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旗终有归期黑石盟秦苍热门的网络小说_完整版小说铁旗终有归期(黑石盟秦苍)
第一章 寒夜铁旗落宣和三年,冬。铅灰色的云压在沧州城上空,像块浸了血的旧棉絮,风刮过“俞记铁旗镖局”的杏黄旗时,卷着雪粒子打在旗面上,发出簌簌的碎响,像是谁在暗处磨牙。镖局后院的书房里,俞阿三正用一块鹿皮擦拭那柄陪了他二十年的“断水刀”。刀身狭长,寒光绕着刃口转,映得他鬓角的白发格外扎眼。桌案上摊着一张镖单,目的地是漠北,镖物是江南织造局给辽王府的岁贡锦缎——这趟镖走下来,镖局里几十号兄弟的年关就都稳了。“爹,”门帘被轻轻掀开,六岁的俞山里捧着个暖手炉进来,小脸上沾着点雪沫,“张叔说今晚雪大,让您别等镖队的消息了,先歇着。”俞阿三放下鹿皮,伸手把儿子拉到膝头,指腹蹭过他冻得发红的耳垂:“山里乖,爹得等。你张叔他们走了五天,按脚程该到青风口了,那地方是黑风寨的地界,爹不放心。”他说话时,声音里带着股压不垮的沉劲。在沧州地面上,“铁旗俞阿三”这五个字比官府的告示还管用——不是因为他武功多高,而是二十年来,经他手的镖,从没失过一趟。黑风寨的寨主当年想劫他的镖,被他用“铁旗刀法”削了左耳,从此江湖上都知道,俞家的杏黄旗,是用刀光护着的。可俞阿三心里清楚,这次的镖不一般。 三天前他收到过一封匿名信,信上只有八个字:“锦缎是饵,人是靶”。 他让账房先生查了半个月,也没查出信是谁送的,只知道辽王府最近和京里的权贵走得近,这趟镖,怕是有人想借“劫镖”的由头,把他俞家拉进浑水里。“爹,”俞山里揪着他衣襟上的铁旗绣纹,“您教我的‘扎马’,今天又练了半个时辰,张叔说我站得比上月稳了。”俞阿三笑了,摸了摸儿子的头:“好,等开春,爹就教你练刀法。咱们俞家的男人,得有能护住自己人的本事。”他话音刚落,前院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是兵器碰撞的脆响,像惊雷砸在雪地上。 俞阿三脸色骤变,一把将俞山里塞进桌下的暗格,又把断水刀塞进他手里,压低声音:“山里听着,不管外面发生什么,都别出来,等没人了,就往南跑,去找你远房的表叔,记住了吗?”暗格里又黑又窄,俞山里攥着冰凉的刀把,只听见父亲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还有他喊人的声音:“兄弟们,抄家伙!”然后是厮杀声,是刀锋入肉的闷响,是有人喊“俞镖头,他们有埋伏”,是有人骂“黑石盟的杂碎,敢阴我们”。俞山里听不懂“黑石盟”是什么,只知道那些声音越来越乱,越来越弱,最后只剩下风雪打在窗户上的声音,还有一种奇怪的腥气,像他上次在屠宰场闻到的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暗格的门被人拉开了。俞山里吓得浑身发抖,举着刀要砍,却看见是镖局的老管家福伯。福伯的胸口插着一把短刀,血把他的棉袄染成了黑红色,他蹲下来,用尽力气把一个布包塞进俞山里怀里:“小少爷,快……快逃,往南,去重谷山……那里有……有能救你的人……”福伯的手垂下去时,俞山里看见他背后站着个穿黑衣服的人,脸上蒙着黑布,手里的剑还在滴着血。那人看见他,眼里闪过一丝狠劲,举剑就要刺过来。福伯突然爬起来,抱住那人的腿,喊:“小少爷,跑啊!”俞山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出镖局的,只知道身后有脚步声在追,雪地里的血脚印像一朵朵红梅花。他摔了好几次,布包一直紧紧抱在怀里,里面是父亲的那块鹿皮,还有一面小小的铁旗——那是父亲每次走镖前,都会插在镖车上的。 他跑过结冰的河,跑过荒芜的田埂,跑着跑着,天就亮了。身后的脚步声没了,可他不敢停,直到腿软得再也走不动,倒在一片雪地里。迷迷糊糊中,他看见一个穿青衣服的人走过来,那人的头发很长,垂在肩膀上,手里拿着一根竹杖,轻轻碰了碰他的脸:“小家伙,命倒是硬。”第二章 重谷十八春俞山里再醒过来时,躺在一间竹屋里。屋顶是用茅草铺的,墙上挂着些晒干的草药,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药香。他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的腿上敷着草药,缠着布条,怀里的布包还在,只是湿了些。