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篷船与落地窗(沈砚卿林晚意)小说全文免费阅读_无弹窗全文免费阅读乌篷船与落地窗(沈砚卿林晚意)

1 雨打芭蕉梅雨季节的苏州，雨丝像被剪刀裁过的棉线，细密地斜织在青石板路上。

林晚意蹲在自家画舫的船尾，看雨水顺着船篷的竹骨汇成细流，在水面砸出一圈圈涟漪。

"万意！你爷爷又来电话了！"母亲在船舱里喊，声音被雨声泡得发绵。林晚意翻了个白眼，把手里的面包屑撒给水里的锦鲤。这条叫"墨玉"的鱼是她养了三年的宠物，此刻正摆着尾巴，搅动着船底的绿藻。"说什么？"她扬声问。"还能说什么？沈家的事！

"母亲的声音带着无奈，"你爷爷说，当年你太爷爷跟沈老爷子订下的约定，不能不算数。

"林晚意嗤笑一声，捞起船边的竹竿往水里戳了戳。沈家，苏州城里无人不知的望族。

从清末起就经营丝绸生意，如今老宅占了半条平江路，家里的花园比拙政园还要精巧几分。

这样的人家，怎么会真的在意几十年前两个老头喝醉酒定下的娃娃亲？"告诉爷爷，我忙着呢。"她站起身，拍了拍沾着潮气的牛仔裤，"下周书画展的作品还没装裱好。

"母亲从船舱里钻出来，手里拿着油纸包好的蟹壳黄。"你当这是儿戏？

"她把点心塞给女儿，"沈家嫡长孙沈砚卿，下个月就要从英国回来继承家业了。

沈家老太太特意让人传话，说想在他回来前，把你们的事定下来。""定什么？订婚？结婚？

"林晚意咬了口蟹壳黄，芝麻馅的甜香混着雨水的湿气在舌尖散开，"妈，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了，不是说好了婚姻自由吗？""沈家不一样。

"母亲望着远处粉墙黛瓦的宅院，眼神复杂，"他们家还守着老规矩。

听说沈砚卿自小就被送到英国学金融，可每年清明祭祖，都得穿着马褂磕头。

"林晚意没再接话，撑着伞跳上岸。她家世代以画舫为生，父亲是船工，母亲在船上卖些苏式点心，日子过得像这苏州河的水，平静无波。跟沈家比起来，就像她画舫上的芦苇，遇上了人家院子里的百年紫藤，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

回到自家那间临河的小画室，林晚意把湿伞靠在门边，画布上刚画了一半的《雨巷》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她拿起画笔，蘸了点石青色，正要往画布上添几笔，手机响了。是爷爷。"晚意啊，"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老人特有的沙哑，还夹杂着评弹的咿呀声，"下周跟爷爷去沈家一趟。

就当是陪爷爷走个亲戚，好不好？"林晚意心软了。爷爷今年八十多，身子骨还算硬朗，就是总念叨着太爷爷的嘱托。她叹了口气："知道了爷爷。穿什么？要不要穿旗袍？

"爷爷在那头笑了："不用不用，穿你平常的衣服就行。沈家老太太是个随和的人。

"挂了电话，林晚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扎着马尾，穿着洗得发白的T恤和牛仔裤，脸上连点脂粉都没有。这样的自己，走进沈家那雕梁画栋的大门，会不会像误闯大观园的刘姥姥？她想起小时候跟着爷爷去玄妙观烧香，远远看见过沈家的马车。黑色的轿车，车窗贴着深色的膜，根本看不清里面的人。

那时候就听街坊说，沈家的孩子，从小就请先生在家里教书，连说话都带着古韵。雨还在下，敲打着画室的玻璃窗，像在弹一首没有谱子的曲子。林晚意拿起画笔，在画布上添了一个撑着油纸伞的姑娘。那姑娘的脸，模糊不清，像她此刻的心情。

2 朱门深院去沈家的那天，天气难得放晴。林晚意穿着一条浅蓝色的棉布裙子，脚上是白色的帆布鞋，跟着爷爷站在沈府的大门前，觉得自己像个误入古装剧片场的群众演员。沈府的大门是那种老式的朱漆大门，铜环上雕着精美的花纹，门楣上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写着"世德堂"三个大字。

门口站着两个穿着青布褂子的门房，见了他们，恭敬地行了个礼，领着他们往里走。

穿过几重院落，脚下的青石板被磨得光滑发亮，两旁的芭蕉叶上还挂着水珠，阳光一照，闪闪烁烁的。林晚意偷偷数着走过的门，一道，两道，三道……仿佛永远也走不完。最后，他们被领到一个栽满荷花的院子里。院子中央有个小亭子，亭子里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正拿着绣花针在绷子上忙碌。

