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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2025-09-16 06:31:13 1 下载本文

(一) 归宅·异兆初显我叫林晚,在泥泞乡野里挣扎了十七年,直到那辆黑色的、擦得锃亮却透着冰冷气息的汽车停在了村口。他们说,我是霖城苏家真正的大小姐,当年被稳婆故意调换,如今苏家需要我回去。需要?

多么讽刺的字眼。十七年的贫苦与白眼,岂是一句“需要”和“认祖归宗”能抵消的?

但我还是来了,像一件被遗忘多年又突然记起的旧物,忐忑又带着一丝可笑的期盼,被塞进了这栋如同巨大兽笼般的苏公馆。公馆是中西合璧的样式,高大的门楣雕刻着繁复的花纹,有些却像是扭曲的符咒。青砖墙爬满了深绿的藤蔓,即使在晴朗的午后,也透着一股子驱不散的阴湿气。来接我的管家福伯,脸上像是刷了层浆糊,没什么表情,只简单说了句“大小姐在等”,便不再多言。厅堂里,光线晦暗。紫檀木的家具沉重地压在地毯上,空气里弥漫着线香和旧书本混合的味道。

端坐在主位的苏老爷,面容清癯,眼神却锐利得像鹰,打量着我,仿佛在评估一件货物的成色。旁边的苏夫人,穿着锦缎旗袍,珠光宝气,看我的眼神里只有疏离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以后,你就叫苏婉宜了。

”苏老爷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这是你妹妹,婉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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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苏婉清。她确实当得起“婉清”二字,肌肤胜雪,眉眼精致,穿着时下最流行的洋装,像个精致的瓷娃娃。只是她看我的眼神,淬了冰似的,毫不掩饰她的敌意和轻蔑。“姐姐?”她红唇微启,声音甜腻,却字字带刺,“乡下来的?

倒是……挺健壮的模样。”我攥紧了身上半新不旧的粗布衣裳,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那点可怜的期盼,碎得干净。“怀瑾,来见过你……婉宜妹妹。”苏夫人朝一旁唤道。这时,我才注意到窗边站着一个人。他闻声转过身,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长衫,身姿颀长,面容清俊,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遮住了部分眼神,显得温文尔雅。他就是沈怀瑾,那个入赘苏家的女婿。他走上前,微微颔首,语气温和却疏离:“婉宜妹妹。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那目光很复杂,有审视,有探究,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怜悯?或者说是好奇。不同于苏婉清的直白敌意,他的这种沉默的打量,更让我觉得不安。我的房间被安排在二楼西侧走廊的尽头,据说这里原本是间闲置的客房,离主屋远,也格外安静,或者说,冷清。房间很大,家具一应俱全,却透着一股久无人居的空旷感。窗外是一棵老槐树,枝叶繁茂,几乎遮住了大半光线,即使白天也显得有些昏暗。舟车劳顿,身心俱疲,我早早躺下。

陌生的柔软床铺散发着樟木和淡淡霉味混合的气息,让我难以入睡。夜深人静,公馆里死寂一片,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吹得老槐树的枝叶窸窣作响,像是有人在低声絮语。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了一阵声音。不是风声。

像是歌声,极细微,极飘渺,是个女人的声音,幽怨凄婉,调子古怪,咿咿呀呀的,听不清唱词,却直往耳朵里钻,听得人心里发毛。我猛地惊醒,屏息聆听。歌声又消失了,只有风声依旧。是做梦吗?还是这大宅子太过空旷产生的错觉?我松了口气,暗自嘲笑自己太过紧张。正要重新躺下,眼角的余光却猛地瞥见房门的方向——那扇厚重的、雕花木门的下面缝隙里,不知何时,竟透进来一小片模糊的光晕,像是有人擎着烛火或油灯,静静地站在我的门外!一瞬间,我浑身的血液都像是冻住了。冷汗倏地浸透了睡衣。谁?谁会半夜站在我的门外?

我死死地盯着那道光晕,大气不敢出。那光晕就停在那里,一动不动。门外的人也一动不动。

没有敲门声,没有询问声,只有一片死寂的对峙。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那光晕忽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接着,慢慢地移开了,消失在门缝之下。脚步声?

