!”我一怔。他在骂谁?第二天,他出门后,我收拾他那件扔下的外袍,发现袖袋里似乎有东西。摸出来一看,是一张被揉得发皱的纸团。展开一看,上面列着些建材名目和预算数目,旁边用朱笔批了个巨大的“驳”字,下面还有一行小字“预算过高,核减三成”。 我心里咯噔一下。核减三成?修筑堤坝是大事,偷工减料可是要出人命的! 而且这工程关系到他的考绩……我猛地想起上辈子,隐约听人提过一句,说裘三郎修清水河堤坝时,似乎得罪了什么人,但最后还是有贵人相助,化险为夷了。 怎么化险为夷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这时候……我能做点什么……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我知道这很冒险,但我必须试试。我拿出自己所有的私房钱,包括出嫁时我娘偷偷塞给我的体己,还有平日里省下的月例,又咬牙把我几件不大戴的首饰拿去当了,凑了一笔不算小的数目。 然后,我让小桃想办法,偷偷去找程老四。我现在是裘家少奶奶,不方便再亲自见他。 我让小桃带给程老四一句话和一包银子:“想办法,找到清水河工程上负责采购的小吏,姓钱的。告诉他,有人感念他辛苦,请他喝杯茶。把他灌醉了,套套话,看看建材上到底卡在哪一环,是谁在做梗。银子是辛苦费。”程老四虽然贪财,但办事确实靠谱。没过两天,就有消息传回来。小桃偷偷告诉我:“小姐,程老四说,问出来了。是衙门里一个姓周的管库大使在捣鬼,好像是因为裘三爷没答应把他小舅子安排进工程队,他就故意在建材入库上卡着,以次充好,还想倒打一耙,说三爷虚报预算……”姓周的管库大使?我努力回忆,上辈子好像没听过这号人。看来是个小角色,但小鬼难缠。怎么能让裘慎知道,又不暴露我自己呢?我想了想,有了主意。 我又让程老四去办一件事:找几个街面上的乞丐小孩,给裘三爷的长随裘安送个信,就说是路过听到的,别的不多说。信上就写一句话:“小心管库周大使,建材有诈,欲诬贪墨。”事情办完,我就忐忑地等着。我不知道裘慎会不会信这种来路不明的消息,又会怎么做。那天裘慎回来得比平时更晚,脸色依旧不好看,但眼神里多了些别的东西,一种冷厉的锐光。他进屋后,罕见地没有立刻去书房,而是在我面前站了一会儿,忽然问:“你今日……可出过门?”我心里一跳,面上镇定:“回夫君,今日只在后园走了走,并未出门。”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那眼神似乎想从我脸上看出点什么。我努力维持着平静。最终,他什么也没说,转身去了书房。接下来的几天,府里气氛有些微妙。裘慎更忙了,常常彻夜不归。偶尔回来,身上带着尘土气,眼神却很亮。又过了半个月左右,他突然回来得早了些,脸上虽然带着疲惫,但眉宇间舒朗了不少。晚上吃饭时,他忽然主动开口:“清水河的工程,差不多了。”我盛汤的手顿了顿,轻声应道:“那真好,夫君辛苦了。”他沉默了一下,忽然道:“那个管库的周大使,因贪渎和以次充好,被革职查办了。”我心跳如鼓,低着头:“哦……那是他罪有应得。”他不再说话,安静地吃饭。但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偶尔会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探究。这件事后,裘慎对我的态度似乎有了一点微妙的变化。不再是完全的客气和疏离,偶尔会多问我一句两句,比如“饭菜可合口味?”“在府里可还习惯?”。 但我依旧谨慎地保持着距离。我知道,这点小事,还不足以真正改变什么。直到那天,裘夫人举办一场小宴,请了些相熟的夫人小姐来赏花。我也必须在场应酬。席间,那位赵侍郎家的千金,赵婉儿,来了。她父亲是裘慎的上官,家世比我显赫得多。她一进来,目光就黏在了裘慎身上裘慎刚好回来取东西,路过花园。我上辈子隐约听说过,这位赵小姐似乎对裘慎有意,只是不知为何没能成婚。赵婉儿人长得美,说话也娇滴滴的,围着裘夫人奉承,话里话外却时不时带上裘慎。“裘三哥哥近日又清减了,可是公务太繁忙了?伯母可要多疼疼他才是。”“这府里的芍药开得真好,记得裘三哥哥以前还作过咏芍药的诗呢,真是才情斐然。”裘夫人笑着应付,眼神却瞥了我一眼。我坐在一旁,安静地剥着橘子,只当没听见。这种小把戏,我上辈子见得多了。虚荣,攀比,拈酸吃醋,没意思得很。有那功夫,不如想想晚上吃什么。 那赵婉儿见我不接招,似乎有些不甘心,竟把话头引到了我身上:“这位便是梅姐姐吧? 真是好性情,这般安静。听说梅姐姐娘家是城西梅家?哦,我前几日仿佛听人说起,梅家叔父近日似乎……”她话没说完,但语气里的轻慢和暗示意味十足,似乎在说我爹官位低,或者家里出了什么不好的事。席间顿时安静了一下。 所有目光都看向我。我放下橘子,拿起帕子擦了擦手,抬起头,看着赵婉儿,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懵懂的微笑:“劳赵小姐挂心了。家父一切安好。 倒是赵小姐消息真灵通,连我们梅家这等小事都知晓,真是……有心了。”我语气温和,甚至带着点感激,但“有心了”三个字,微微拖长了调子。赵婉儿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裘夫人端起茶杯,轻轻咳了一声。 旁边一位钱夫人立刻打圆场:“今日这果子酒真是不错……”赵婉儿吃了个软钉子,脸色不大好看,但也不好再发作。宴席散后,我照规矩送客。裘慎不知何时又回来了,站在廊下,似乎看到了刚才那一幕。晚上,他难得地来了我房里他平时多睡书房,递给我一个小锦盒。我打开一看,是一支成色极好的白玉簪子,款式简单雅致。 “今日……辛苦你了。”他语气有些不自然,“母亲说,你应对得宜。”我拿着簪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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