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街谜案老陈宋慈完结版小说_完结版小说北山街谜案(老陈宋慈)

故事虚构，地理环境写实，只是为了使悬疑小说的推理看起来有更加扎实可信的基础。

——题记1 桃花弄的钉子户杭州的清晨，很少有这么阴沉的时候。西湖上飘来的水汽，混着城市苏醒的尾气，沉沉地压在北山街道松木场那片即将消失的街区上空。桃花弄社区，名字挺好听，现在却是一片狼藉。超过一半的房子已经拆了，断壁残垣像被啃噬过的巨大骨骸，裸露的钢筋扭曲着刺向灰蒙蒙的天空。

还没搬走的几户人家，就像坚守阵地的残兵，窗户后面偶尔闪过警惕的目光。

红色的“拆”字，像巨大的诅咒，刷满了每一面尚且立着的墙壁。“慈哥，这边！

”一个年轻民警站在一栋二层老楼的院门口，挥着手，脸色不太好看。警戒线已经拉了起来，黄色的带子在这片灰败的色调里格外刺眼。宋慈低头从警戒线下钻过，他穿着便服，外面套了件刑侦队的夹克，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底带着一丝熬夜留下的浅红。

搭档老陈跟在他身后，习惯性地打量着周围环境，啧了一声：“这地方……拆得人心都散了。

”发现尸体的是个早起拾荒的老太太，此刻正被一个女警陪着，坐在不远处的碎砖头上，哆哆嗦嗦地喝着热水，嘴里反复念叨着：“作孽啊……冬梅她……怎么就……”死者赵冬梅，52岁，就住在这栋楼里。她是桃花弄出了名的“钉子户”，开发商磨了半年，愣是没让她在协议上签字。宋慈走进院子。小院不大，角落里还种着几棵半死不活的青菜，显示着主人最后的坚持。堂屋门虚掩着，里面没开灯，黑黢黢的。他戴上鞋套和手套，推门走了进去。一股老房子特有的潮味儿混着一丝极淡的、甜腥的铁锈味扑面而来。

光线从门口照进去，勾勒出堂屋的轮廓：老旧的八仙桌，几把椅子，一个掉了漆的柜子。

地上，躺着一个人。赵冬梅穿着家常的棉睡衣，仰面倒在桌腿旁，眼睛瞪着积了灰的房梁，瞳孔已经散了。她的头发花白，凌乱地散开，额角有一个明显的伤口，暗红色的血迹蜿蜒到耳根，在地上凝成了一小滩。现场没有明显打斗的痕迹，但桌角似乎有新鲜的刮擦。法医老钱正蹲在旁边初步检查，抬头看到宋慈，摇了摇头：“初步看，头部遭钝器重击，一下就够呛了。

死亡时间大概在昨晚十点到凌晨一点之间。具体得回去解剖。”宋慈没说话，目光像扫描仪一样扫过现场的每一个细节。老陈已经开始指挥技术人员拍照、取证。

“熟人作案？”老陈低声问。“门锁没坏，窗户也好好的。”宋慈声音不高，带着点沙哑，“她放人进来的可能性很大。”他慢慢蹲下身，视线与地面平行，仔细观察着尸体周围。

灰尘、碎屑、一些无关紧要的生活痕迹。他的目光最终落在八仙桌底下，最靠里的一条桌腿旁边。那里有个东西，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出一点微弱的金属光泽。

不是灰尘，不像原本就有的杂物。宋慈伸出手，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将那样东西夹了出来。

是一个打火机。银色的，金属外壳，上面刻着一个奇怪的图案：像是一条盘踞着的龙，或者蛇，线条粗糙，带着点邪气，绝不是市面上常见的款式。这玩意儿，和一个五十多岁、生活拮据的独居妇女的形象，格格不入。“这不像她的东西。

”老陈凑过来看了一眼，肯定地说。宋慈将打火机小心地放进证物袋，没说话。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门外，院子里，几个穿着“龙腾置业”工装的人正在探头探脑，被民警拦在外面，低声交涉着什么。这时，负责走访邻居的民警带过来一个干瘦的老头，是住隔壁的张卫国。老头吓得脸都白了，手指头绞在一起，不敢看屋里的情况。“老张叔，别怕，”宋慈尽量让语气平和点，“昨晚……大概十点到半夜，你听到或者看到赵冬梅家有什么动静没？比如有人吵架？”张卫国眼神躲闪，嘴唇哆嗦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吵、吵架？

