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树下的守候梓渝田栩宁最新完本小说_免费小说大全海棠树下的守候(梓渝田栩宁)
1 暮春的风与未说出口的话民国十四年的暮春,风里总裹着股海棠花的甜香。 梓渝蹲在田府后花园的月洞门边,手里捏着支刚削好的竹笔,正往宣纸上添最后几笔。 纸上是匹昂首的黑马,马背上的人穿着笔挺的军校制服,侧脸线条凌厉,正是田栩宁。 他画得入神,连田栩宁踩着石板路走近都没察觉。直到阴影覆上画纸,梓渝才惊得手一抖,竹笔在马腿上划出道歪线。“又在画我?”田栩宁的声音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清朗,却已隐隐透出几分日后握枪时的沉稳。梓渝慌忙把画纸往身后藏,耳尖红得像被晚霞染过,连说话都磕巴起来:“没、没有……我画的是……是园子里的石狮子。”田栩宁弯腰,轻易就从他肘弯里抽走了画纸。他指尖刚从演武场回来,带着点薄茧,擦过梓渝的手腕时,惊得少年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石狮子长这样?”田栩宁扬了扬画纸,目光落在画中人的领章上——那上面被梓渝细心地画了颗小小的五角星,是他上周在军校刚得的嘉奖。梓渝的脸更红了,攥着衣角小声辩解:“我……我画错了不行吗?”他穿了件水绿色的杭绸短衫,领口绣着缠枝莲,衬得脖颈又细又白,像极了田栩宁见过的那些工笔仕女图里的人。 可他偏偏又是个少年,眉梢眼角虽带着点天生的柔意,眼神里却藏着不肯服软的执拗。 田栩宁看着他泛红的眼角,喉结动了动,把画纸叠好塞进自己口袋:“画得不错,送我了。 ”“那是我画坏的!”梓渝急得想抢,踮起脚去够他的口袋,却被田栩宁轻轻按住肩膀。 他的掌心很热,带着阳光晒过的温度,梓渝瞬间就不敢动了,只能低着头看自己的鞋尖,绣着云纹的缎面鞋上沾了点草屑。“下月我要去保定军校报到了。”田栩宁忽然说。 梓渝猛地抬头,眼里的光一下子暗了下去:“去多久?”“至少三年。 ”田栩宁看着他微抿的唇,那唇色很淡,此刻却抿成了条倔强的线。他想说点什么,比如“我会给你写信”,又或者“等我回来”,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硬邦邦的一句:“你在家好好待着,别总往外跑,世道不太平。”梓渝没应声,转身往园子里走,水绿色的衣摆扫过开得正盛的海棠,落了满身花瓣。田栩宁看着他的背影,手里还残留着刚才按在他肩膀上的温度,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发慌。 他其实知道梓渝偷偷喜欢他。就像他知道自己每次看梓渝蹲在廊下看书时,目光总会在他垂落的睫毛上多停留片刻;知道自己故意把领结系歪,就为了等梓渝红着脸来帮他系好;知道那罐梓渝亲手酿的梅子酒,被他藏在军靴箱底,舍不得喝一口。可他们都是男人。田栩宁捏了捏拳头,指甲陷进掌心。他是田家长子,将来是要穿军装保家卫国的,不能有这些“见不得人”的心思。第二日清晨,田栩宁动身去军校。梓渝没去送,只托下人递给他一个小小的木盒子。 田栩宁坐在火车上打开,里面是枚用红绳系着的玉佩,玉质温润,雕着两只缠在一起的飞鸟。 盒子底下还压着张纸条,是梓渝清秀的字迹:“平安。”火车鸣笛开动时,田栩宁把玉佩塞进衬衫里,贴在胸口。他望着窗外掠过的海棠树,忽然想起昨天梓渝转身时,落在他发间的那片花瓣,像个没说出口的吻。他以为三年很快,以为回来时还能看见那个蹲在月洞门边画画的少年,以为总有机会把那句“我也是”说出口。 却没料到,时局变得比想象中更快。半年后,日军在东北挑起战事的消息传到保定军校。 田栩宁所在的学员队被紧急编入作战序列,开赴前线的前一夜,他借着营房的煤油灯,给梓渝写了封信。信里没提战事的凶险,只说北方的雪下得很大,说他把那枚玉佩一直戴着,说等打退了敌人,就回去看他画新的画。写到最后,他犹豫了很久,终究还是没敢写下那句藏了许久的话。信送出去的第三日,部队开拔。 