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夜怪笑母亲要带二姐走(窑洞二姐夫)在线免费小说_完整版免费小说祭夜怪笑母亲要带二姐走(窑洞二姐夫)

2017年腊月二十七的风，裹着北方年末的凛冽，刮过窑洞顶上的黄土时，总带着点呜咽的响。风里掺着灶房飘来的炸丸子香，还有窑洞外石桌上那瓶二锅头的辛辣气，可这些烟火气，压不住窑洞门框上那张泛白黄纸——明天是母亲的周年祭，她走在去年底，脑出血连着脑梗，没熬过冬天，连新年饺子都没吃上。红灯笼靠在窑洞墙根落了灰，谁也没心思挂。窑洞里头亮着灯，100瓦的白炽灯昏黄得像揉皱的蜡，光从窑洞门帘缝漏出去，映着外面没围墙的土大院。院里的土坯地冻得硬邦邦，草茬子从裂缝里钻出来，被风吹得打颤。十几口人挤在有深没宽窑洞里，八仙桌被擦得发亮，摆着母亲生前爱吃的炸丸子、酱肘子，还有一碗撒了白糖的蒸山药——那是她以前总给孩子们留着的。

酒杯碰在一起的声音脆生生的，混着孩子们追跑的嬉闹，听着热闹，却总像少了点什么。

我是家里最小的儿子，坐在父亲旁边，看他给奶奶夹山药时手有点抖，筷子尖碰着碗沿，发出轻轻的“嗒嗒”声。爷爷走得早，如今母亲也没了，父亲鬓角的白霜，这一年里又厚了不少，连耳朵都好像背了点，孩子们喊他“爷爷”，他总要愣一下才应。

大姐和姐夫带着俩孩子从镇子上来，姐夫穿件深灰色的羽绒服，袖口磨得发亮，坐下就给我倒酒，酒瓶口的酒液洒在桌上，他赶紧用袖口擦，笑着说：“今年镇上的活儿少，早早就回来了，就等着给咱妈过周年。”大姐坐在旁边，手里织着毛衣，毛线针“咔嗒咔嗒”响，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孩子们，眼神里满是操心——她是家里老大，母亲走后，总把弟弟妹妹的事往自己身上揽。二姐一家子从另一个市区赶回来，二姐夫穿件皮夹克，头发梳得油亮，喝得最快，没一会儿脸就红透了，话也多了起来，拍着我的肩膀说：“弟，你在市里混得好，以后可得多帮衬帮衬你姐。”二姐坐在他旁边，皱着眉拉他的胳膊：“少喝点，一会儿又耍酒疯。”她性子急，说话直，以前总跟母亲拌嘴，可母亲走后，她夜里偷偷哭的次数，比谁都多。三姐坐在对面，跟我媳妇说着县里的事，说她儿子今年上小学了，第一次考试就考了双百，说着说着就红了眼：“要是咱妈还在，肯定得给孩子包个大红包。”我们姐弟四个，平时各忙各的，大姐要照顾镇上的生意，二姐两口子在邻市区打零工，三姐得管孩子上学，我在市里打工，除了母亲的后事，这还是头回凑这么齐。“喝！”二姐夫举着酒杯凑过来，酒气喷在我脸上，带着点劣质白酒的冲劲，“难得聚，不喝够不算完！”我没推辞，仰头灌了一口，辛辣的酒液烧着喉咙，从嗓子一直暖到肚子里，可心里却空落落的——要是母亲还在，此刻该正把丸子往孩子们碗里夹，念叨着“慢点吃，别噎着”，说不定还会拍二姐夫的手，说“少灌你弟酒”。酒过三巡，我脑子开始发沉，眼前的人影都有点晃，正想跟父亲说句“爸，你也少喝点”，胳膊突然被人推了一把，力道不小，我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是二姐夫，他晃着身子站起来，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我问：“你刚才跟你二姐说啥呢？是不是嫌我没本事，赚不到钱？”我愣了一下，酒劲上来，也没好气：“我就说让二姐别总操心家里的事，多顾顾自己，你瞎想啥？