好、好像……好像是听到一点……我也没听清……我睡得早……”“听到一点什么？

”宋慈追问。

…好像是冬梅在跟人争……争什么……”他飞快地瞟了一眼外面开发商那几个人所在的方向，又立刻低下头，声音更小了，“……声音不高，但挺急的……后来、后来就没声了……我真不知道，警官，我什么都不知道……”他说完，几乎是小跑着躲回了自己家，砰地关上了门。宋慈和老陈对视了一眼。

一个不属于死者的可疑打火机。邻居隐约听到的争吵声。还有门外，那些对这片土地虎视眈眈的开发商。宋慈捏紧了手里的证物袋，银色的打火机冰凉刺骨。

这桩发生在拆迁区的命案，从一开始，就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浑浊气息。

2 迷雾重重杭州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办公室里，烟雾和咖啡的气味混在一起，有点呛人。

白板墙上贴上了赵冬梅案发现场的照片和初步信息，红色的记号笔圈划出几个关键点。

宋慈靠在椅背上，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盯着那张银色打火机的特写照片。

老陈端着个搪瓷缸子走进来，吹开表面的茶叶沫，喝了一口。

“老钱那边初步尸检报告出来了，”老陈把一份文件扔在宋慈面前，“致命伤就是额头那一下，凶器应该是那种小号的榔头或者铁锤，趁手，发力狠。

死亡时间圈定在昨晚十一点到凌晨一点之间。死者指甲缝里很干净，没皮屑没血迹，看来是没来得及挣扎。”宋慈拿起报告扫了一眼，和他现场判断的差不多。一击毙命，干净利落，不像临时起意的冲突，更像是……有备而来。“社会关系排查得怎么样？

”宋慈问，目光没离开那打火机的图案。那盘踞的龙或蛇，看着有点邪性。“赵冬梅，寡妇，老公死得早，一个人把女儿拉扯大。女儿叫李丽，在滨江那边的一家互联网公司上班，平时不住这儿。街坊邻居都说赵冬梅脾气倔，认死理，但人不坏。最近这半年，全副心思都扑在跟龙腾置业较劲上，成了这一片最后几户没签字的。”老陈叹了口气，“拆迁嘛，就是这样，扯皮拉筋，最容易出事儿。”“龙腾那边什么说法？”“问询了，项目负责人叫吴天宝，承认和赵冬梅有矛盾，说她狮子大开口，胡搅蛮缠。

但他提供了不在场证明，昨晚十点到今天凌晨，他都在运河广场那边的一个茶楼跟几个朋友打牌，好几个人能证明。我已经让人去核实了。

”宋慈点点头。这种明面上的不在场证明，如果是真的，反而显得更刻意。他站起身：“走，再去桃花弄转转，顺便会会她女儿。”再次来到桃花弄，感觉更压抑了。

残破的楼体像沉默的怪物，窥视着每一个进来的人。没搬走的几家，窗帘都拉得紧紧的，偶尔掀开一角，又迅速合上。李丽已经到了，被居委会的人陪着，站在自家院门外，没进去。

她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穿着件质地不错的羊绒衫，妆容精致，但此刻眼圈通红，脸色苍白，手里紧紧攥着手机，指甲上的蔻丹颜色鲜艳，和这片灰败格格不入。“警官，”看到宋慈和老陈过来，她迎上两步，声音带着哭腔，但又努力维持着镇定，“我妈她……到底怎么回事？”“我们正在调查。”宋慈语气平和，“李先生，请节哀。

有些情况需要向你了解。”“我知道的我都说。”李丽深吸一口气，“我妈这个人，就是太要强，认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为了这个拆迁，她没少跟人置气。

”“主要是和开发商，吴天宝？”宋慈问。“主要是他。”李丽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吴天宝来了好几次，软硬兼施。我妈怀疑他们测量的面积不对，补偿标准也有问题，死活不签。为这个，吵过好几次，有一次差点动了手，还是邻居给拉开的。

”“你母亲有没有提过，她掌握了对方什么……不太合规的证据？”宋慈斟酌着用词。

李丽愣了一下，眼神有些游移：“她……好像是说过一嘴，说龙腾的人做事不干净，她手里有东西……但具体是什么，她没细说，只说没到拿出来的时候。我也劝她，差不多就行了，别较真，惹麻烦……可她不听……”她说着，声音又哽咽起来，“谁知道会出这种事……”“你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上周日。我每周回来一次。