旁边站着一个穿着旗袍的中年女人，气质温婉，应该是沈砚卿的母亲。"林老爷子，可把您盼来了。"老太太放下手里的活计，笑着站起身。她的声音清脆，一点也不像八十多岁的人。"沈老太太，冒昧打扰了。"爷爷拱手行礼，动作一丝不苟。

林晚意跟着行了个礼，偷偷打量着这位传说中的沈家老太太。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杭绸褂子，手腕上戴着一串翡翠珠子，虽然头发白了，可皮肤细腻，眼神清亮，透着一股久居上位的从容。"这就是玩意吧？"老太太拉过林晚意的手，她的手心温暖干燥，带着淡淡的檀香，"真是个水灵的姑娘，跟你太奶奶年轻时一个模样。

"林晚意有些不好意思，说了声"奶奶好"。"坐吧，坐吧。"老太太招呼他们坐下，丫鬟端上茶来。茶杯是精致的青花瓷，茶水里飘着几片碧螺春的叶子，香气清幽。

"砚卿下个月就回来了。"沈老太太抿了口茶，慢悠悠地说，"这些年在外面，学了不少东西，可终究是要回来的。家里的产业，总不能落在外人手里。

"爷爷点点头："年轻人有本事是好事。外面的世界大，见识多。""是啊，"沈老太太叹了口气，"可见识再多，也不能忘了根。我们沈家，传到他这一辈，已经是第十八代了。祖宗的规矩，不能在他手里断了。"林晚意端着茶杯，手指有些发凉。

她听出老太太话里的意思，所谓的规矩，大概也包括她和沈砚卿的婚事。正说着，院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身姿挺拔，眉眼俊朗，只是脸上没什么表情，透着一股疏离感。"这是砚卿的弟弟，沈砚书。"沈老太太介绍道，"一直在国内帮着打理家里的生意。"沈砚书礼貌地笑了笑，跟林晚意和爷爷问好。

他的笑容很温和，眼睛里却像藏着什么，让人看不透。"砚书刚从杭州回来，考察我们在那边的丝绸厂。"沈母笑着说，"这孩子，比他哥哥性子活泛，就是不够稳重。

"沈砚书挠了挠头，笑着说："奶奶，妈，你们就别拿我跟哥哥比了。我可没他那么能耐，年纪轻轻就成了伦敦金融城最年轻的华人分析师。"林晚意的心轻轻一动。

原来沈砚卿这么厉害。她想象着他的样子，应该是那种戴着金丝眼镜，永远西装革履，说话做事都滴水不漏的精英吧。"晚意是学画画的？"沈砚书忽然问，打破了沉默。

林晚意愣了一下，点点头："嗯，学的国画。""那真好。"沈砚书笑了笑，"我们家老宅里有不少古画，都是祖上收藏的。改天有空，我带你去看看？

"没等林晚意回答，沈老太太就开口了："好了，时候不早了，留林老爷子和晚意在这吃顿便饭吧。"午饭很丰盛，摆满了一桌子的苏式菜肴。

松鼠桂鱼、响油鳝糊、清炒虾仁……每一道菜都做得精致可口。可林晚意没什么胃口，心里总觉得七上八下的。席间，沈老太太又提起了她和沈砚卿的婚事，说等沈砚卿回来，就先订婚，年底再办婚礼。爷爷满口答应，林晚意想反对，却被爷爷用眼神制止了。

吃完饭告辞的时候，沈砚书主动提出要送他们回家。坐在他的车里，林晚意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心里乱乱的。"我知道你不愿意。"沈砚书忽然开口，"其实，我哥也未必愿意。他那个人，最讨厌被人安排。"林晚意转过头，看着他："那你们为什么还要……""因为我们是沈家的人。"沈砚书叹了口气，"有些事，由不得我们自己选择。"车子在林晚意家的画舫旁停下。

沈砚书递给她一张名片："这是我的电话。如果有什么事，你可以打给我。

"林晚意接过名片，说了声谢谢，推开车门跳上了画舫。

看着沈砚书的车消失在烟雨朦胧的巷口，林晚意忽然觉得，这场看似荒唐的婚事，或许并不像她想象的那么简单。3 初见惊鸿沈砚卿回来那天，苏州下了一场大雨。

林晚意正在画室里对着一张空白的宣纸发呆，爷爷忽然打来电话，让她赶紧过去沈家。

"今天是砚卿回来的日子，按规矩，你该去迎迎他。"爷爷的语气不容置疑。

林晚意叹了口气，换上那条浅蓝色的棉布裙子，撑着伞匆匆往沈家赶。雨下得很大，青石板路湿滑难行，她好几次差点摔倒。赶到沈家的时候，门口已经停了好几辆车。

她刚走到院子里，就看见一群人簇拥着一个男人从外面走进来。那男人穿着一身深色的西装，没打领带，领口随意地敞开着。他的头发被雨水打湿，贴在额头上，露出饱满的额头和深邃的眼睛。他的五官轮廓分明，像是用刻刀精心雕琢过的，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嘴唇紧抿着，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漠。林晚意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她想，这大概就是沈砚卿了。沈砚卿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径直跟着沈老太太往客厅走去。