”这话像点了炮仗，二姐夫瞬间炸了，伸手就推我肩膀：“我家的事用你管？你算老几！

”他力气大，我被推得后退了一步，后腰撞在桌腿上，疼得我直咧嘴。“你咋还动手呢？

”我也来了气，伸手推了他一把，桌上的酒杯被碰倒，酒洒了一桌子，炸丸子滚了一地。

孩子们吓得停了嬉闹，躲在大人身后，眼睛睁得大大的。大姐夫赶紧过来拉架，攥着二姐夫的胳膊说：“都是一家人，吵啥呢？”父亲也站起来，脸色沉得吓人，指着我们说：“住手！明天就是你妈的周年祭，你们想干啥？”可我们俩都红了眼，谁也听不进去，二姐夫骂骂咧咧的，我也不甘示弱，两人从屋里吵到院里。

土窑洞外的风更冷了，刮在脸上像小刀子，冻得人骨头疼。风裹着骂声，在院子里转着圈，孩子们吓得哭了起来，大姐跑出来抱孩子，声音都带着哭腔：“别吵了，别吓着孩子！

”就在我攥着拳头，眼看就要跟二姐夫动手时，一阵笑声突然响了——不是平常的笑，是那种尖得能刺破寒夜的狂笑，“哈哈哈……哈哈……”所有人都停了下来，连哭着的孩子都忘了出声。是二姐。她站在土院最外侧，正好在窑洞外挂灯照得到的边缘，一半身子亮着，一半浸在黑影里，像被劈成了两半。风扯着她的羽绒服衣角，鼓鼓囊囊的，她却像没知觉似的，肩膀剧烈地抖，笑声从喉咙里滚出来，粗哑、凄厉，没半分喜气，反倒像哭，听得人后背发毛。“小宁！”父亲慌了，快步走过去想扶她，他的棉鞋踩在冻硬的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你咋了？笑啥呢？”二姐不看他，头往院墙外偏，伸手指着那条土路——路底下是个陡坡，坡上的树光秃秃的，枝桠在黑夜里像张着的爪子，风刮过树枝，发出“呜呜”的响。她边笑边喊：“妈在那！

妈在那！”声音又尖又细，不像她平时的样子。我浑身一激灵，酒瞬间醒了大半，后背的冷汗顺着衣领往下淌，冻得人打哆嗦。明天就是母亲的周年祭，这深更半夜的，黑得连路都看不清，她怎么会说看到母亲？二姐夫也不闹了，站在原地，脸白得像张纸，刚才的酒劲全没了，眼神里满是慌。拉架的人都僵在那，大姐夫的手还攥着二姐夫的胳膊，忘了松开。只有二姐的笑声，在空荡的院子里来回撞，撞在窑洞的土墙上，又弹回来，听得人头皮发麻，连院子里的狗都不敢叫了，缩在狗窝里，尾巴夹得紧紧的。“快！

赶紧送医院！”父亲的声音带着颤，像被风刮得变了调，我才反应过来，赶紧冲过去扶二姐——她的手冰凉，像攥着块冰疙瘩，笑得浑身脱力，几乎站不住，全靠我架着。我顾不上想酒驾的事，拉着大姐夫、二姐，还有媳妇和孩子往车上塞。

媳妇抱着孩子，孩子吓得睡着了，小脸蛋贴在她怀里，眉头还皱着。

五个人挤在狭小的面包车里，空气里满是二姐的笑声和孩子的呼吸声，让人心里发闷。

车轮碾过冻硬的土路，发出“咯噔咯噔”的响，往镇上赶。山路窄得只能过一辆车，路边就是深沟，黑夜里只有车灯照出的一小片光亮，能看见路边的石头和枯草。

二姐夫也想开车跟来，他拉着车门，脸还白着：“我也去，我也去！”父亲死死拦住他，手抓着他的胳膊，力气大得吓人：“你这状态，开车是送死！在家等着！”到镇上时，快十一点了。家家户户的灯都熄了，只有主街上的路灯稀稀拉拉地亮着，橘黄色的光打在地上，把影子拉得老长，像一个个黑黢黢的人站在路边。