那天还好好的……”李丽抹了下眼睛，“警官，会不会是……入室抢劫？

这地方拆得乱七八糟，什么人都有。”“现场没有翻动痕迹，你母亲的钱包、手机都在。

”宋慈顿了顿，看着她，“你母亲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或者，收到过什么特别的东西？

”李丽努力回想，摇了摇头：“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就是好像更忙了，有时候我打电话她都说没空，在整理东西什么的……哦对了！”她突然想起什么，“大概半个月前，她好像去了趟银行，回来挺高兴，说有点外快……我问她什么外快，她又支支吾吾不肯说。”银行？外快？宋慈和老陈交换了一个眼神。“李先生，我们需要查看你母亲的遗物，特别是她可能存放重要东西的地方。”李丽点点头，带着他们进了屋。堂屋已经清理过，但似乎还能闻到那股血腥味。李丽强忍着不适，指了指里屋。赵冬梅的卧室很简单，一张床，一个老式衣柜，一张书桌。

抽屉里大多是些日常杂物，几本存折，数额都不大。

宋慈仔细检查了书桌和衣柜的每一个角落，甚至摸了摸抽屉的底部和背面。

老陈则在翻看那些存折和零散的纸片。突然，他抽出一本看起来最新的存折，翻开最后几页，指着其中一行：“小宋，你看这个。”那是一笔转账记录，就在一周前，转入金额五万元，汇款方是一个看不出来历的个人账户。五万块。对赵冬梅来说，绝不是小数目。

所谓的“外快”？但宋慈的眉头却皱了起来。他拉开书桌最下面的一个抽屉，里面放着一些针线盒、老花镜之类的杂物。他伸手进去，在抽屉导轨的缝隙里摸了摸，指尖沾了一层薄灰。“不对劲。”宋尘低声说。“什么？”老陈问。

“李丽说她母亲最近在整理东西，但这抽屉导轨缝里的积灰没动过。如果经常翻找东西，不会这样。”宋慈站起身，环顾四周，“而且，一个认为自已掌握了重要证据、并且因此可能感到威胁或者准备用来谈判的人，会把东西放在哪里？”他的目光落在那个老式衣柜顶上。那里放着几个旧行李箱，也落满了灰。李丽搬来凳子，宋慈踩上去，小心翼翼地把箱子一个个搬下来。打开，里面是些旧衣服、被褥。最后一个箱子，看起来比其他的稍微干净一点。打开，里面只有几件旧棉袄，压得实实的。宋慈把衣服一件件拿出来，手指在箱底和四周仔细按压摸索。空的。没有夹层。

也没有任何类似文件、U盘或者笔记本的东西。

“你母亲有没有特别宝贝的、经常翻看的东西？比如一个本子，或者一个铁盒子？

”宋慈问李丽。李丽茫然地摇头：“没……没注意。

她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宋慈的眼神沉了下去。根据李丽的说法和赵冬梅近期行为，她极有可能在收集整理某些东西。但现在，这些东西不见了。现场没有发现，家里常用的、可能藏东西的地方也没有。是凶手拿走了？还是……另有隐情？

那个银色打火机，邻居听到的模糊争吵，这笔来路不明的五万块钱，以及此刻失踪的“证据”……宋慈感觉，这起发生在拆迁废墟里的命案，就像桃花弄上空阴沉的天气一样，迷雾重重。他走出赵冬梅家，站在院子里，拿出手机：“技术队，再派两个人过来，对死者家里进行一次更彻底的搜查，重点是可能隐藏纸质文件、存储介质的地方。另外，查一下那个给赵冬梅转账的五万元汇款账户，立刻！”他刚挂断电话，老陈从旁边走过来，脸色有点凝重：“小宋，吴天宝那边核实了，昨晚打牌的不在场证明，基本属实。那家伙，看起来有恃无恐。”宋慈没说话，只是抬头看了看那片被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证明属实？

有时候，过于完美的证明，本身就是一个破绽。关键的“证据”不翼而飞，而看似有不在场证明的吴天宝，却透着一股有恃无恐的可疑。调查似乎陷入了僵局，但暗流已经开始涌动。

3 利益链条龙腾置业的办公室在拱墅区丽水路附近的一栋新写字楼里，玻璃幕墙亮得晃眼，跟桃花弄的破败完全是两个世界。前台小姐妆容精致，听说他们是公安局的，脸上的职业微笑僵了一下，打了个电话内线，才引着宋慈和老陈往里走。

