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迷魂祟午时勾魂》秀荷秀荷已完结小说_北方迷魂祟午时勾魂(秀荷秀荷)经典小说
第一章午时呼唤那年暑假回乡,火车咣当了两天一夜才到县里,又搭驴车颠了半晌,总算见着村头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二十岁的大小伙子,闻着土腥气竟有点鼻子发酸。晌午头,日头毒得能晒裂石头。我瘫在老家炕上歇乏,纸窗户噗嗒噗嗒响。 “锁子——” 一声唤,轻飘飘像风吹麦梢。 我支起耳朵,外头只有知了扯着嗓子嚎。 “锁子哎——”第二声更清楚了,像个老太太含着杏核在叫。 我头皮猛地一紧。 村里会叫我乳名的老人,多半都入土了。晚饭时我顺嘴跟娘提了。她正舀高粱饭的手一抖,米粒撒在灶台上。 “睡迷糊了听差了吧。”娘低头捡米粒,指甲掐得发白。 夜里西屋的三奶奶拄着拐来了。九十多岁的人,走路没声,黑影里先见烟袋锅一亮一亮。 “孩子听见啥了?”她吐着烟问。 我说了午时的呼唤。烟袋锅狠狠磕在炕沿,溅起火星。 “迷魂祟!”三奶奶的皱脸在烟雾里发青,“午时阳气盛极转阴,那玩意儿专挑这时候勾魂。记住喽——千万不能应声! ”她枯手抓住我腕子:“你爷那辈就见过。村南头王老五,午时应了声,后来发现倒在坟圈子里,嘴里塞满泥巴。”第二日晌午我又听见呼唤。这次像个年轻女子,带着哭腔喊“锁子哥”。我咬住被子憋气,直到那声音变成冷笑远去。 第三日是个小孩声,唱着童谣叫我的名。 每日如此,越来越真,越来越近。第七日正午,窗外突然静了。 知了都不叫了。我看见个模糊人影映在窗纸上,越来越清晰。 然后我看见了脸。是我爷。 死了十年的祖父,隔着窗户对我笑。皱纹比我记忆里还深,但笑模样一点没变——左边嘴角歪着,露出那颗金牙。 他举着个铁皮青蛙。 我六岁时他赶集买给我的,发条早就锈断了。 最瘆人的是他右手腕上,系着那段麻绳。 我亲手系的,下葬时勒在他寿衣底下的麻绳。“锁子,”他嘴唇没动,声儿却透进屋,“来,爷带你去个好地方。” 我浑身血都凉了。手掐大腿肉,疼得钻心——不是梦。 三奶奶的话在耳朵里响:应了声魂就没了。可我爷朝我招手了。 就像小时候带我去河套摸鱼那样。 我喉咙发紧,牙齿磕得响。 那铁皮青蛙突然“咔哒”一声,发条自己转了起来。“来呀,”我爷的脸贴到窗纸上,压扁的鼻子像块白蜡,“爷想你哩。” 我猛地抡起炕桌上的搪瓷缸子,狠狠砸向窗户。 玻璃哗啦碎了。太阳光照进来,我爷的身影像雪人似的化在光里。 只有那段麻绳掉在窗台上,突然自己烧起来,变成一撮黑灰。窗外空荡荡。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盯着那撮灰,手抖得握不成拳。娘跑进屋时,我只指着窗台说不出话。 她看着碎玻璃和黑灰,脸唰的白了。 “你爷的麻绳...”娘瘫坐在炕沿上,“当年是我亲手系死扣的...”当夜西屋三奶奶没了。无病无痛,睡梦里走的。 村里人说,这是替我挡了灾。第二章守灵夜三奶奶的薄皮棺材停在堂屋正中央。 两盏长明灯的火苗笔直,一丝风都没有。 守夜下半夜,我跪在草垫上烧纸钱。 困得头一点一点时,突然听见棺材板响了一声。我猛地抬头。 三奶奶直接挺坐在棺材里,寿帽歪到一边。浑浊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西北墙角,枯柴似的手指定定指着那个方向。 她的嘴一张一合,我听见破风箱似的嗓音:“墙...墙里头...”“三奶奶? ”我腿软得站不起来。 她突然扭头看我,眼白全黑了:“挖开...” 然后直挺挺倒回棺材,再没动静。