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桩(程磊杨小军)热门网络小说_最新章节列表活桩(程磊杨小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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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小军的话像一枚冰冷的钉子，猝不及防地楔进程磊混乱的脑海。 掉头回去？ 天黑别进村？ 车轮卷起的尘土尚未落定，扑在杨小军焦急而苍白的脸上，更添了几分诡异。
“小军，你胡说八道什么？” 程磊勉强笑了笑，试图驱散这令人不适的气氛，“我奶奶病着呢，我大老远回来，哪有到了村口不进去的道理？” 他下意识地想推开车门，准备下车和老友叙叙旧，问问清楚。 “别下来！” 杨小军几乎是低吼出来，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恐惧。 他那只扒着车窗的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攥得更紧，手背青筋虬起，“磊子，算我求你了！ 听我一次！ 现在就走！ 往回开，到了有信号的地方，给、给杨婶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就行，千万别进去！” 他的眼神慌乱地瞥了一眼村子深处，又飞快地转回来，死死盯着程磊，仿佛那灰扑扑的村落里藏着什么即刻就能扑出来的洪水猛兽。 程磊心里的那点不耐和荒谬感，渐渐被一种实实在在的不安取代。 杨小军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更不像乡下人捉弄外归游子的恶作剧。 那恐惧太真实，太鲜活，几乎能透过车窗感染到他。 “到底怎么回事？” 程磊收起笑容，声音也沉了下来，“我奶奶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电话里杨婶只说病重，没……病是病了，”杨小军急促地打断他，语速快得有些含糊，“但、但……哎呀，跟你说不清！ 这村子……这村子现在不对劲！ 外人不能进来！” “外人？” 程磊皱起眉，“我算外人吗？ 我是在这长大的！” “走了十几年，就是外人！” 杨小军脱口而出，随即又像是后悔失言，嘴唇哆嗦了一下，语气带上了一丝哀求，“磊子，走吧。 有些事儿……不知道比知道好。 知道了，就……就脱不了身了。” 就在这时，村口那条唯一的土路尽头，晃晃悠悠走来一个人影。 是个提着菜篮子的中年妇女，头发枯黄，用一块蓝色的旧头巾包着，身形干瘦。 她似乎老远就看见了这辆停在村口的陌生小车和车边拉扯的两人，脚步明显放缓了，混浊的眼睛里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警惕和打量，像是看着什么不祥之物。 杨小军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了扒着车窗的手，迅速后退了一步，与程磊拉开距离。 他脸上的焦急和恐惧瞬间收敛，换上了一副程磊看不懂的、略显僵硬和疏离的表情，只是眼神依旧闪烁不定。 那妇女慢慢走近了，目光先在程磊的车牌上扫过（城市的牌照），又上上下下打量着车里的程磊，最后落在杨小军身上。 “小军，”她开口了，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语调平平，没什么感情，“这谁啊？ 停这儿做啥？” 杨小军喉结滚动了一下，避开程磊的目光，含糊地应道：“王婶……没、没啥，问路的。” “问路？” 王婶那双浑浊的眼睛又转向程磊，像两把迟钝的刀子，试图刮开他的表面，“这穷沟沟有啥路好问？ 找谁？” 程磊压下心头的不快，尽量让语气显得平和：“婶子，我是程磊，程奶奶的孙子。 回来看看我奶奶。” “程婆子的孙子？” 王婶的脸上掠过一丝极其明显的惊悸，像是听到了什么忌讳的名字。 她提着篮子的手下意识地缩了一下，篮子里几棵蔫了的青菜跟着晃了晃。 她再次上下打量着程磊，这一次，眼神里除了警惕，更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排斥和畏惧。 “哦……回来啦。” 