田栩宁站在卡车车厢里,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摸了摸胸口的玉佩,心里反复想着:等我回来。 他不知道的是,这封信没能送到梓渝手里。更不知道,京城的风,很快就要变了。 日军的调虎离山计来得又快又狠。就在田栩宁和大部队被牵制在前线时,另一路日军突然调转方向,直扑防备空虚的京城。消息传到田府时,梓渝正在书房整理田栩宁寄回来的那些军校照片。照片里的田栩宁穿着军装,站在队列里,眼神坚定,比离家时又成熟了许多。梓渝把照片一张张按日期排好,指尖抚过他的脸,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直到管家跌跌撞撞跑进来,声音发颤:“小少爷,不好了! 日军……日军快打到城门口了!”梓渝手里的相框啪地掉在地上,玻璃碎了一地,像他瞬间凉透的心。他第一个念头就是:栩宁哥还不知道。田府的护卫队很快组织起来,想护送梓渝从密道出城。可日军来得太急,城防很快被攻破,枪声、爆炸声、哭喊声响成一片。梓渝被护卫们护在假山后的暗格里,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紧紧攥着胸口那枚和田栩宁同款的玉佩——那是他偷偷照着田栩宁的样子,让工匠做的。 “搜!仔细搜!田督军的亲眷都在这儿,肯定有大鱼!”粗嘎的日语传进来时,梓渝闭上了眼。他知道自己跑不掉了。日军把他从暗格里拖出来时,他没挣扎。 水绿色的长衫沾满了尘土,头发散乱,却依旧抬着头,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绝望的平静。他们把他绑在城楼上,用扩音器喊着让田栩宁退兵。 寒风卷着雪花落在他脸上,像刀割一样疼。梓渝望着城外的方向,心里一遍遍想:栩宁哥,别回来。他知道田栩宁的性子,若是知道他被抓,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冲回来,那正好中了日军的圈套。城楼下的战事越来越激烈,隐约能听到田字旗的呐喊声。梓渝知道,田栩宁回来了。他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他望着那面越来越近的旗帜,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对着风吹来的方向轻声说:“栩宁哥,我喜欢你……好久了。”说完,他猛地挣开被捆住的手腕——那里早已被麻绳勒得血肉模糊,然后狠狠撞向身后的城墙垛口。 血,染红了城楼上的白雪,像一朵骤然绽放的红梅。田栩宁攻破城门冲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他抱着梓渝渐渐冰冷的身体,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嘶吼,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怀里的人很轻,像一片羽毛,可田栩宁却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压在了这具身体上,重得让他喘不过气。他在梓渝的口袋里,摸到了那张被揉得皱巴巴的照片——是他在军校时的样子,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被血晕染了大半,依稀能看清是:“等你回来。”后来,田栩宁用了三个月,把日军彻底赶出了京城。 他搬进了梓渝曾经住过的院子,把那些画稿、照片、还有那罐没喝完的梅子酒,都收在书房里。每天晚上,他就坐在梓渝曾经画画的那张书桌前,一遍遍地看那张染血的照片,直到天亮。他常常想,如果当初在月洞门边,他能勇敢一点,把那句“我也是”说出口,会不会不一样? 可世上没有如果。……2 染血的画稿与未寄的信田栩宁把梓渝葬在了后花园那株海棠树下。 