我凝神去听,却什么也没听到。门外的人像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了。我蜷缩在被子里,心脏狂跳不止,一夜无眠直到天色微明。那一刻我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苏家接我回来,绝非认亲那么简单。这座繁华瑰丽的公馆,像一张巨大的、吃人的口,刚刚向我露出了它森然的一角。(二) 深宅·暗流涌动第二天清晨,我用冷水狠狠扑了脸,试图振作精神。镜子里的女孩,脸色苍白,眼下带着青黑,唯有那双眼睛,还倔强地亮着。

我不能怕,林晚,你在乡下什么苦没吃过?什么白眼没受过?不过是座大点的房子,几个不好相与的人而已。我对自己说。然而,接下来的日子证明,我乐观得太早了。

苏婉清视我如眼中钉肉中刺。餐桌上,她会用最天真无邪的语气,提醒我“乡下的习惯”和“苏家的规矩”不同;我试着学习插花,她“不小心”打翻水盆,弄湿我唯一一件体面的衣裳;甚至我偶尔在花园里散步,都能“偶遇”她和她那帮小姐妹,收获一番毫不避讳的嘲讽。“还真以为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她有一次故意落在后面,声音冰冷地在我耳边说,“鸠占鹊巢?别忘了,谁才是那个鹊。你最好识相点,别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我攥紧拳头,反唇相讥:“属于我的,我自然会拿回来。

不属于我的,送给我也不要。”她脸色一变,显然没料到我这“乡下丫头”敢还嘴,冷哼一声,扭着腰走了。沈怀瑾的存在则像一道捉摸不定的影子。他大多数时候沉默寡言,不是在书房,就是在自己院中作画。有时迎面遇上,他会客气地点点头,唤一声“婉宜妹妹”,但那镜片后的目光,总是疏离而难以触及。可有几次,在我被苏婉清刁难得下不来台时,他又会恰好出现,三言两语,云淡风轻地化解我的窘境。

一次是苏婉清故意打碎了一只古董花瓶却想赖在我头上,他淡淡一句:“婉清,这瓶上的灰烬痕迹,和你袖口的徽墨,似乎都指向同一个最近练字过于勤勉的人。

”苏婉清顿时哑口无言,愤愤离去。我低声道谢,他却只是看了我一眼,语气平淡:“举手之劳。在这宅子里,谨言慎行总是没错的。”他的话像是提醒,又像是警告。我越发觉得这个男人深不可测。他是苏婉清的丈夫,为何似乎并不维护她?

他帮我,又是为了什么?灵异事件并未因我的警惕而停止,反而变本加厉。

我房里的东西有时会莫名其妙地移动位置。明明放在梳妆台上的簪子,第二天早上会出现在窗台上。夜里那若有似无的歌声和脚步声,偶尔还会响起,搅得我神经衰弱。更诡异的是家里养的那只懒洋洋的波斯猫。每次看到我,它不像对别人那样慵懒蹭近,反而是弓起背,毛发倒竖,发出低低的、充满威胁的呜咽声,琥珀色的瞳孔里满是惊恐,仿佛我是什么极可怕的东西。直到那天下午,我去给苏夫人送新绣的帕子她借口教我“规矩”让我做的。

穿过连接东西院的那条长长的、光线暗淡的回廊时,我忽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像是瞬间从初夏踏入了深秋。回廊两侧挂着一些泛黄的旧照片和山水画,在那一刹那,我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一张照片里的人物——一个穿着清代旗装的老妇人——她的眼睛,似乎转动了一下,朝我看来!我骇得头皮发麻,猛地停住脚步,定睛看去。

照片依旧泛黄静止,那老妇人的面容模糊,眼神空洞。是错觉吗?

因为睡眠不足而产生的幻觉?心有余悸地送完东西回来,再次经过那条回廊时,我刻意走得很快。然而,就在即将走出回廊时,一个极低极苍老的声音,仿佛贴着我耳根响起:“快……走……”我吓得几乎跳起来,猛地回头——身后空空如也,只有穿堂风掠过,带来一丝阴冷。是谁?!是谁在说话?那声音苍老嘶哑,绝不可能是苏婉清或我认识的任何一个人。几天后,一个消息在下人中间悄悄传开:负责后院洒扫的张妈,前天夜里起夜时“冲撞了不干净的东西”,回来就发起高烧,胡话连篇,里反复念叨着“小姐……饶命……不是我的错……当年……孩子……”之类支离破碎的词语。

请了大夫也不见好,人很快就被移出府去养病了,不知死活。张妈?

我依稀记得有个沉默寡言、总是低着头的妇人。她冲撞了什么?她口中的“小姐”是谁?

