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浪兄弟(林旭陈默)全文阅读免费全集_完结小说浊浪兄弟林旭陈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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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像城中村阴沟里的水，浑浊，缓慢，却也不停地流。 自天台那一碗泡面后，陈默和林旭就成了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挣扎求生的蚂蚱。 他们最常混迹的地方是巷口那家烟雾缭绕、人声鼎沸的街机厅。
这里鱼龙混杂，充斥着汗味、烟味、少年人虚张声势的叫骂和游戏币哗啦啦的声响。 林旭脑子活，嘴皮子利索，常常能用仅有的几个游戏币“借鸡生蛋”，或是靠忽悠和人打赌，赢回更多的币，再换成皱巴巴的钞票。 陈默则更像他的影子，沉默，却可靠。 当林旭的“妙计”偶尔触怒了一些脾气不好的街溜子时，陈默的拳头和不要命的狠劲就是最好的护身符。 那天下午，天气闷得如同蒸笼。 林旭不知怎么，和附近一带出了名难缠的“刀疤刘”那几个小混混杠上了，似乎是为了几枚游戏币的输赢，又或许是林旭哪句话戳到了对方的痛处。 “小逼崽子，嘴皮子挺溜啊？ 老子今天给你松松骨！” 刀疤刘一脸横肉，揪住林旭洗得发白的衣领，几乎要把他提起来。 林旭脸色发白，但嘴上还不肯服软，眼神里却己经有了惧意。 陈默原本靠在角落一台破旧的《街头霸王》机子上，见状立刻首起身，像一头被惊动的幼狼，无声地挤了过来。 “放开他。” 陈默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冷硬。 “哟，还有个出头鸟？” 刀疤刘斜眼瞅他，满是鄙夷，“滚一边去，不然连你一起收拾！” 冲突爆发得极快。 推搡之间，不知谁先动了手。 陈默像头发疯的小兽，猛地撞向刀疤刘。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林旭也想帮忙，却被另一个混混推开，摔倒在地。 陈默毕竟年少体弱，面对几个比他高大不少的混混，很快落了下风。 但他死咬着牙，护在林旭身前，拳头、脚踢雨点般落在他身上。 混乱中，只听“砰”的一声脆响！ 一个绿玻璃啤酒瓶在陈默左眉骨上方炸开。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瞬。 温热的、粘稠的液体瞬间糊住了陈默的左眼。 不是汗，是血。 剧烈的疼痛随后袭来，像一把烧红的锥子刺入颅骨。 林旭的惊叫声变得遥远。 刀疤刘那几个混混似乎也没想到会见血，愣了一下，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地迅速散去了。 街机厅里看热闹的人也纷纷避开，生怕惹上麻烦。 陈默晃了一下，用手捂住左眼，鲜血从他指缝里不断渗出，滴落在满是烟灰和痰渍的水泥地上。 “阿默！ 阿默！” 林旭连滚带爬地扑过来，声音带着哭腔，手忙脚乱地想帮他捂住伤口，却发现根本捂不住，满手都是温热的血，红得刺眼。 “没…没事。” 陈默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因疼痛而颤抖。 林旭瘦弱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气，半扶半背地架起陈默，踉踉跄跄地冲出街机厅，穿过污水横流的小巷，回到他们那间只有十来平米、终年弥漫着霉味和廉价药水味的出租屋。 屋里光线昏暗，唯一的窗户对着另一面斑驳的墙。 角落里一张破旧的木板床上，躺着林旭常年卧病的母亲，发出微弱而艰难的喘息声，像是这困顿生活的背景音，从未停歇。 林旭把陈默按在唯一的凳子上，翻箱倒柜找出半瓶不知道过期多久的碘伏和一团脏兮兮的棉花。 他的手抖得厉害，碘伏瓶盖拧了几次才打开。 “忍…忍着点…”林旭的声音比手抖得还厉害。 碘伏触碰到翻开的皮肉，一阵尖锐的刺痛让陈默猛地抽搐了一下，但他死死咬住牙，没吭声。 林旭笨拙地想要清理伤口，血还在不断往外冒，混合着碘伏，淌了陈默半张脸。 看着陈默惨白的脸和那道皮肉外翻、深可见骨的伤口，林旭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混着汗水，砸在陈默的手臂上，温热一片。 “对…对不起…阿默…都是为了我…”他哽咽着，语无伦次。 陈默用没受伤的右眼看着他，摇了摇头。 好不容易，血总算勉强止住了。 林旭翻出一块还算干净的布，撕成条，小心翼翼地把陈默的头缠了一圈又一圈，包扎得歪歪扭扭，像个可怜的俘虏。 屋子里安静下来，只剩下林母微弱的呼吸声和两人尚未平息的粗重喘息。 林旭看着陈默脸上刺眼的纱布，忽然站起身，在自己那个破旧的木头箱子最底下摸索了许久，掏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 他走到陈默面前，小心翼翼地打开油纸。 里面是一个旧Zippo打火机。 金属外壳上己经有了岁月的痕迹，边角处磨损得露出了黄铜色，通体覆盖着一层暗沉的、不均匀的锈迹。 但它的造型依旧硬朗，透着一种历经风霜的粗犷。 林旭郑重地把它放在陈默没受伤的那只手里。 金属冰凉的触感让陈默微微一颤。 “给…给你的。” 林旭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旧货市场淘的，花了…花了点钱。 以后点烟…呃，点蚊香…能用。” 他顿了顿，指着打火机底部一侧。 那里，有人用很粗糙的技术刻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小字：兄弟陈默的手指下意识地摩挲过那凹凸不平的刻痕，粗糙的锈迹摩擦着指腹。 左眼的伤口还在突突地跳着疼，碘伏和血腥味充斥在鼻腔。 但他握着那只冰冷、沉重、生锈的打火机，却感觉到一股奇异的暖流，从那金属块中渗透出来，顺着掌心，一路蛮横地撞进心口，堵得他鼻子发酸。 他没说谢谢，只是紧紧攥住了打火机，金属的棱角硌得他手心生疼。 他把这份疼，和眉骨上的疼，一起记住了。 窗外，城中村的夜晚喧嚣初起，而屋内，少年粗糙的包扎、生锈的打火机、病榻上艰难的呼吸，共同浇筑着一份名为“兄弟”的沉重枷锁，无声无息，却坚不可摧。 那道疤，从此留在了陈默的左眉骨上，像一道永恒的注解。 而那枚生锈的打火机，也再未离开过他身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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