下葬那天,京城刚下过一场雨,泥土里混着青草和花瓣的气息,像极了梓渝身上常有的味道。 田栩宁穿着一身黑色长衫,亲手给坟头培了最后一抔土,指尖触到湿冷的泥土时,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他遣散了田府大半的下人,只留了几个老仆。 偌大的宅院一下子空了,风穿过回廊时,呜呜咽咽的,像有人在哭。他住进了梓渝的书房,那里的一切都保持着原样——书桌上摊着没画完的画,砚台里的墨还没干,墙角的博古架上摆着一排空酒瓶,都是梓渝亲手酿的果酒,他一瓶都没舍得喝。夜里,田栩宁总坐在那张梨木书桌前,就着一盏煤油灯翻看梓渝的画稿。大多是些花草虫鱼,偶尔有几笔山水,翻到后面,却越来越多是他的身影——演武场练枪的侧影,骑马时扬起的衣角,甚至有一次他趴在桌上打盹,被梓渝画成了个歪头的小猫,旁边还歪歪扭扭写着“栩宁哥像懒猫”。田栩宁捏着那张画,指腹一遍遍摩挲着画中人的轮廓,忽然想起那天午后。他在书房处理军务,累得趴在桌上睡着了,醒来时发现身上盖着件水绿色的薄毯,梓渝正蹲在桌前,手里拿着画笔,见他睁眼,吓得差点把笔掉在地上,红着脸说“看你着凉”,然后就像只受惊的兔子似的跑了。那时他只当是少年人的好意,如今才懂,那薄毯上裹着的,是藏不住的心事。画稿的最后一页,夹着一张没写完的信。纸已经泛黄,字迹却依旧清秀,只写了开头:“栩宁哥,听闻你在前线打了胜仗,我真为你高兴。院子里的海棠又开了,比去年更艳些,我摘了些晒成了干,等你回来泡茶喝……”后面是大片的空白,像是写到一半被什么打断了。田栩宁把信纸凑到鼻尖,似乎还能闻到淡淡的海棠香,混着梓渝常用的那方砚台的墨香。他想起城破那天,梓渝就是在这张书桌前整理他的照片,不知道当时他手里捏着的,是不是这张信纸。“傻子。”田栩宁低声骂了一句,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怎么就不等我回来呢?”窗外的海棠树被风吹得沙沙响,像是在回应他的话。日军被赶出京城后,并没有善罢甘休。前线战事依旧吃紧,田栩宁作为守城督军,几乎夜夜都在指挥部待到天明。可无论多晚回来,他总要先去书房坐一会儿,摸摸梓渝留下的东西,才能勉强睡着。这天深夜,他刚从指挥部回来,推开书房门,就看到书桌上多了个小小的木匣子。是老管家送来的,说是从梓渝床底下找出来的,一直锁着,钥匙就藏在枕头下。田栩宁捏着那把黄铜小钥匙,手指竟有些发颤。他把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拧,啪嗒一声,锁开了。匣子里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叠厚厚的信,还有一个用红布包着的东西。信都是写给田栩宁的,却一封都没寄出去。 最早的一封,是田栩宁刚去保定军校时写的。字迹还带着点稚气,说“园子里的石狮子被雨水冲掉了一块角,像缺了颗牙”,说“听说军校的馒头很硬,你胃不好,要多喝点粥”。后来的信,渐渐多了些沉重的内容。“今日街上有人游行,喊着要抗日,栩宁哥,你在前线一定要小心”,“父亲说日军可能要打过来了,我把你的照片都收好了,藏在床板下,不会被抢走的”。最后一封信,写在城破前三天。 纸页边缘有些褶皱,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栩宁哥,日军离京城越来越近了。 护卫说要带我走,可我不想走。我走了,你回来就找不到我了。 我把那罐梅子酒埋在海棠树下了,等你回来,我们一起挖出来喝好不好?其实有句话,我想对你说很久了。小时候你总护着我,有人欺负我,你就把他们打跑,然后把糖葫芦塞给我,说‘别怕,有我在’。那时候我就想,要是能一直跟你在一起就好了。 后来你去了军校,我每天都在画你,画你的样子,画我们以前去过的地方。我知道这样不好,我们都是男人……可我控制不住。如果……如果这次能活下来,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 如果不能……你也要好好活着,把日本人都赶出去,守着我们的家。 