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顾则《清晨五点第一排的空白》完结版免费阅读_一种顾则热门小说

1 凌晨的窥探者第三周的星期二，凌晨四点五十分，天色是一种掺着灰的墨蓝。

教学楼A区三层的走廊，冷白灯光无声泼洒，安静得能听见自己血管里血液流动的嗡鸣。

空气里弥漫着隔夜消毒水和某种无机质的、属于建筑本身的冰冷气味。我裹紧了外套，手里攥着本《民法总论》，像个蹩脚的窃贼，缩在走廊尽头消防柜的阴影里。

脚尖无意识地碾着地砖上一道细微的裂纹，眼睛却死死盯着307教室那扇紧闭的门。

我在等一个人。一个疯子。或者说，一个传说。开学第一天，他就成了我们专业群匿名聊天里的高频词。法学院那个男生，顾则。

传说他永远第一个到教室，永远坐在第一排正中央，笔记工整得像出版社直接印发的教辅，甚至用三种颜色的笔，重点条分缕析，一丝不乱。传说他水杯永远是那个黑色保温杯，摆放的角度永远垂直于桌沿，误差不超过五度。传说他从不参与闲聊，从不刷手机，眼神永远落在黑板或书本上，专注得像个没有感情的摄录仪器。“卷王之王。

”有人这么叫他，语气复杂，混合着敬畏、嫉妒和一丝被无形碾压后的颓丧。我不信邪。

于是我也开始早起。第一天，我五点二十跌跌撞撞冲到307，他已经在了，姿态端正，面前摊开的书本仿佛从未合上。第二天，我提前到五点十分，他依旧端坐那里，连呼吸频率都均匀得令人发指。第三天，我发狠四点五十就蹲守在教学楼大门外，等保安大叔打着哈欠开门，我第一个冲进去，一路狂奔到307——门锁着。我扶着门喘气，心里刚升起一丝微弱的得意。身后，传来平稳的脚步声。

顾则背着那个洗得发白的黑色双肩包，手里拿着那个标志性的黑色保温杯，一步步走来。

晨光未至，走廊灯在他身上打下冷调的光晕，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没有因为奔跑或早起应有的困倦，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他看到我，以及我挡在门前的样子，脚步未停，只极轻微地扬了下眉梢，不是疑问，更像是一种……对预设程序被打乱的极短暂的数据读取。然后他停在我身边半米处，安静地等着，没有搭话的意思。我尴尬地让开。他拿出钥匙——是的，他居然有这间教室的钥匙——开门，开灯，走向第一排那个中央的座位，放下背包，取出笔记本书笔，保温杯放在桌角特定位置。一系列动作流畅、精准，没有一丝冗余，像演练过千百遍。我僵在门口，看着他已然进入学习状态的背影，感觉自己像个误入精密仪器操作间的猿猴，手足无措，连呼吸都是打扰。那一刻，某种较劲的心理野草般疯长。我就不信抓不到他一次破绽。于是有了今天这次更极端的蹲守。

我几乎一夜没睡。四点四十八分。走廊尽头传来了脚步声。嗒，嗒，嗒。不疾不徐，稳定得像是节拍器。我的心跳莫名其妙地跟上了这个节奏，一下，一下，撞得胸口发闷。

顾则的身影在灯光下浮现。还是那身看不出牌子的深色运动装，洗得有些旧，但干净挺括。

头发理得极短，更突出清晰利落的下颌线和那双过于沉静的眼睛。他走到门前，拿出钥匙，插入，转动，推门，一系列动作精准得毫厘不差。就在他侧身进入教室的那一刻，我鬼使神差地跟了过去，抢在门关上之前挤进了教室。“嗒。

”轻响在空旷的教室里荡出微弱的回音。顶灯陆续亮起，照亮一排排空荡的座椅。

顾则终于侧头看了我一眼。那是极快的一瞥，瞳孔里没有任何情绪，像扫描仪划过一件无关物品。然后他径直走向他的专属王座，放下东西，坐下，翻开书页。

我被那一眼看得钉在原地，脸上有点发烫，心里那点不服气却烧得更旺。

我刻意挑了他斜后方隔两个座位的位置坐下，重重放下书包，弄出些不大不小的声响。

他纹丝不动，连翻页的速度都保持恒定。时间在寂静中流淌。我摊开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眼角余光里，那个坐得如松如钟的背影，构成一种无言的、庞大的压力，碾磨着我本就不多的专注力。他做笔记时，手臂移动的幅度都像是经过计算，高效而经济。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轻而规律，烦人地持续着。那保温杯，我偷偷瞄过好几次，真的，每一次放下，都严丝合缝地对着桌面上那条细微的纹路，分毫不差。

这已经不是用“自律”或者“勤奋”能解释的了。这像是一种偏执，一种……病态。

他到底在干什么？准备星际高考？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某种荒谬又强烈的好奇心攫住了我。我撕下一张便签纸，手指因为紧张和一种莫名的羞耻感微微发颤。钢笔尖悬停在纸面上空，犹豫了几秒，最终落下：同学，你是在准备星际高考吗？字迹因为手的微抖而显得有些歪斜。