“孩子”……又是指什么?我直觉这件事可能与我有关,想打听更多,但下人们一见我靠近,就立刻噤声,眼神闪烁地散开,仿佛我是瘟疫。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我的心。

这座宅子每一个角落都透着不正常。

声响、移动的物件、动物的异常、回廊的幻听幻视、老仆莫名的癔症……它们碎片般地浮现,却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真相,只让我感到自己正置身于一个巨大而危险的迷雾中央,每一步都可能踏入深渊。我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坐以待毙。

(三) 秘辛·合作与猜忌我开始有意无意地在宅子里走动,尤其是那些偏僻的、似乎久无人至的角落。苏家的历史比我想象的更为悠久,这栋公馆是在祖宅基础上扩建的,有些地方还保留着旧时的格局。

我的行动并未逃过某些人的眼睛。苏婉清的刁难更加直接,甚至有一次故意将我反锁在废弃的杂物房里关了半个时辰,直到有下人经过才放我出来。

苏老爷看我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审视,有一次状似无意地提醒我:“婉宜,女孩子家,还是安分些好,有些地方阴气重,不要去。”唯有沈怀瑾,他的态度愈发微妙。

他不再只是偶尔解围,有时会在花园凉亭里“偶遇”正在发呆的我,或许有用的书比如介绍本地风物志或民俗传说的;或是当我对着某扇锁死的旧门蹙眉时,他会淡淡告知那是“堆放旧物的小库房,钥匙早在母亲那里了”。他在帮我?

还是用一种更隐蔽的方式监视我?转机发生在一个雷雨夜。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古老的宅院在风雨中飘摇,每一道闪电劈下,都将屋内照得一片惨白,随之而来的炸雷震得窗棂嗡嗡作响。我又听到了那歌声!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夹杂在风雨雷声中,凄厉又哀怨,仿佛就在窗外,或者……楼板上方?一个炸雷过后,走廊里传来什么东西倒塌的巨响和女人的尖叫。我心头一紧,猛地拉开房门——不是我的方向,声音来自走廊另一端,苏婉清房间那边。我迟疑了一下,还是循声跑去。只见苏婉清房门外走廊上的一个半人高的青花瓷瓶倒在地上,摔得粉碎。

苏婉清穿着睡衣,脸色惨白如鬼,瘫坐在碎片不远处,浑身抖得如同风中落叶,指着幽暗的走廊尽头,语无伦次:“……她……她过去了!

白色的……没有脸……”几个被惊醒的佣人赶了过来,扶起瑟瑟发抖的苏婉清。

苏夫人也闻声赶来,抱着女儿连声安慰,眼神惊疑不定地扫视着四周。

沈怀瑾是最后一个到的,他衣着整齐,仿佛并未入睡,看着地上的狼藉和惊恐的苏婉清,眉头微蹙,目光却越过众人,落在了我的脸上。那眼神极其复杂,有关切,有探究,更有一种……“你果然也牵扯进来了”的了然。雨势稍歇,众人安抚好苏婉清散去后,我站在走廊窗边,看着窗外被风雨摧残的花园,心神不宁。那只摔碎的花瓶,碎片上的纹路在偶尔划过的闪电映照下,显得有些奇异。“那不是意外。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是沈怀瑾。他不知何时来到我身边,同样望着窗外。

“你怎么知道?”我心跳漏了一拍,没有回头。“瓷瓶很重,底座稳,风再大也很难吹倒。

”他声音平静,“而且,婉清虽然娇气,但不至于被一个倒下的花瓶吓成那样。

她看到了别的东西。”“她说……白色的,没有脸……”沈怀瑾沉默了片刻,忽然问:“你回来之后,是不是经常遇到一些……无法解释的事情?”我猛地转头看他。

闪电的光芒划过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他镜片后的眼睛深不见底。那一刻,我知道隐瞒毫无意义。他显然知道些什么。我深吸一口气,将夜半歌声、门缝光影、老槐树、回廊幻听、张妈的事……拣重要的说了出来,声音压得极低。他静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直到我说完,才缓缓道:“这座宅子,一直不太平。但你的回来,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一些……原本被刻意封存的东西。

”“什么意思?你知道原因对不对?那歌声是什么?谁想吓我?还是想害我?

”我急切地追问。他却摇了摇头:“我知道的也不多。只隐约听说,苏家祖上发迹,并非全然光明磊落,似乎牵扯到一些……契约或者说,供奉。而维持这一切,需要代价。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看向我,“有时候,血脉是最特殊的祭品。

”我如坠冰窟:“所以接我回来,是为了……献祭?”“未必如此直接,但你的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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