项目负责人吴天宝的办公室很大，实木办公桌，皮沙发，后面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杭州城市规划图，其中一块区域被红笔醒目地圈了出来，正是包括桃花弄在内的那片地。吴天宝本人四十出头，穿着 polo 衫，外面套了件休闲西装，没打领带。他没起身，就那么大剌剌地靠在老板椅上，手指间夹着根没点的雪茄。他打量了一下走进来的宋慈和老陈，目光在宋慈脸上多停了两秒。

“两位警官，为赵冬梅的事儿？”他声音挺响，带着点生意人特有的圆滑和不易察觉的居高临下，“我也听说了，哎，真是没想到。

虽然她这人难搞，但出了这种事，我们也觉得很遗憾。”老陈拿出笔录本，宋慈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没绕圈子：“吴经理，我们了解到你和死者赵冬梅在拆迁补偿问题上存在严重分歧，发生过多次激烈争吵。

”吴天宝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把雪茄扔在桌上：“激烈争吵？警官，你说是就是吧。那老娘们……哦对不起，赵女士，她可不是省油的灯。坐地起价，胡搅蛮缠，把我们公司的正常工作搅得一团糟。片区里就她最硬，带得其他几家也跟着摇摆。

”“所以你们很希望她尽快签字，或者……消失？”宋慈语气平淡，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吴天宝脸色微微一变，坐直了些：“警官，话可不能乱说。我们是正规公司，讲法律的。

拆迁嘛，有点摩擦正常，但我们绝对遵守规矩。她不肯搬，我们最多就是按程序走，耗着呗，反正最后总有办法。犯得着为这点事沾上人命？”他摊摊手，一脸“你懂的”表情。

“昨晚十一点到凌晨一点，你在哪里？”“我就知道得问这个。”吴天宝似乎早有准备，说得流利，“昨晚我跟几个朋友，在运河广场的‘清心茶楼’打牌，从晚上九点多一直打到后半夜两点才散。你们可以去查，茶楼老板、一起打牌的王总、李总他们都能给我证明。

”老陈在本子上记下了茶楼名字和那两个人的姓氏。“听说赵冬梅生前，可能在收集一些关于你们公司拆迁过程中……不太合规的材料？”宋慈换了个方向。

吴天宝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极大的笑话，声音都提高了八度：“她？收集我们的材料？

哈哈哈，警官，她一个老太太，能收集什么？无非就是些道听途说，想拿来讹钱罢了！

我们龙腾做事堂堂正正，经得起查！”他反应有点过激了。宋尘没继续追问这个，转而提到了那笔五万块的转账：“我们查到，赵冬梅一周前收到一笔五万元的个人汇款，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吴天宝皱起眉头，这次看起来是真的疑惑：“五万块？谁给的？

我不知道。反正不是我们公司给的，我们所有的补偿款都是对公账户走账，有据可查。

私人给钱？谁知道她是不是还跟别人有什么牵扯。”他话里带上了点暗示。

问询持续了半小时，吴天宝对关键问题要么撇得干净，要么推说不知，态度始终带着一种不耐烦的、有恃无恐的强硬。离开龙腾置业，坐进车里，老陈忍不住骂了一句：“妈的，滑不留手，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宋慈没说话，看着窗外丽水路上川流不息的车流。吴天宝的表现，完美得像个排练过的剧本。

过于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过于激烈的否认，都透着一股欲盖弥彰的味道。

“清心茶楼和那几个人的证词，还是要仔细核实。”宋慈说，“特别是时间点，不能光听他们说。”“明白。”老陈点头，“那笔五万块钱的汇款来源，银行那边反馈了吗？

”“正在查，私人账户，开户人信息有点模糊，需要时间。”宋尘揉了揉眉心，“去桃花弄再找几个老住户聊聊，吴天宝说赵冬梅可能跟别人有牵扯，不完全是空穴来风。

”再次回到桃花弄，感觉更冷了。剩下的几家住户，看到警车过来，几乎都是立刻关上门窗。

连敲了几家门，都吃了闭门羹。最后只有一个坐在自家门口晒太阳、耳朵有点背的老爷子，含含糊糊地说：“冬梅啊……是倔……但也不是不讲理……前几天好像还看她高高兴兴的，说是有盼头了……谁知道呢……”“盼头？”宋慈捕捉到这个词，“她说了是什么盼头吗？