梓渝”田栩宁看完最后一个字,再也忍不住,捂住脸,发出压抑的呜咽。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信纸上,晕开了墨迹,也晕开了那些被藏了太久的、不敢说出口的情意。他颤抖着伸出手,拿起那个红布包着的东西。打开一看,是个小小的布偶,做得有些粗糙,却是照着他的样子缝的——穿着军装,戴着军帽,脸上用黑线绣了双眼睛,正直勾勾地看着他。布偶的胸口,缝着一颗小小的红心。田栩宁把布偶紧紧抱在怀里,像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他想起有一次,梓渝坐在廊下缝东西,被他撞见,红着脸说是“给妹妹做的玩意儿”。原来,那时候他就已经把心意,一针一线地缝进了布里。 窗外的天渐渐亮了,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那叠信上,也落在田栩宁苍白的脸上。 他慢慢站起身,走到书桌前,拿起笔,在一张空白的信纸上,一笔一划地写着:“梓渝,我收到你的信了。那句话,我也想对你说很久了。我等你回来,等了很久了。 ……”可写着写着,笔却再也落不下去。收信人,已经不在了。田栩宁放下笔,走到窗边,望着那株海棠树。春风拂过,花瓣簌簌落下,像一场无声的雨。他知道,梓渝没说完的话,他没来得及说的话,都要被这春风带着,埋进土里,藏进岁月里了。只是他不知道,这份迟来的告白,会在往后的十年里,像一根刺,扎在他心头,时时作痛。 ……3 枪火烬处的海棠酒田栩宁用了整整三年,才把盘踞在华北的日军主力彻底击溃。 最后一场战役结束那天,他站在硝烟未散的阵地上,军靴陷在混着血污的泥土里,手里的枪还在发烫。传令兵跑来报告,说日军残部已向北逃窜,大捷的消息很快就能传回京城。他没说话,只是望着京城的方向。 风里似乎飘来熟悉的海棠香,像梓渝站在月洞门边时,身上那股清浅的味道。回到京城时,已是深秋。田府后花园的海棠树落尽了叶子,光秃秃的枝桠指向灰蒙蒙的天。 田栩宁推开书房门,尘埃在漏进来的阳光里跳舞,桌上的画稿、信笺都还保持着原样,仿佛梓渝只是出去散了趟步,随时会推门进来,笑着喊他“栩宁哥”。他在书桌前坐了一夜。 天亮时,让老管家取来铁锹,走到海棠树下。当年梓渝说,把梅子酒埋在这里了。 铁锹插进泥土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地下的人。挖了约莫两尺深,铁锹碰到了坚硬的东西。田栩宁蹲下身,亲手扒开泥土,露出一个陶瓮,瓮口用红布封着,布角已经有些腐烂。他把陶瓮抱回书房,放在梓渝曾经画画的桌上。揭开红布时,一股醇厚的酒香漫出来,混着淡淡的梅子清酸,正是梓渝当年酿的味道。 田栩宁找了两个白瓷杯,倒了两杯酒。酒液琥珀色,在杯里轻轻晃荡。“梓渝,”他端起其中一杯,对着空无一人的对面说,“你看,酒还在。”他喝了一口,酒液滑过喉咙,带着点辛辣,后味却泛着甜。他想起很多年前,梓渝第一次酿酒,也是这样的梅子酒,那时候少年踮着脚,把酒杯递到他面前,眼里闪着光:“栩宁哥,你尝尝,是不是比酒馆里的好?”那时候他说“好”,心里却在想,这双递酒杯的手,比酒还要让人心醉。一杯酒喝完,田栩宁拿起那叠没寄出去的信,一封封地读。 读到“要是能一直跟你在一起就好了”时,他停了停,指尖按在那句上,像是能透过纸背,摸到少年写这句话时发烫的脸颊。“我也是。”他低声说,声音轻得像叹息,“我也想一直跟你在一起。”战事平息后,田栩宁成了镇守北方的督军,军政要务压得他喘不过气。可无论多忙,他每天总要回一趟田府,去梓渝的书房待上一个时辰。有时是翻画稿,有时是看照片,有时只是坐着,对着空杯子发呆。老管家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劝他:“督军,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您还年轻,该往前走。”