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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的味道像是渗进了墙壁，冰冷而顽固地充斥着鼻腔。

陈默靠在医院走廊冰凉的墙壁上，指尖几乎要将那张薄薄的缴费通知单捏碎。单据上，“预缴手术费：200000元”这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眼睛生疼。

二十万。

对于一个刚刚大学毕业、工作还没着落的人来说，这个数字犹如一座巨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病房里传来母亲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每一声都像锤子砸在陈默的心口。尿毒症晚期，换肾是唯一的希望。好不容易等来了匹配的肾源，但这笔天价的手术费和后续治疗费用，却成了拦在生死面前最冰冷的铁闸。

他掏遍了自己和家里所有的银行卡，加起来不到五千块。亲戚朋友的电话打了一圈，不是哭穷就是直接挂断，人情冷暖在这几天尝了个透彻。他甚至想去卖血，但就算把他全身的血抽干，也凑不出这二十万的零头。

绝望像是湿冷的藤蔓，一点点缠绕上来，勒得他心脏一阵阵抽搐。

“小默啊……”病房里传来母亲虚弱的声音。

陈默猛地回过神，迅速将脸上的焦虑和绝望抹去，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快步走进病房：“妈，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病床上，母亲脸色蜡黄，瘦削得脱了形，只有那双看着他的眼睛还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柔：“没事，就是看你半天没进来……钱的事，你别太着急，咱……咱要不就不治了……”

“妈！您胡说什么呢！”陈默打断她，声音有些发哽，他握住母亲枯瘦的手，那手冰凉得吓人，“钱的事我有办法，您别操心。肾源都等到了，怎么可能不治？您好好休息，一切有我。”

他语气坚定，仿佛胸有成竹，只有他自己知道，手心全是冰冷的汗。

安抚母亲睡下后，陈默轻轻带上病房门，脸上的笑容瞬间垮掉，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茫然。他走到走廊尽头的窗户边，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和车流，这个世界繁华依旧，却仿佛与他隔着一层无形的、无法打破的玻璃。

二十万。 deadline是三天后。

他去哪里弄这二十万？

抢劫？偷窃？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剧烈的挣扎和无力感几乎要将他撕裂。

“默哥！你怎么在这儿傻站着？”一个略显肥胖的身影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是他在这个城市唯一的好友，王硕，外号胖子。

胖子手里拎着一袋水果，脸上满是关切：“阿姨怎么样了？钱……凑得怎么样了？”

陈默苦涩地摇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胖子叹了口气，挠挠头，也是一脸愁容。他家里条件也一般，能帮的早已帮过，几千块钱已经是极限。他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几乎被绝望笼罩的陈默，犹豫了一下，开口道：“默哥，我知道这事儿可能不靠谱，但……死马当活马医呗？”

陈默抬眼看他。

“就……就古玩市场那边，西华门那个，”胖子压低声音，有点神秘兮兮地说，“我听说那儿经常有人‘捡漏’，花几百几千块买个旧东西，转手就能卖几万甚至几十万！反正现在也没别的办法，要不……我陪你去碰碰运气？散散心也好啊！”

“捡漏？”陈默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那是电视里演的，哪有那么好的事。我们俩连瓷器和铜钱都分不清，去那儿不是白白给人送钱吗？”

他知道胖子是好心，但这听起来简直异想天开。

“万一呢？”胖子不死心，“运气这事谁说得准？总比在这儿干耗着强吧？说不定老天爷看阿姨是好人，就真给咱指条明路呢？”

陈默沉默了。

他看着窗外，楼下一个小贩正在叫卖着廉价的气球，孩子们欢笑着跑来跑去。母亲的咳嗽声仿佛又在耳边响起。

是啊，万一呢？

尽管知道希望渺茫得像大海捞针，但此刻，任何一根稻草，他都得抓住试试。

他深吸了一口充满消毒水味的冰冷空气，猛地转过身，眼神里透出一股被逼到绝境的狠劲和一丝孤注一掷的疯狂。

“走！”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