“醒了就起来喝药。”门口传来个清冷的声音。 俞山里抬头,看见昨天救他的那个青衣人。那人坐在桌边,手里拿着一本书,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他的头发上,泛着点浅棕色。他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可眼神很沉,像深潭里的水,看不透。“你是谁?”俞山里的声音还有点哑。“苏九真。”那人合上书,递过来一碗药,“喝了它,你的腿冻坏了,得养些日子。”俞山里接过药碗,药很苦,他捏着鼻子一口灌下去,问:“这里是重谷山吗?福伯让我来这里找能救我的人。 ”苏九真的手指顿了顿,看向他怀里的布包:“你是俞阿三的儿子?”俞山里点头,眼泪突然就掉下来了:“我爹……我爹和镖局的人都死了,是黑石盟的人杀的。 福伯让我逃到这里,说有人能救我。”苏九真没说话,只是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山谷。 重谷山在沧州南边百里外,山高林密,常年云雾缭绕,江湖上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地方。 俞山里后来才知道,苏九真以前也是江湖上的人,二十年前是“南剑派”的掌门弟子,后来因为门派内斗,被人陷害,才躲到这重谷山里隐居。“你想报仇?”苏九真突然问。 俞山里攥紧了手里的小铁旗,指甲嵌进掌心:“想!我要杀了黑石盟的人,为我爹和镖局的兄弟报仇!”苏九真回头看他,眼神里带着点复杂的情绪:“报仇不是靠喊的。你今年六岁,手无缚鸡之力,就算现在让你下山,黑石盟的一个小喽啰就能杀了你。”“那我就练武功! ”俞山里挺了挺胸膛,“我爹说,俞家的男人得有护住自己人的本事,我要练能打败黑石盟的武功!”苏九真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好,那我就教你。 不过你要记住,武功不是用来报仇的,是用来护住你想护的人。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报仇会让更多人送命,你还会走这条路吗?”那时候的俞山里不懂这话的意思,只知道用力点头。从那天起,俞山里开始了在重谷山的日子。苏九真教他的第一门功夫,不是刀法,也不是剑法,而是扎马步。每天天不亮,他就要在院子里扎马步,一站就是两个时辰。一开始他站不住,腿抖得像筛糠,苏九真就拿着竹杖在旁边看着,只要他稍微动一下,竹杖就会敲在他的腿上,疼得他眼泪直流,却不敢哭出声——苏九真说,练武功的人,首先要能忍。扎了半年马步,苏九真才开始教他内功。 他教的内功叫“玄元功”,是南剑派的独门心法,需要对着山谷里的晨雾吐纳,运气时要顺着经脉走,不能有半点偏差。俞山里很笨,好几次运气错了位,胸口疼得像要炸开,苏九真就用自己的内力帮他梳理,每次都累得脸色发白,却从不说一句重话。到了十岁那年,苏九真开始教他剑法。重谷山的竹林里有很多竹子,苏九真就砍了一根竹子,削成剑的形状,让他对着竹子练。他教的剑法叫“重谷十三式”,每一式都很简单,却藏着巧劲——第一式“竹影横斜”是防守,第二式“寒潭映月”是反击,第十三式“叶落归根”是绝杀,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苏九真很少提江湖上的事,可俞山里总忍不住问。他问黑石盟是什么样的,问沧州现在怎么样了,问有没有人记得他爹。 苏九真每次都只是说:“等你能打赢我了,我就告诉你。”于是俞山里练得更勤了。 十五岁那年,他第一次和苏九真过招。他用的是木剑,苏九真用的是竹杖。 一开始他还能跟上苏九真的招式,可到了第十招,苏九真的竹杖突然变快,一下点在他的手腕上,木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还是太急了。”苏九真收起竹杖,“你的剑法练得不错,可内力还是不够。报仇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你得沉住气。 ”俞山里捡起木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些年,他的手上磨出了厚厚的茧,掌心的旧伤好了又裂,裂了又好,可他还是打不过苏九真。