乡镇医院的大门关着，铁门上刷着“为人民服务”的红漆，掉了不少皮，露出底下的铁锈。

我们拍了半天门，“砰砰”的响声在夜里格外响，才从侧门出来个穿粉色睡衣的护士，头发乱糟糟的，揉着眼睛问：“咋了这是？大半夜的叫魂呢？”她脸上还带着睡意，语气不太好，可看见二姐笑得直抽的样子，脸色瞬间变了，赶紧往急诊室引：“快进来，别在外面冻着。”急诊室不大，摆着两张铁架床，床单洗得发白，上面有几块黄印子。

墙角的暖气片“滴答滴答”滴着水，地上积了一小滩。“我姐！她一直狂笑，停不下来！

”我拽着护士的胳膊，声音都有点发颤，二姐被大姐夫扶着坐在床上，身子软得像没骨头，头歪在肩膀上，笑声还在继续，只是比刚才弱了点，听着更嘶哑了。

护士赶紧拿手机给医生打电话，手指在屏幕上戳得飞快，听筒里的忙音“嘟嘟”响着，在寂静的急诊室里格外刺耳。等医生赶来，已经是十分钟后。他穿着白大褂，扣子没扣好，露出里面的毛衣，手里攥着听诊器，一路小跑进来，喘着气问：“咋回事？笑多久了？

”我赶紧把情况说清楚，从二姐开始笑，到现在快半小时了，中间没停过。医生皱着眉，走到二姐身边，把听诊器放在她胸口，听了一会儿，又翻了翻她的眼皮，说：“先打镇定剂，看看能不能稳住。”他转身去配药，药瓶“叮叮当当”响，没一会儿就拿着针管过来了。

针头扎进二姐胳膊时，她还在笑，只是声音弱了点，眼睛半睁着，眼神混沌，像蒙着层雾。

我们在旁边等着，心里七上八下的。护士收拾着桌上的药瓶，小声跟我们说：“这镇上医院条件差，要是不行，就得往市里送。”十分钟过去，二姐的笑声突然又响了起来，比刚才还急，身子也开始扭动，手抓着床单，把床单都抓破了。

医生的脸色沉了下来，伸手摸了摸二姐的脉搏，又量了量血压，语气急了：“不行！

这里治不了！镇定剂都压不住，再笑下去，呼吸都要停了，赶紧送市里医院！

”“去县里不行吗？”我急着问——县里离这才六十公里，走国道一个小时就能到，比去市里近一半，市里得走高速，最少一个半小时。“县里也没用！”医生摆着手，语气很肯定，“这种情况太少见了，县里的设备和药都跟不上，耽误了就是人命！”他说着，蹲下来问二姐：“你肚子疼不疼？”二姐边笑边点头，声音断断续续的，子：“特、特别疼……像、像有东西在绞……哈哈哈哈嘿嘿嘿……哈哈哈……你看到什么了？

”医生又问，手里的笔在病历本上记着，笔尖顿了顿。二姐的头往窗外偏了偏，眼睛盯着漆黑的夜空，笑着说：“看、看到我妈了……她、她穿那件蓝棉袄……哈哈哈……嘿嘿嘿……我心里一紧，赶紧跟医生解释：“医生，我妈去年就走了，明天是她的周年祭，她生前确实有件蓝棉袄……”医生的手顿了一下，笔差点掉在地上，他抬起头，看了看二姐，又看了看我，脸色瞬间变了，往后退了半步，声音都有点发颤：“你、你们赶紧走，别在这耽误了！”他说着，推着我们往门外走，好像多待一秒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