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沉路：我的二十年商海笔记林舟林舟最新好看小说_已完结小说浮沉路：我的二十年商海笔记林舟林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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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岁的林舟蹲在老家青砖巷口，后颈还沾着晚饭时父亲摔筷子溅起的米粒。 手里攥着的录取通知书碎纸片早被汗浸湿，边缘软得像泡发的海带，印着“南方理工大学”的烫金字体混着泥点，成了揉皱的黄。 巷子里的风裹着老槐树的潮气扑过来，他打了个冷颤，才发现短袖后背己经被汗塌出深色的印子，黏在皮肤上，像层甩不掉的网。 青砖巷是老城最偏的一截，青石板路被几十年的脚步磨得发亮，缝隙里嵌着青苔和烂菜叶。
“复读！” 父亲的声音像从喉咙里滚出来的石头，“明年考公务员，拿铁饭碗，不比你去念那破工科强？” 林舟当时攥着桌角，指节都泛了白。 他知道父亲不是故意凶，只是上个月爷爷住院，光押金就掏光了家里攒了三年的积蓄，父亲夜里翻来覆去算账的声音，他在隔壁房听得一清二楚。 可这张录取通知书是他熬了三个通宵换来的，高考前发烧到39度，他咬着牙在考场里答完最后一道题，走出校门时天都是晃的。 他想跟父亲说，南方理工的机械专业全国排前十，毕业能进大厂，能挣到钱给爷爷治病，能让母亲不用再为了几毛钱跟菜市场的摊主讨价还价，可话到嘴边，却被父亲眼里的红血丝堵了回去。 母亲从厨房探出头，手里还攥着没洗完的青菜，水珠顺着菜叶滴在水泥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她朝林舟使了个眼色，嘴型比着“先出去躲躲”，可没等林舟起身，父亲就把搪瓷缸子往地上一摔，缸底的瓷片崩到门槛边，碎成了星子。 “躲什么躲？” 父亲的声音发颤，“我供你念到高中毕业，不是让你去瞎折腾！ 你知道你爷爷住院每天要花多少钱吗？ 你知道你妈每天天不亮就去批菜卖，手指冻得裂口子吗？” 林舟的鼻子突然发酸，他盯着父亲鬓角新冒出来的白头发——去年过年时还只有几根，怎么才半年就爬满了耳后？ 他想说“我知道”，想说“我能挣钱”，可喉咙像被什么堵住，只能发出闷闷的“嗯”。 母亲赶紧走过来，把他往门外推，手里的水珠蹭到他的胳膊上，凉得他一哆嗦。 “你爸今天累着了，你先去巷口待会儿，妈给你煮碗面。” 母亲的声音很轻，带着哭腔，林舟回头时，正好看见她用围裙擦了擦眼角，然后转身去捡地上的瓷片，手指被划破了也没察觉，血珠滴在碎瓷片上，红得刺眼。 蹲在巷口，手里的录取通知书碎纸片被攥得更紧，边缘的纸纤维扎进掌心，有点疼。 巷子里没什么路灯，只有几家窗户透出昏黄的光，偶尔有晚归的邻居骑着自行车经过，车铃“叮铃”响一声，惊飞了墙头上的麻雀。 林舟抬头望了望天，墨蓝色的夜空里缀着几颗星星，很亮，像他小时候在乡下外婆家看到的那样。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什么是“压力”，不知道什么是“医药费”，只知道跟着表哥在田埂上跑，追着蝴蝶能跑一下午。 巷尾的杂货店突然传来收音机的声音，是本地台的新闻播报，女播音员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却穿透了夏夜的安静：“……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下海潮’持续升温，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放弃铁饭碗，前往南方沿海城市创业……下海潮”——这三个字林舟在学校里听老师说过，说南方的深圳、广州到处都是机会，只要肯吃苦，就能挣到钱。 他以前没太在意，觉得那些离自己太远，可现在，这三个字像颗石子投进他的心湖里，漾开了圈圈涟漪。 他低头盯着脚下被雨水泡软的泥土，下午刚下过一场雷阵雨，泥土里混着青草的味道，还有老房子墙根的霉味。 他用指尖戳了戳泥土，软乎乎的，一按一个坑，就像他现在的生活，好像稍微用点力，就会陷进去。 他想起爷爷住院时的样子，躺在病床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说话都没力气，却还拉着他的手说“小舟要好好读书”；想起母亲每次卖完菜回来，都会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塞给他，说“今天卖得好，奖励你的”，可他后来才知道，那是母亲自己舍不得吃，省下来给他的；想起父亲每次去工地干活，回来时衣服上都沾着水泥，指甲缝里的灰怎么洗都洗不掉，却总跟他说“爸不累”。 原来他一首以为的“岁月静好”，都是父母在替他负重前行。 他以前总觉得“长大”是件很遥远的事，可现在才明白，长大就是突然懂得，父母的肩膀不是铁打的，他们也会累，也会怕，也会在夜里偷偷哭。 