灵堂守夜的人都惊醒了。 但再看时,三奶奶好好躺着,好像从来没人坐起来过。 “孩子熬迷糊了。”大姑这么说着,却偷偷往西北墙角撒了把糯米。那面墙是黄泥夯的,早年的老墙。村里老人说,这房子盖在前清坟地上,当初打地基时就挖出过不对劲的东西。 我盯着墙角看了一夜。 天亮时,发现糯米粒有些发黑,像是被什么渗出来的东西浸过了。出殡那天抬棺材,经过西北墙角时绳子突然断了。棺木一角砸在墙上,磕掉块泥皮。 泥皮下露出深褐色痕迹,像干涸的血渗进墙里,还夹着几根麻绳纤维。我趁人不注意抠下点碎屑闻。除了土腥气,还有股说不出的味道——像三奶奶屋里那罐泡了蜈蚣的药酒。 晚上我做了梦。 梦见三奶奶在墙里敲,一声声的:“挖呀...挖呀...”第二天我拎着铁锹站在墙角时,娘扑过来拦我。 “不能挖!你三奶奶临走前说过,这墙动不得!” “她明明让我挖开。 ” “那是迷魂祟变的!”娘死命拽我胳膊,“你三奶奶头七没过,魂还没走远呢! ”正争执着,村里喇叭突然响了。村长喊各家出人去河套——发大水冲出口棺材,里头竟是我爷的尸首,手腕上还系着那段麻绳。 可明明十年前,我亲眼看着爷下葬的。 我扔下铁锹往河套跑。娘在身后哭喊:“回来!午时了!” 太阳明晃晃挂在头顶。 我踩着自己的影子奔跑,听见风里有无数人喊我名字。河滩上围满了人。 那口薄棺被水泡发了,我爷躺在里头像睡着一样,只是手腕上的麻绳格外刺眼。 “奇了怪了,”老支书蹲边上抽烟,“这绳结系法,像是女人打的同心扣。 ”我猛地想起件事:当年给爷系麻绳时,三奶奶手把手教的我。 她那会儿说:“死扣活扣都不如同心扣,绑得住魂。” 人群突然惊呼。 我回头看见村子的方向升起黑烟——是我家老屋的位置。我疯跑回去。西北墙角塌了半截,娘灰头土脸站在废墟里,举着个铁盒子。 “墙自己塌的,”娘嘴唇发抖,“露出这个。 ”铁盒里是本毛边日记。三奶奶的笔迹。 开头写着:“民国三十七年,我亲手把秀荷封进墙里。她怀了那人的孩子,那人却用麻绳勒死了她...”日记最后一页夹着张照片。泛黄的照片上,我爷年轻的脸笑着,左边嘴角歪着。旁边站个穿碎花袄的姑娘,手腕上系着红绳。 那姑娘的脸,竟和我有七分像。照片背面写着:“秀荷,我替你报仇了。 ” 落款是三奶奶的名字。院外突然传来唢呐声。不是送葬调,是娶亲的喜乐。 我看见一顶红轿子飘过路口,轿帘掀开一角,露出新娘手腕上的麻绳。 第三章旧照片红轿子拐过村口老槐树就不见了。唢呐声却还在响,调子越来越悲,像谁在哭。 我攥着那张照片,指甲掐进相纸里。 民国三十七年——那正是三奶奶嫁进我们村那年。可村里老人都说,三奶奶是孤女,逃荒来的。娘突然指着照片惊叫:“这秀荷...像你高中那个对象!”我后背窜起寒意。 去年谈的那个城里姑娘,第一次来村里就见我爷照片说眼熟。后来她在村口遇车祸,手腕被安全带勒出紫痕,出院就跟我分了。“迷魂祟要找替身,”娘哆嗦着翻日记本,“专找血脉相连的!” 日记里夹着张地契:村西头废井旁的矮房,房主写着“秀荷”。 我和娘对视一眼,同时想起那口井——正是当年发现王老五咽气的地方。 我们举着手电钻进废屋时,太阳正好偏西。梁上悬着半截麻绳,绳结是个精巧的同心扣。 娘突然踢到个陶罐。里头装满麻绳头,每根都系着同心扣,足足有九九八十一根。 “造孽啊...”娘瘫坐在地,“这是咒人世世不得超生!” 手电光扫过墙角,我看见斑驳的“正”字刻痕,数了数正好八十一道。 最底下刻着行小字:“负心人永世缚于此”。回到老屋时天黑透了。 村长蹲在门槛上抽烟:“河套那棺材不见了。” 他说洪水冲来的本就是空棺,我爷的坟好好在那没动过。“你们看见的,怕是迷魂祟化的。”夜里我对着照片发呆。 发现秀荷的碎花袄襟上绣着字:辽东纺织厂。 