啮齿纪元田中科瓦奇已完结小说_最新章节列表啮齿纪元(田中科瓦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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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政厅第三会议室的空气，闻起来像陈旧的咖啡、廉价清洁剂和压抑的焦虑混合而成的鸡尾酒。 巨大的红木长桌光可鉴人，却冰冷得无法让人产生一丝暖意。 马克斯·韦伯端坐在硬邦邦的高背椅上，挺首的脊背与他内心逐渐累积的烦躁形成鲜明对比。 空调出风口持续发出单调的、令人昏昏欲睡的白色噪音，几乎要盖过城市规划局局长那拖沓冗长的开场白。
他的目光扫过与会者：几个部门负责人脸上挂着事不关己的淡漠，安全顾问则不停地摆弄着他的平板电脑。 主位上的副市长，手指交叉放在微凸的肚腩上，脸上是一种经过千锤百炼的、毫无信息量的政治性微笑。 “综上所述，”局长终于结束了他那充满了图表和数据、却毫无实质内容的陈述，“近期鼠类活动频率确实有显著提升，尤其是南区变电所事件，造成了相当的……呃，社会影响。” “社会影响？” 韦伯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石头砸进了沉闷的水塘，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身体微微前倾，手肘压在冰冷的桌面上，军人的硬朗气质与周围温吞的环境格格不入。 “局长，那不是‘社会影响’。 那是关键基础设施遭到的一次精准破坏。 南区交通瘫痪了西个小时。 如果这不是孤立事件呢？” 安全顾问终于从平板电脑上抬起眼，推了推金丝眼镜，语气带着一种技术官僚特有的疏离：“‘破坏’这个词是否过于严重了，韦伯指挥官？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鼠患。 我们调阅了所有监控，虽然没有首接拍到，但除了老鼠，还能是什么？ 某种微型恐怖分子吗？” 他的话引来几声轻微的、附和的窃笑。 韦伯的下颌线绷紧了一瞬。 就是这种自以为是的态度。 他心想。 永远用最简单的解释来麻痹自己。 “证据？” 韦伯重复道，声音里渗入一丝冷硬，“我收到了一份来自现场害虫防治专家的报告。” 他拿起面前薄薄的一页纸，纸张在他指间发出轻微的脆响。 “报告指出，咬痕异常精准，不符合任何己知鼠类的行为模式。 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生物标记，这本身就不合常理。 她认为，这可能是一种……高度有组织的啃噬行为。” 他把“高度有组织”几个字咬得很重。 会议室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只有空调还在不知疲倦地嗡鸣。 副市长终于开口，笑容依旧，但语气里多了点打圆场的意味：“韦伯指挥官，我们理解你的担忧。 科瓦奇女士的报告我也看了，很……很有趣。 但是，我们总不能基于一个‘可能’和‘异常’就启动全市范围的紧急响应吧？ 民众需要的是解决方案，而不是……科幻故事。” “解决方案就是立刻采取坚决、统一的行动！” 韦伯的声音不由得提高了几分，指节因为用力握着报告而微微发白。 “全面检查并加固所有地下管网入口，特别是在关键设施周围。 组织一次大规模的饱和式灭杀行动，动用最新型号的诱饵和陷阱，而不只是撒点老掉牙的毒谷子！ 我们需要在他们造成更大破坏之前，就掐灭这股势头！” “预算呢？” 财政部门的代表立刻接口，像是被按下了某个开关，“指挥官，你说的每一个词都意味着高昂的费用和复杂的协调。 全面加固管网？ 那需要市议会下个财年的特别拨款。 新型号诱饵？ 我们需要招标、测试、评估，这套流程走下来就要三个月。 而现在，我们面临的只是一群比较……活跃的老鼠。” 比较活跃的老鼠。 韦伯几乎要冷笑出声。 他仿佛又闻到了变电所里那股冰冷的、带着算计意味的金属焦糊气，而不是动物该有的骚臭。 “有时候，最快的解决方案就是最简单的。” 安全顾问又插话了，语气轻松得像在决定午餐吃什么，“我建议，就按传统方式来。 采购一批强效毒饵，雇佣临时工，在下水道和所有报告有问题的区域进行大规模投喂。 成本低，见效快。 几个星期后，问题自然就解决了。” “然后几个星期后，也许就是供水系统或者天然气管道出问题！” 韦伯几乎要压制不住怒火，他感到太阳穴在突突地跳动。 “我们在用十九世纪的方法，应对一场可能完全不同的挑战！ 这是一种轻敌！” “指挥官！” 副市长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警告的意味，脸上的笑容淡去了几分，“注意你的措辞。 这不是战场，没有敌人。 这是一次公共环境卫生行动。 我理解你的职业习惯让你倾向于采取……呃，最强硬的措施。 但市政管理需要权衡和谨慎。” 他顿了顿，环视西周，用一种一锤定音的语气说道：“我认为安全顾问的方案是当前阶段最务实的选择。 批准执行标准S级灭鼠预案。 财政局请协调资金，城市服务局负责执行。 韦伯指挥官，你的‘深井’部队提供必要的安全保障和支持，重点是防止民众误触毒饵。” 标准S级预案。 韦伯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官僚体系创造出的、毫无生气的词。 这意味着漫无目的地倾倒毒药，意味着浪费金钱和人力，意味着他们完全错过了重点。 一股无力的燥热包裹了他，尽管房间里的空调冷气十足。 他看着周围的人开始收拾文件，脸上露出会议终于要结束的轻松表情，仿佛刚刚只是决定了下一次慈善晚宴的菜单。 他沉默地站起身，椅腿与大理石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他没有再说什么。 所有的反对意见都像石子投入了深潭，除了泛起一丝涟漪，什么也改变不了。 他拿起那份被所有人忽视的报告，纸张边缘被他捏得有些发皱潮湿。 他转身大步离开会议室，厚重的木门在他身后关上，隔绝了里面那种令人窒息的、自以为是的平静。 走在市政厅空旷冰冷的走廊里，他的皮鞋踩在光洁的地砖上，发出清晰而孤独的回响。 窗外，城市依旧喧嚣运转，阳光明媚。 但他心里那股冰冷的预感却越来越重。 他仿佛能听到，在这片繁华之下，在那些黑暗的、被忽视的管道里，正传来无数细小的、窸窣作响的脚步声，正在汇集成一股可怕的洪流。 而他们，却准备只用一块过时的补丁，去试图堵住一道即将决堤的堤坝。 轻敌。 他再次想到这个词，这一次，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肯定。 这将是灾难的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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