田栩宁只是摇头。他往前走的每一步,脚下都踩着梓渝没走完的路,怎么能说过去就过去?这年冬天,田栩宁的妹妹田若微带着孩子来看他。若微嫁在江南,丈夫是个教书先生,日子过得平淡安稳。孩子刚满周岁,粉雕玉琢的,见了田栩宁,一点也不怕生,伸出小手要他抱。田栩宁有些笨拙地把孩子接过来,小家伙攥着他胸前的玉佩——那枚梓渝送的飞鸟玉佩,他一直贴身戴着——咯咯地笑。 若微看着他,眼圈有点红:“哥,你一个人太苦了。要不……把阿元过继给你吧? 他是我儿子,也是你的亲侄子,将来给你养老送终。”田栩宁抱着孩子的手紧了紧。 阿元的眼睛很亮,像极了小时候的梓渝,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个浅浅的梨涡。 他沉默了很久,点了点头。阿元就这样留在了田府。田栩宁没让他喊自己“爹”,只让他叫“伯父”。他教阿元读书,教他骑马,教他认那些梓渝画过的花草。阿元很聪明,学东西很快,只是有时候会指着书房里梓渝的画像问:“伯父,这个人是谁呀? 你总对着他看。”田栩宁就会摸摸他的头,说:“是一个很重要的人。”日子一天天过去,阿元渐渐长大了,从蹒跚学步的孩童长成了半大的少年。他知道了梓渝的故事,是老管家偷偷告诉他的。从那以后,他再看到田栩宁对着画像发呆,就会安安静静地陪在一旁,不吵也不闹。又是一年暮春,海棠花开得正好。田栩宁坐在廊下,看着阿元在院子里放风筝。风筝是蝴蝶形状的,是阿元照着梓渝画稿上的样子扎的,飞得很高,像要钻进云里去。阿元跑过来,递给他一杯茶:“伯父,你看,像不像小叔画的那只?”田栩宁接过茶杯,看着风筝点点头。阳光落在他鬓角的白发上,竟有些刺眼。这些年,他眼角的皱纹深了,背也不如从前挺拔,只有那枚玉佩,依旧温润地贴在胸口。他忽然想起什么,起身走进书房,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木盒。 盒子里是那张染血的照片,还有那只布偶,都被仔细地用软布包着。“阿元,”田栩宁把盒子递给少年,“过来,我给你讲个故事。”阿元在他身边坐下,看着照片上那个穿着军校制服的年轻身影,还有旁边那个水绿色衣摆的少年——那是田栩宁后来找人补画上去的,他总觉得,照片里该有梓渝才对。“这是你田小叔,”田栩宁的声音很轻,像在说给阿元听,又像在说给风听,“他比你现在还小的时候,总爱蹲在那棵海棠树下画画……”风吹过海棠树,花瓣落了满身。田栩宁望着窗外,恍惚间,好像又看到那个水绿色的身影蹲在月洞门边,竹笔在纸上沙沙作响,听见脚步声,回过头来,眼尾带着笑,喊他:“栩宁哥。”可再定睛一看,只有满院的海棠花,和手里那杯渐渐凉下去的茶。他还有很多话没说。比如,当年在保定军校收到的那枚玉佩,他每天都戴着,连洗澡都舍不得摘。比如,那些没寄出的信,他每一封都背得下来,夜里睡不着时,就一遍遍地在心里念。比如,他后悔了。后悔当初为什么没再勇敢一点,为什么让那句“我喜欢你”,迟到了这么多年。可风只是吹着,把花瓣吹向远方,什么也没回答。田栩宁拿起那杯凉透的茶,对着照片轻声说:“梓渝,今年的海棠开得很好,我们……喝杯酒吧。”像是回应他的话,远处传来阿元的笑声,还有风筝线嗡嗡的响声。 只是这一次,再也不会有人红着脸跑过来,给他系好歪了的领章,轻声说一句:“栩宁哥,小心着凉。”……4 旧物里的余温与未凉的月光入秋后的第一场雨,淅淅沥沥下了整夜。 田栩宁躺在床上,听着雨打窗棂的声音,竟有些失眠。胸口的玉佩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冰凉的玉质贴在皮肤上,倒成了这漫漫长夜里唯一的实在触感。他起身披了件长衫,踩着木屐往书房走——这些年,只有在那间堆满梓渝气息的屋子里,他才能寻到片刻安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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