”老爷子摇头：“没听清……好像说什么……到头了……有说法了……”线索似乎又断了。

回到局里，技术队的同事带来了两个消息。坏消息是：对赵冬梅家的二次彻底搜查，依然没有找到任何疑似“证据”的材料或存储设备。那东西就像蒸发了一样。

好消息是：交警部门那边根据老陈提供的模糊时间和路段，对案发当晚桃花弄周边的监控进行了海量排查，有了发现。“宋队，陈哥，”一个年轻技术员把一段模糊的监控视频拖到屏幕上，“你们看这辆黑色的老款桑塔纳，无牌。案发当晚十点四十七分，从文三西路拐进通往桃花弄的支路，十一点零三分，又快速驶出。之后在古翠路附近失去了踪迹。”监控画面质量很差，只能勉强看到车型和颜色，驾驶座的人影模糊一团。“无牌车……”老陈凑近屏幕，“这他妈绝对是故意的！”“能追踪到这车最后大概去了哪个方向吗？”宋慈问。

“古翠路之后，它可能转进了几个没有监控的老小区，或者上了高架，需要更大范围的排查，需要时间。”技术员回答。虽然模糊，但这是案发前后，出现在现场附近的最可疑车辆！

宋慈立刻下令：“扩大范围，追踪这辆无牌桑塔纳的轨迹！

重点排查全市的二手车市场、修理厂，尤其是能搞到这种报废车或者套牌车的地方！

”命令刚下达，老陈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听了几句，脸色变得有些古怪。挂了电话，他对宋慈说：“是张卫国，就那个隔壁邻居。他吞吞吐吐的，说想了很久，觉得有些事还是应该跟警察说说，但又怕……他约你单独见面，说找个离桃花弄远点的地方，人多点的。”宋慈目光一凝：“他指定要见我？”“对，指名道姓找你。说信不过别人。

”老陈咂咂嘴，“这老小子，果然知道点啥。”“地点？

”“他说他知道清河坊那边有家安静的茶楼，叫‘静雨阁’，下午四点，他在那儿等你。

”可疑的无牌车辆出现又消失，而胆小的邻居张卫国突然主动约见，却要求在一个远离案发现场的公开场所。他到底看到了什么，又为什么如此害怕？

新的线索似乎即将浮出水面，但危险也可能随之而来。4 目击者的沉默下午三点多，上城区清河坊历史街区开始热闹起来。游客摩肩接踵，各种小吃和特产店铺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古香古色的建筑群里，藏着不少安静的茶室。

“静雨阁”就在一条分支小巷里，门脸不大，木头招牌被岁月磨得发亮。推开木门，里面光线偏暗，摆着几张老式的八仙桌，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龙井茶香和旧木头的味道。

人不多，挺安静。宋慈比约定时间早到了十分钟。

他选了个靠里、视线能覆盖门口的位置坐下，要了杯最普通的绿茶。他没穿警服，一件灰色的夹克，看起来像个普通的上班族。四点整，张卫国出现了。他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先探头往里扫了一圈，看到宋慈，才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更紧张了。

他快步走过来，拉开椅子坐下，动作有点慌。“宋、宋警官……”他声音压得极低，手指下意识地搓着桌面。“老张叔，别紧张，慢慢说。

”宋慈把服务员刚送来的另一杯茶推到他面前。张卫国双手捧住温热的茶杯，好像想汲取点热量。

“我……我回去想了很久……心里不踏实……觉都睡不好……”“你上次说，好像听到赵冬梅和人争吵？”宋慈引导他。

“是……是好像听到了……”张卫国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神飘忽不定，“那天晚上……大概……十一点左右吧？我起来上厕所，听见隔壁有声音……不是很大，但夜里静，能听见……”“具体说什么了？

急的……说什么‘不行’、‘不能这么算了’……另一个声音……是个男的……声音压得低，听不真……”他努力回忆着，额头渗出汗珠。“男的声音有什么特点？年轻？年老？

本地口音？”“说不上来……就感觉……挺沉的……”张卫国摇摇头，突然，他像是下定了决心，往前凑了凑，声音更低了，几乎成了气音，“宋警官，我……我好像……看到那辆车了……”宋慈眼神一凝：“车？什么车？

”“就是……就是那天晚上……很晚了……我听到动静，心里好奇，就从窗帘缝里往外看了一眼……”他喘了口气，显得心有余悸，“看到一辆黑轿车……就停在那边的巷子口，没熄火，也没开大灯……像个黑乎乎的怪物趴在那儿……然后，没多久，就看到一个人从冬梅家那个方向快步走过来，钻车里了，车马上就开走了……”“车型？