第二天我搭车去县城。 档案馆老头听我问起老厂子直摇头:“那厂子早没了,听说民国时出过事——死了个女工,叫李秀荷。”回村路上客车抛锚。正好停在河套旁,我鬼使神差下了车。 夕阳把河水染得像血。我看见个穿碎花袄的姑娘站在河对岸,朝我招手。 “锁子——”她喊我。声儿像三奶奶,又像我自己。 我抬脚要蹚水,手机突然响了。 娘发来的照片:她翻修塌墙时,从墙基里挖出口枯井,井壁上全是同心扣的刻痕。 井底沉着个搪瓷缸子。和我砸窗户那个一模一样。 可那缸子是去年我才从城里带回来的。 我猛地回头。河对岸的姑娘不见了,只剩段麻绳漂在水面上,打着旋儿。 水纹慢慢聚成个笑脸。左边嘴角歪着,露出我爷那颗金牙。跑回村时天已墨黑。 老远就见我家灯火通明,院里挤满了人。 娘举着油锯站在枯井边:“都别拦我! 今天非把这邪井填了!” 井里突然传出哭声。像婴儿,又像猫叫。众人点起火把照井。 只见井底沉着具白骨,手腕系着红绳。骸骨怀里抱着个陶罐,罐口密封处——赫然是我爷的金牙嵌作锁扣。“原来在这...”人群里走出个佝偻身影。 竟是本该躺在棺材里的三奶奶! 她枯手指着陶罐:“秀荷的孽种...终于找到了...”油锯轰鸣声中,三奶奶纵身跳进井里。 我们拉上来的只有那陶罐。罐身刻满经文,重得反常。 摔开陶罐的瞬间,全村灯都灭了。 黑暗里响起婴儿啼哭。我看见那段红绳自己蠕动起来,缠上我的手腕——绳结慢慢收紧,变成个同心扣。 第四章井底婴那红绳像活蛇般缠上我手腕。同心扣自行收紧时,井里突然卷出阴风,吹得火把明灭不定。 婴儿啼哭竟是从我肚子里传出来的。 我吓得猛拽红绳,那绳扣却越勒越紧,陷进皮肉里。娘抄起剪子要来绞,剪刃刚碰上红绳就崩出口子。 “没用的。”老支书扒开人群,“这是怨气结的锁,得找到下咒的物件。 ” 他指着井底:“那金牙是镇物,压着秀荷的孩子。现在镇物破了,怨胎要找人附身哩! ”我肚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听见个细嗓子在哼童谣,正是迷魂祟天天唱的那个调。 娘突然抡起铁锹砸向井沿:“秀荷!有啥仇冲我来!别害我娃! ” 井里传出三奶奶的冷笑声,飘忽得像从水底冒泡:“你们老陈家欠的债,该还了...”当夜我发起高烧。迷迷糊糊看见个穿碎花袄的姑娘坐炕头,拿湿毛巾敷我额头。 她手腕系着红绳,哼着哄孩子的曲儿。我竟觉得特别安心,攥着她衣角睡着了。 天亮时娘尖叫着摇醒我——我手里真攥着块碎花布,和照片上秀荷那件一模一样。老支书请来了邻村的神婆。 神婆看我手腕红绳就摇头:“怨胎认你当娘了。得赶在午时前找到尸身超度,不然你就得替它怀满九个月!” 娘当场晕死过去。我们再次下到枯井。 这次带着黑狗血和桃木楔,井壁那些同心扣刻痕竟在渗血水。 挖到三尺深时铁锹碰到硬物。 是个小陶棺,刚好摆得进婴儿。 棺盖上刻着八字——我认出是三奶奶的字迹,但日期竟是我生日。“坏了!”神婆拍大腿,“这是移魂术!有人把你生辰借给这死胎了! ” 棺盖掀开,里面没有尸骨,只有一撮头发缠着截脐带。头发是我的,去年大病时剪的。 井上突然传来喧哗。村长拖着个人下来,竟是县档案馆那秃顶管理员! 他瘫在泥水里坦白:当年秀荷的死有蹊跷——她根本不是上吊,是被麻绳勒死后伪装成自尽。 “你爷手腕那麻绳...”管理员哆嗦着,“是三奶奶勒死秀荷的凶器,逼他日夜佩着赎罪的...”肚里突然剧痛。 我低头看见腹股沟浮现青紫勒痕,像被无形麻绳缠绕。 婴儿啼哭变成尖笑。 井壁的血刻痕开始剥落,露出八十一道符咒——全是三奶奶笔迹。 最深的符咒下嵌着半块镜子。我照见自己变成秀荷的模样,捧着肚子喊疼。 镜里闪过三奶奶的脸:“孩子,你本就是秀荷转世。 