他突然有点泄气:“师父,我什么时候才能下山?”苏九真拍了拍他的肩膀,指了指远处的山峰:“你看那座山,山顶上有块石头,叫‘望归石’。等你能从这里一口气跑到山顶,再把那块石头搬下来,你就可以下山了。”俞山里抬头望去,那座山峰很高,山顶藏在云雾里,看起来遥不可及。 可他没说话,只是握紧了木剑。接下来的三年,俞山里每天都去跑山。 一开始他跑一半就喘得不行,后来能跑到半山腰,再后来,他能跑到山顶,只是搬不动那块望归石——石头比他还高,重得像座小山。直到第十八年的春天。那天早上,俞山里像往常一样去跑山。他已经二十四岁了,身形挺拔,脸上没了少年时的稚气,眼神像苏九真一样沉,只是多了点藏不住的锐劲。他一口气跑到山顶,站在望归石前,深吸一口气,运起玄元功,双手扣住石头的边缘,猛地一用力。石头动了。 虽然只是动了一寸,可俞山里的眼睛亮了。他咬着牙,内力顺着手臂往下走,一点一点地把石头往山下推。从山顶到山脚,他走了整整一天,中途歇了三次,手心的皮磨破了,渗出血来,可他没停。当他把望归石推到竹屋前时,苏九真正站在门口等他。“师父。”俞山里喘着气,额头上的汗滴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苏九真看着他,又看了看那块望归石,点了点头:“你可以下山了。”他转身走进竹屋,拿出一个布包递给俞山里。俞山里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把剑——剑鞘是黑色的,上面刻着竹叶纹,剑柄上缠着深蓝色的绳,正是当年苏九真用的那把。还有一件青布长衫,和一张纸,上面写着黑石盟现在的情况。“黑石盟现在的盟主叫秦苍,二十年前是你爹的同门师弟,后来因为偷学铁旗刀法被你爹逐出师门,才成立了黑石盟。 ”苏九真的声音很平静,“当年你家被灭门,就是他策划的,目的是为了抢你家的镖队路线,还有铁旗刀法的秘籍。”俞山里攥紧了剑鞘,指节泛白。原来仇人是父亲的师弟,原来那场灭门,是早就策划好的阴谋。“师父,”他抬头看向苏九真,“您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因为我要让你先学会忍。”苏九真看着他,“江湖比你想的复杂,秦苍现在势力很大,手下有‘黑石四凶’,还有上千个弟子,你一个人去报仇,无异于以卵击石。你要记住,报仇不是只靠武功,还要靠脑子。 ”他顿了顿,又说:“我当年离开江湖,就是因为太冲动,才被人陷害。你不要走我的老路。 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就回重谷山来,这里永远是你的退路。”俞山里跪下来,对着苏九真磕了三个头:“师父的教诲,弟子记住了。此去若不能为我爹报仇,弟子绝不回来见您。”苏九真扶起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守住自己的本心。”那天下午,俞山里穿着青布长衫,背着剑,离开了重谷山。 他走的时候,苏九真站在竹屋前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山谷的云雾里。风吹过竹林,发出沙沙的响,像谁在低声叹息。第三章 沧州客栈遇俞山里下山后的第一站,是沧州。 十八年了,沧州城变了很多。以前镖局附近的那条老街,现在变成了热闹的集市,卖糖人的、说书的、耍杂耍的,挤得水泄不通。只有街角的那棵老槐树还在,树干比以前粗了不少,枝桠上挂着些红布条,像是祈福的。 他找了家叫“悦来客栈”的地方住下。客栈的掌柜是个五十多岁的胖子,说话带着沧州口音,很热情。俞山里点了一碟酱牛肉,一壶烧酒,坐在窗边,听旁边桌的人聊天。 “你们听说了吗?下个月黑石盟要在沧州办‘英雄会’,说是要请江湖上的英雄好汉都来,还要推举秦苍当‘武林盟主’呢!”“切,什么英雄会,我看就是秦苍想显摆他的势力。 当年俞记铁旗镖局的事,谁不知道是他干的?现在倒好,还想当武林盟主,脸皮也太厚了! ”“嘘!你小声点!黑石盟的人现在到处都是,要是被他们听见了,你小命都保不住! ”俞山里握着酒杯的手顿了顿。秦苍要办英雄会,还要当武林盟主? 看来他是想彻底掌控沧州的江湖势力了。也好,英雄会人多眼杂,正好是他接近秦苍的机会。 