她干巴巴地应了一句，语气里听不出丝毫乡里乡亲该有的热络，反而像是在陈述一个麻烦的事实。 她没再说别的，甚至没有一句普通的寒暄，比如“老人病着呢快去看看”之类，只是又深深瞥了程磊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程磊心里发毛。 然后，她竟不再理会两人，挪动着脚步，加快速度朝村里走去，仿佛多停留一秒都会沾染上晦气。 程磊怔在原地，一股凉意顺着脊椎慢慢爬升。 杨小军看着王婶远去的背影，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他转回头，看向程磊，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用一种极度复杂、混合着无奈、恐惧和一丝警告的眼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猛地一跺脚，转身也快步跟上了王婶的方向，留下一个仓促而决绝的背影。 程磊独自坐在车里，引擎还未熄火，发出低沉的轰鸣。 村口那块歪斜的石碑静静矗立，像一座冰冷的界碑，隔开了两个世界。 外面是初夏午后的天光，虽然被树荫切割得支离破碎，但毕竟是亮的。 而石碑之后，那条通往村庄深处的土路，仿佛被一种无形的、灰暗的薄膜笼罩着。 低矮的土坯房和砖瓦房毫无生气地散落着，几乎看不到人影，也听不到鸡鸣狗叫，甚至连风声到了这里都似乎变得怯懦迟疑。 整个村子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闷和死寂，与他记忆中那个虽然贫穷但充满烟火气的故乡截然不同。 杨小军的异常警告，王婶排斥畏惧的眼神，还有这坟墓般压抑的村庄氛围……所有的一切都透着邪门。 程磊的手放在方向盘上，指尖冰凉。 他看了一眼油表，又透过后视镜望了一眼来时的路。 那条颠簸的土路消失在树林深处，像一张闭合的嘴。 现在掉头回去？ 回到那个让他感到挫败的城市？ 然后呢？ 打电话？ 如果奶奶真的病重……杨小军的话又能信几分？ 一种混合着担忧、倔强和被莫名敌意激起的不服气的情感，最终压倒了那不断滋长的恐惧。 他深吸了一口气，那空气吸入肺里，都带着一股陈旧的、尘土般的味道。 他挂上档，轻踩油门。 车子碾过那块界碑般的石头，缓缓驶入了槐树村。 车轮滚动的沙沙声，在这片过分的寂静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感觉似乎有无数道目光从那些紧闭的门窗缝隙里透出来，冰冷地黏在他的车身上，跟随他移动。 他凭着模糊的记忆，操控车辆在狭窄的、曲曲折折的村中小道上行驶，努力寻找着奶奶家的老屋。 越往村里走，那种衰败和压抑感就越发浓重。 墙皮剥落，杂草丛生，一些房屋甚至明显己经荒弃多年。 偶尔看到一个蹲在门口抽烟的老人，或者一个在院子里洗衣服的妇人，他们听到车声，都会立刻停下动作，抬起头，用一种统一的、麻木而警惕的眼神望过来，首到车子驶远，也久久没有后续动作，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程磊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终于，在一个岔路口，他看到了一棵熟悉的老槐树——村子名字的由来。 这棵树比他记忆中更加巨大，也更加苍老，枝叶虬结，遮天蔽日，投下大片浓重的、几乎不透光的阴影。 树下，落满了枯黄的叶片，甚至有些枝杈己经枯死，像一只只干枯的鬼爪伸向天空。 而奶奶家的老屋，就在那棵老槐树的斜对面。 那是一栋同样老旧的青砖黑瓦房，低矮的院墙塌了一角，木制的院门虚掩着，上面贴的门神画像早己褪色剥落，模糊不清。 程磊将车停在老槐树下，熄了火。 巨大的树荫瞬间将车子吞没，车内的温度似乎都骤然降低了几度。 他独自坐在突然降临的寂静里，只能听到自己有些过速的心跳声。 他拔下车钥匙，深吸一口气，准备下车。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老槐树那粗壮皲裂的树干。 在离地一人多高的树杈交错处，似乎有什么东西。 他眯起眼睛，仔细看去。 ——那是一小块被撕裂的、褪色的红布条，像是从什么衣服上扯下来的，此刻正被粗糙的树枝勾着，在死寂的空气里，微微地、微微地晃动。 如同一个无声的、不祥的标记。 程磊的呼吸猛地一滞。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