车牌？”宋慈追问，身体微微前倾。“黑乎乎的，看不太清……好像……像是桑塔纳那种老款车？车牌……车牌好像被泥巴糊住了，根本看不清！”张卫国说得有点急，“我当时也没多想，以为是哪个邻居家来的客人……直到第二天早上……”直到发现赵冬梅死了。

“那个上车的人，你看清样子了吗？”张卫国猛地摇头，脸上露出恐惧：“没！没有！

天太黑了，他又走得快，低着头，戴着帽子……真的没看清！

”但他提供的车型桑塔纳、颜色黑、时间点案发当晚，与监控里那辆无牌车高度吻合！他间接证实了那辆车的存在，以及它接走了一个极可能就是凶手的人！“老张叔，这个情况非常重要。”宋慈严肃地说，“你为什么之前不说？现在又愿意说了？”张卫国的脸色更白了，他神经质地看了看四周，仿佛怕有人偷听。“我……我怕啊！宋警官！

们是不知道……龙腾那边……吴天宝那个人……还有……还有他们背后……”他咽了口唾沫，声音发颤，“这水太深了！为了这块地，多少人红了眼？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惹不起啊！

我要是说了，我怕……我怕落得跟冬梅一个下场！”“你怀疑是龙腾的人干的？

”宋慈盯着他。“我……我没证据！我不敢瞎说！”张卫国慌忙摆手，“但冬梅就是因为拆迁死的！这肯定没错！她肯定是抓着人家什么把柄了！那些人，心黑着呢！”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勇气，瘫坐在椅子上，“宋警官，我知道的就这些了，真的！

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了！你们千万别去找他们说是我的！千万别说！求你了！

”他几乎是在哀求。宋慈看着他恐惧到极点的样子，知道再逼问也问不出更多了。

他点点头：“你放心，我们会保护线索提供人的安全。你提供的信息很有用。

如果再想起什么细节，随时联系我。”张卫国连连点头，像是完成任务一样，慌忙站起身：“那我……我先走了……我得回去了……”他几乎是踉跄着跑出了茶楼，消失在清河坊熙攘的人流里。宋慈坐在原地，慢慢喝完杯子里已经温凉的茶。

张卫国的恐惧是真的。他确实看到了关键的东西——那辆接应的车。但他不敢指认，甚至不敢透露任何可能指向具体人物的信息。

“水很深”、“他们背后”、“心黑着呢”……这些模糊的话语，指向的不仅仅是吴天宝和龙腾置业，似乎暗示着更深、更强大的力量牵扯其中。

宋慈结账走出茶楼，傍晚的阳光把清河坊的青石板路照得泛光，游客们的笑脸和喧嚣声充满了活力。但他却感觉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张卫国鼓起勇气提供的线索，像一根刺，扎进了迷雾，却也让水下的黑影显得更加庞大危险。

他拿出手机，打给老陈：“老陈，张卫国确认了无牌黑车的存在，车型是桑塔纳，案发当晚在现场接走一人。他极度恐惧，暗示背后牵扯很大。加派人手，尽快找到那辆车！

还有，侧面了解一下，龙腾置业这个项目，除了吴天宝，还跟哪些部门哪些人往来密切。

”电话那头的老陈骂了句娘，立刻安排去了。宋慈站在人流里，却觉得周围的声音都隔了一层。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张卫国冒险透露的信息，很可能已经把他自己放在了危险的边缘。那股沉在水下的暗流，似乎因为这一点点涟漪，开始变得汹涌起来。张卫国提供的关键信息证实了凶手有同伙接应，但他的极度恐惧和“水很深”的暗示，让案件背景变得更加复杂凶险。

宋慈的担忧成了现实——危险的浪潮已然涌动，下一个目标会是谁？

5 第二个死者宋慈心里的那点不安，在天快擦黑的时候，成了真。电话是老陈打来的，声音又急又沉，背景音里还有呼呼的风声和嘈杂的人声。“小宋！出事了！张卫国！

运河边……人没了！”宋慈的心猛地往下一坠，攥着手机的手指关节有些发白：“怎么回事？

说清楚！”“拱墅分局刚接到报警，运河广场西边那段，靠近拱宸桥老码头附近，发现有人落水！打捞上来一看……是张卫国！”老陈喘着气，“初步看是失足落水，但……但这他妈的也太巧了！”宋慈脑子里嗡的一声。下午在清河坊茶楼里，张卫国那张吓得惨白、不断哀求的脸还在眼前晃。“位置发我，马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