就在这时,客栈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俞山里抬头一看,只见一群穿黑衣服的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大汉,左脸上有一道刀疤,从额头一直划到下巴。他一进来,掌柜就赶紧跑过去,点头哈腰:“黑爷,您来了,里面请,里面请。”那大汉哼了一声,一脚踹开旁边的一张桌子:“把你们店里最好的菜都端上来,再拿十坛好酒,要是敢慢一点,我砸了你的店!”掌柜的不敢怠慢,赶紧让人去准备。旁边桌的人都吓得不敢说话,有的甚至悄悄结账走了。俞山里看了那大汉一眼,认出他是黑石四凶里的“黑煞神”赵虎——苏九真的纸条上写过,赵虎擅长用斧,下手狠毒,当年参与了灭门案,杀了镖局的三个镖师。俞山里的手放在了剑柄上,指腹蹭过冰凉的剑鞘。 他现在的武功,对付赵虎应该没问题,可他想起苏九真的话——报仇要靠脑子,不能冲动。 如果现在杀了赵虎,秦苍肯定会加强戒备,英雄会就不好接近了。他深吸一口气,松开了剑柄,继续喝酒。可赵虎像是故意找茬,一眼就看到了俞山里。他走过去,一脚踩在俞山里对面的凳子上:“小子,你是哪来的?敢在老子面前坐着喝酒,不知道这沧州城是谁的地盘吗?”俞山里抬起头,眼神很平静:“我只是个路过的旅人,来沧州看看。”“路过的?”赵虎冷笑一声,伸手就要去拍俞山里的肩膀,“我看你小子穿得人模狗样,手里还背着剑,是不是想跟黑石盟抢生意? ”他的手刚碰到俞山里的肩膀,俞山里突然抬手,扣住了他的手腕。赵虎只觉得手腕一麻,像是被铁钳夹住了一样,疼得他龇牙咧嘴:“你小子敢动手?”俞山里松开手,淡淡地说:“我只是不想惹麻烦,还请黑爷自重。”赵虎揉了揉手腕,眼里闪过一丝狠劲。 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文弱的年轻人,手劲竟然这么大。他回头对身后的手下使了个眼色,那几个手下立刻围了上来,手里都拔出了刀。“小子,你敢跟老子叫板,今天就让你知道,在沧州城惹了黑石盟的人,是什么下场!”赵虎说着,从腰间拔出一把板斧,就要朝俞山里砍过来。俞山里没动,只是看着他。就在板斧快要落到他头上的时候,客栈门口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赵虎,你又在欺负人了?”众人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粉色衣裙的姑娘走了进来。那姑娘看起来二十岁左右,梳着双丫髻,手里拿着一把折扇,长得眉清目秀,可眼神里带着股泼辣劲。她一进来,赵虎的脸色就变了:“沈姑娘,你怎么来了?”“我再不来,你就要把人家客栈拆了。 ”沈姑娘走到俞山里身边,对着赵虎皱了皱眉,“秦盟主让你好好筹备英雄会,你倒好,整天在外面惹事,要是被秦盟主知道了,有你好果子吃!”赵虎讪讪地收起板斧:“是,是,沈姑娘说得对,我这就走。”他瞪了俞山里一眼,“小子,算你运气好,下次别让我再遇见你!”说完,带着手下灰溜溜地走了。客栈里的人都松了口气。 沈姑娘转过身,对着俞山里笑了笑:“这位公子,你没事吧?”“多谢姑娘相救,我没事。 ”俞山里站起来,对着她抱了抱拳。“我叫沈青岚,是黑石盟的……嗯,算是个账房吧。 ”沈青岚眨了眨眼,“你呢?你叫什么名字,从哪来的?”俞山里想了想,说:“我叫苏山,从南边来,想参加下个月的英雄会,见识见识江湖上的英雄。”他没说自己的真名,也没说重谷山,怕引起怀疑。“苏山?”沈青岚点了点头,“这名字不错。 英雄会确实很热闹,到时候会有很多江湖人士来。不过你要小心点,黑石盟的人,可不是都像我这么好说话。”她顿了顿,又说:“你刚到沧州,肯定不熟悉这里的情况。 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去黑石盟的总坛找我,报我的名字就行。”俞山里谢过她,心里却在琢磨。这个沈青岚,看起来不像黑石盟的人,她为什么要帮自己? 难道是秦苍派来试探他的?还是说,她有别的目的?沈青岚没再多说,只是笑了笑,转身走了。俞山里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不管她是谁,这个英雄会,他必须去。而且,他得想办法接近秦苍,找到当年灭门案的证据——苏九真说过,秦苍偷学了铁旗刀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