他的步伐沉稳，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气场，与这个古色古香的院子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融合在一起。"晚意，过来。"爷爷朝她招招手。林晚意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

沈老太太拉过沈砚卿的手，把他带到林晚意面前："砚卿，这是林爷爷的孙女，晚意。

你们小时候见过的，不记得了吧？"沈砚卿的目光落在林晚意身上，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你好。"他淡淡地说了一句，声音低沉悦耳，却没什么温度。"你好。"林晚意有些紧张，手心微微出汗。"好了，都进屋吧，外面雨大。"沈老太太笑着说，拉着他们往里走。客厅里布置得古雅大气，红木家具擦得锃亮，墙上挂着一幅沈周的山水画。沈砚卿坐在沙发上，接过丫鬟递来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雨水。他的动作优雅，即使是这么简单的动作，也透着一股贵族的矜持。

沈老太太开始跟沈砚卿说起家里的事，从生意谈到家族琐事。沈砚卿只是偶尔点点头，很少说话，大部分时间都在沉默地听着。林晚意坐在角落里，偷偷观察着他。

她发现他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握着茶杯的样子很好看。他的睫毛很长，低垂着眼帘的时候，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下个月把你和晚意的订婚仪式办了吧。

"沈老太太忽然说。沈砚卿握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目光落在林晚意身上："我刚回来，很多事情需要处理。订婚的事，能不能缓一缓？

""缓什么缓？"沈老太太有些不高兴，"这是你太爷爷定下的规矩，能缓吗？再说，晚意是个好姑娘，配你绰绰有余。"沈砚卿没再说话，只是微微皱了皱眉。

林晚意觉得很尴尬，站起身说："奶奶，我还有事，先走了。""急什么？

"沈老太太拉住她，"等会儿一起吃晚饭。"林晚意只好坐下。接下来的时间，客厅里的气氛有些沉闷。沈砚卿一直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砚书试图说些什么活跃气氛，可效果不大。晚饭的时候，沈砚卿坐在林晚意对面。

他吃饭的时候很安静，细嚼慢咽，姿势优雅。林晚意却没什么胃口，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格格不入。吃完饭，林晚意终于得以脱身。她刚走到院子里，就听见身后有人喊她。

"林小姐。"她回过头，看见沈砚卿站在廊下，手里拿着一把伞。"我送你回去。"他说。

林晚意愣了一下："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雨太大了。"沈砚卿不由分说，撑开伞走了过来。两人并肩走在雨巷里，谁都没有说话。雨打在伞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林晚意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混合着雨水的湿气，有种特别的味道。快到画舫的时候，沈砚卿忽然开口："订婚的事，我会想办法推掉的。

"林晚意愣住了，抬起头看着他。路灯的光线透过雨幕照在他脸上，他的表情依旧冷漠，可眼神里似乎多了些什么。"为什么？"她忍不住问。"我们不合适。"沈砚卿说，"我不想耽误你。"林晚意的心莫名地抽痛了一下。她低下头，轻声说："我知道了。

"走到画舫边，林晚意接过他递来的伞："谢谢你。"沈砚卿点点头，转身走进了雨幕里。

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林晚意忽然觉得，这个冷漠的男人，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近。4 画里画外自从上次沈砚卿说要推掉订婚后，林晚意的心情就一直很复杂。一方面，她觉得松了口气，不用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另一方面，心里又隐隐有些失落，说不清是为什么。这天，她正在画室里画画，沈砚书忽然来了。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袖口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

"在忙呢？"他笑着问，探头往画架上看了看。"嗯，准备下个月的书画展。

"林晚意放下画笔，给他倒了杯茶。"画得真好。"沈砚书看着画布上的《荷塘月色》，由衷地赞叹道，"尤其是这光影，处理得太妙了。"林晚意有些不好意思："你过奖了。

""对了，"沈砚书忽然想起了什么，"我哥让我问你，明天有没有空？他想跟你谈谈。

"林晚意愣了一下："谈什么？""不知道。"沈砚书摇摇头，"他只说有事找你。

"林晚意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好，我有空。"第二天，林晚意在约定的咖啡馆里等沈砚卿。她来早了，点了一杯拿铁，慢慢喝着。

咖啡馆里放着舒缓的音乐，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暖洋洋的。沈砚卿来的时候，比约定时间晚了十分钟。他穿着一身灰色的西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时精神了不少。"抱歉，来晚了。"他在林晚意对面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