我把纸条折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走过去，放在他摊开的书页旁边。

他书写的动作停顿了。那双总是低垂着的眼抬了起来，转向我。不是疑问，更像是对一个意外输入信号的短暂处理延迟。我的脸颊瞬间烧起来，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我几乎想立刻转身逃开。但他没有露出被冒犯的表情。

他只是看了我一眼，然后目光落回那张纸条。他放下笔，拿起旁边那个纯白色的修正带，揭开盖子，动作仔细得像在进行微雕手术。他用修正带最前端的那个小滚轮，极其精准地、严丝合缝地覆盖了我那行歪扭的字迹。白色的修正液涂层均匀平整，没有一丝溢出或凹凸。然后，他拿起那支看起来就很贵的针管笔，在新的空白处写下回复。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握笔姿势标准得像教科书插图。笔尖移动，发出极轻微的摩擦声。

字迹呈现出来——我屏住了呼吸。那根本不是手写体。那是印刷体。标准的宋体小五号字，每一个顿笔，每一个转折，都清晰利落，如同机器打印。纸条被推回到我面前。

我在执行人类完美学习样本计划，要观察我的数据采集过程吗？我盯着那行字，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人类完美学习样本计划？数据采集过程？每一个字都认识，组合起来却荒谬得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我猛地抬头看他，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丝开玩笑的痕迹。没有。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甚至带着一种研究者般的纯粹专注，仿佛刚刚只是陈述了一个像“今天天气不错”一样平常的事实。他看着我的眼神，带着一点点极淡的、类似于等待程序反馈的探究意味。羞耻感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毛骨悚然的诡异感。我捏着那张纸条，指尖冰凉，一步步退回到自己的座位，再没敢往那个方向看一眼。一整天，我都心神不宁。

黑板上的法律条文扭曲成怪异符号，教授的声音忽远忽近。那张印着印刷体回复的纸条，像个烫手山芋，在我口袋里存在着感惊人。他到底是个彻头彻尾的怪胎？

还是一个演技精湛、以戏弄他人为乐的混蛋？2 雨夜追踪接下来的几天，我像个着了魔的偷窥者。我无法控制自己去观察顾则。在刑法课上，在法理学的阶梯教室，在图书馆的法学阅览区。我甚至摸清了他的一部分动线：五点前到307，中午十二点整去三食堂最靠里的窗口打一份固定套餐，饭后在图书馆西北角阅览室靠窗位置自习一小时，然后下午课程，晚上雷打不动回到307，直到教学楼统一熄灯前十分钟离开。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用游标卡尺测量过。翻书的角度，间隔时间，笔记的格式，甚至中途休息时眺望窗外的时间——精确到五分钟，一秒不差。

那种非人的精觉感，让我后背发凉，又无法移开视线。我开始尝试更远的“观察”。

匿名小号翻遍校园论坛，搜索所有关于“顾则”的蛛丝马迹。结果少得可怜。

只知道他是某地高考状元，家境似乎很一般，除此之外，一片空白。

这个人像一颗投入深湖的石子，没有激起任何世俗的涟漪，除了那令人窒息的学习方式。

那个“人类完美学习样本计划”的回复，像魔咒一样在我脑子里循环播放。它是钥匙，但对应的锁孔隐藏在迷雾里。周五晚上，小组讨论拖到很晚。结束时已近凌晨一点。

外面下起了冷雨，我没带伞，缩在教学楼门厅里等雨小一点。整栋大楼几乎都黑了，只有值班室和零星几个通宵自习室还亮着灯。空气湿冷，带着雨水的土腥气。我抱着胳膊，百无聊赖地看着雨丝在路灯下泛出银亮的光。然后我看见了顾则。他从楼梯间走出来，步子似乎没有平时那么稳，微微有些快。他没带伞，径直走进了雨里，方向却不是宿舍区，而是更偏僻的……实验楼那边？鬼使神差地，我悄悄跟了上去。雨不大，但很密，很快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肩膀。他似乎毫无所觉，只是埋头往前走，穿过空旷无人的中心花坛，拐进了实验楼侧后方一栋老旧的三层附楼。这是栋有些年头的建筑，据说很快要拆了，平时只有一些勤杂工偶尔出入，学生们很少会来。他来这里干什么？附楼的门虚掩着，里面黑漆漆的。我犹豫了一下，湿冷的空气和强烈的好奇心最终推着我，轻手轻脚地跟了进去。楼道里很暗，只有安全出口的绿色指示牌散发着幽微的光。

空气里有股灰尘和墙皮剥落的霉味。我屏住呼吸，听到楼上传来隐约的脚步声。

是通往三楼的声音。我踩着冰冷的水泥楼梯，小心翼翼往上摸。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一样响，我几乎怕这声音在空楼里荡出回音。三楼走廊尽头，有一点昏黄的光露出来。

是洗手间的灯光。脚步声消失了。我贴着冰冷的墙壁，一点点挪过去。洗手间的门半开着，老式的长条灯管光线昏暗，吱吱地轻响着，电压不太稳的样子。然后我听到了水声。

哗啦啦的，是那种老式旋转开关被拧到最大时的猛烈水流声。我凑近门缝。顾则背对着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