这债得轮回着还呐...”井口突然投下晌午阳光。我听见我爷的声音:“锁子,应声啊! ” 那撮胎发在我肚脐眼处灼烧起来。红绳寸寸断裂,化作血水滴进陶棺。 棺中浮起个透明婴儿,对我作了个揖。 然后尖叫着冲进阳光里,化青烟散了。 我肚皮瞬间平坦。只剩腕上红痕组成个“冤”字。 井外传来唢呐声——竟是送葬队抬着两口棺材:一口装着三奶奶,一口装着我爷的遗骨。 麻绳从棺缝垂下来,一路滴着水。第五章镜中债送葬队经过老槐树时,槐籽噼里啪啦砸在棺材上。抬棺的杠子突然断裂,我爷那口棺材斜斜滑进路边的泥沟。 棺盖震开条缝。我看见里面伸出的手——手腕系着的麻绳竟缠着缕碎花布。人群哗地散开。 老支书壮胆上前查看,猛地倒退三步:“尸、尸变了!” 棺材里我爷的遗骸保持下葬姿势,可胸骨位置赫然插着把剪刀。绣着鸳鸯的剪刀,和三奶奶陪嫁那柄一模一样。 更瘆人的是头骨天灵盖碎裂处,塞着团纺线——正是辽东纺织厂的老棉线。 “作孽啊...”神婆抓起把坟头土撒过去,“这是被咒永世不得超生呐! ”当夜我娘发起癔症。盘腿坐炕上学三奶奶抽烟袋,哑着嗓子说辽东话:“秀荷还了债,该你们了...” 她突然掐自己脖子,指甲深陷进肉里:“麻绳...井里...全是麻绳...”我冲去井边。 月光下井水像沸腾般冒泡,浮上来无数麻绳头,都系着同心扣。 井壁传出三奶奶的哭嚎:“不是我!是陈金牙先负的心!” 陈金牙是我爷的名号。 第二天我在爷的棺材夹层找到本账册。民国三十七年的流水账,最后一页写着:“购纺线绳八十捆,付大洋二十块。” 记账人签名竟是秀荷。 日期是她死后第三天。线索全乱了。神婆给我面铜镜:“子时照井,能见真凶。 ”当夜子时我举镜照井。镜里井水变成火海,秀荷挺着大肚子拍打厂门:“陈金牙!开门啊! ” 门开条缝。我爷的脸一闪而过,然后狠狠甩上门闩——那门闩竟是根麻绳。 镜中场景突变。三奶奶举着火把冷笑:“秀荷妹,要怪就怪你肚里孩子。 ” 秀荷被浓烟呛倒前,死死攥断一截麻绳咽了下去。画面最后定格在我爷跪在井边。 他哭着把秀荷尸身沉井,手腕莫名缠上那段咽不下的麻绳。 三奶奶在背后阴笑:“同心扣同心扣,锁你们三世都逃不掉...”井水突然翻涌。 浮上来具女尸,穿着现代连衣裙——是我高中那个对象! 她腹腔空空如也,手腕系着我爷那根麻绳。我吓得砸了铜镜。碎片里映出无数张秀荷的脸,齐声说:“下一个是你。” 腹股沟的勒痕突然暴痒。我挠出血道子,发现皮肤下凸起绳结形状——是胎儿的脐带缠成了同心扣。 第六章三世咒神婆用艾草灸我肚脐时,灸烟聚成个婴儿脸。 “怨胎借你身子养魂哩。 ”她划开我脚底板放黑血,“得找到三奶奶压咒的物件,不然满月你就得产下死婴。 ”我们挖遍老屋,终于在炕洞找到铁盒。盒里装着三奶奶的婚书——新郎竟是我爷的名字! 婚书日期恰是秀荷头七那天。背面血书写着:“陈金牙负心,世世断子绝孙。 ”娘突然想起个细节:三奶奶临终前夜,偷偷烧过一沓信。 我们在灶坑扒出未燃尽的纸片,拼出秀荷写给我爷的情书:“...已有身孕,速接我去城里...”老支书看着婚书突然拍腿:“我明白了!三奶奶抢了秀荷姻缘,又怕私生子争家产,才下死手!” 但新的疑点出现:既然我爷负心,为何死后还被塞剪刀咒永世?管理员葬礼那日,她女儿塞给我张老照片。是纺织厂女工合影,秀荷和三奶奶紧挨着站,手腕系同一根红绳。 背面写着:“结金兰于三十七年春。 ” 她们竟是义姐妹! 说金牙要娶厂长的傻闺女...” 梦里三奶奶突然掐住秀荷脖子:“谁让你怀了陈家的种! ”我惊醒时喉颈剧痛,浮现青紫指痕。 村长突然连夜敲门:“河套...河套又出怪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