收音机还在播着新闻，说有个年轻人放弃了机关单位的工作，去深圳开了家电子厂，一年就赚了几十万；说有个大学生毕业后没找工作，去广州搞外贸，把本地的特产卖到了国外……林舟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他攥着碎纸片的手慢慢松开，摊开掌心，那些被揉皱的字虽然模糊，却依然能看清“南方理工大学机械工程”——南方，正好是新闻里说的“下海潮”最热闹的地方。 他突然萌生了一个念头——走出去。 不是为了逃离这个逼仄的青砖巷，不是为了逃离父亲的期望，而是为了能让父母不再为医药费算计，不再为了柴米油盐发愁；是为了能让爷爷躺在更好的病房里，不用再担心住院费；是为了能让母亲的手指不再冻得裂口子，能买得起护手霜；是为了能让父亲不用再去工地搬砖，能坐在家里喝杯热茶。 这个念头像颗种子，突然在他心里发了芽，带着韧劲，顶开了压在他心上的石头。 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泥土，掌心的纸纤维还在疼，可他却觉得浑身有了力气。 巷尾的收音机还在响，女播音员的声音好像变得格外清晰：“……机会永远留给有准备的人，只要敢闯敢拼，就能创造属于自己的未来……”林舟朝家里的方向望了望，虚掩的木门里透出昏黄的光，母亲应该还在厨房煮面，父亲的气应该也消得差不多了。 他把掌心的录取通知书碎纸片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裤兜里——就算碎了，也是他的希望。 他深吸了一口气，巷子里的潮气好像没那么重了，老槐树的叶子在风里轻轻晃着，发出“沙沙”的声，像在为他鼓劲。 他迈开脚步，朝家里走去，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他知道，未来的路肯定不好走，去南方念大学要花很多钱，毕业找工作可能会碰壁，“下海潮”里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成功，可他不怕。 他想起爷爷说过的话：“人这一辈子，总得拼一次，不拼怎么知道不行？” 走到家门口，他停住脚步，听见母亲在跟父亲说话，声音很轻：“小舟这孩子懂事，他知道咱们不容易，你别对他那么凶……“我不是凶他，我是怕他走弯路……”父亲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无奈，“那学费那么贵，咱们怎么凑啊？” 林舟推开门，朝厨房走去，母亲正站在灶台前，手里拿着锅铲，看见他进来，赶紧擦了擦手：“小舟回来啦？ 面马上就好，给你卧了个荷包蛋。” 林舟走过去，从裤兜里掏出折好的录取通知书碎纸片，放在灶台上，然后抬起头，看着母亲和刚从堂屋走进来的父亲，声音很坚定：“爸，妈，我想去念大学。 学费我自己想办法，我可以去申请助学贷款，还可以去打暑假工，开学后也能兼职，肯定不会让家里为难。” 父亲盯着灶台上的碎纸片，没说话，母亲的眼睛红了，赶紧转过身去搅锅里的面，肩膀轻轻抖着。 林舟继续说：“爸，我知道你想让我考公务员，稳定，可我想试试。 南方那边机会多，我学机械，毕业能进大厂，能挣到钱，到时候爷爷的医药费，家里的开销，我都能担起来。” 父亲沉默了很久，然后弯腰捡起灶台上的碎纸片，小心翼翼地展开，手指拂过那些皱巴巴的字，声音突然软了下来：“……那你自己要注意安全，钱不够了跟家里说，别硬撑。” 林舟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他赶紧点头，怕父亲看见，转身去帮母亲端面。 锅里的荷包蛋浮在水面上，黄澄澄的，很香，像他小时候吃过的那样。 母亲把面盛进碗里，递给他，又往他碗里夹了一筷子青菜：“快吃吧，面要凉了。” 林舟坐在桌边，大口吃着面，荷包蛋的蛋黄流出来，裹在面条上，暖得他心里发烫。 窗外的夏夜很静，只有收音机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地传来，巷子里的风偶尔吹进来，带着老槐树的清香。 他知道，从这个夏夜开始，他的人生就要不一样了——他要走出青砖巷，去南方，去拼，去闯，去给父母一个不用再算计的未来。 吃完面，他把碗洗干净，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 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一张书桌，书桌上堆着他的高中课本。 他从抽屉里拿出胶水，把录取通知书的碎纸片一张一张粘好，虽然还是皱巴巴的，有几道裂痕，可“南方理工大学”那几个字，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 他把粘好的录取通知书夹在最厚的一本数学书里，然后坐在书桌前，打开台灯，开始写暑假工的申请——他要尽快挣钱，尽快长大，尽快成为父母的依靠。 窗外的星星更亮了，透过窗户，洒在书桌上，像撒了一把碎钻。 林舟握着笔，笔尖在纸上沙沙地写着，心里充满了希望。 他知道，青砖巷的夏夜会记住这个晚上，记住他19岁时的决定，记住他对未来的期许。 而他，也会带着这份期许，走出青砖巷，走向更远的地方，走向属于他的未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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