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神之壁宿星复仇记（玄武帝韩冷）完整版小说阅读_宇神之壁宿星复仇记全文免费阅读（玄武帝韩冷）

《梳影》雨是从子夜开始下的。不是那种爽利的瓢泼，是黏糊糊的，像浸了水的棉絮，一缕一缕往地上坠。我站在堂屋的门槛边，看着檐角垂落的雨帘把青石板洇出深黑的印子，印子边缘还泛着点灰，像旧宣纸上晕开的墨。老宅的木门朽得厉害，指节敲上去会发闷响，"咚、咚"两声，像敲在灌满水的膀胱上——后来才想起，这声音和外婆咽气那天，三姨用拳头捶她后背的动静，竟一模一样。身后的八仙桌摆着外婆的黑白遗照。

相框玻璃沾着层灰，我伸手去擦，指尖触到的地方却先凝出颗水珠——不是我带进来的雨，是从玻璃里头渗出来的，凉得像块冰，顺着玻璃往下滑，在照片里外婆的眼角积成一小汪，倒像她哭了似的。"阿禾回来了？"西厢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道缝，三姨探出头。

她头发没梳，用根旧红绳松松捆着，几缕灰发贴在颧骨上，沾着点白花花的东西，细看是没擦干净的面脂。我昨天打电话说今天回，她该早有准备，可眼下她眼里的惊惶比见到生人还重，盯着我手里的行李箱直眨眼，喉结滚了滚才说："灶上温着粥，先垫垫？"我没应声。行李箱的滚轮碾过堂屋地砖时，"咔"地碾到了什么软东西。低头看，是团湿头发，黑黢黢缠在砖缝里，发丝间还沾着点绿苔，像刚从河底捞出来的。三姨顺着我的目光瞥了眼，脚在地上飞快蹭了蹭，把头发蹭进桌底的阴影里，声音压得更低："乡下潮，难免的。

"这是我第三次回老宅。第一次是五岁，跟着妈来给外公过寿。记不清太多事，只记得西厢房的衣柜总在夜里响，"窸窸窣窣"的，像有人用指甲刮木板。妈说我听错了，是老鼠，可我分明看见衣柜门缝里漏出缕黑头发，垂在地上，被月光照得发亮。

第二次是十二岁，外婆摔断了腿，我来陪了半个月。临走前在梳妆台抽屉里摸到把牛角梳，梳齿上缠着根银白的头发，软得像蚕丝。妈看见后劈手抢过去扔灶里烧了，火"噼啪"响时，她攥着我的手直抖，骂我"瞎摸东西"，眼里却比我还慌。现在外婆没了，妈三年前也走了，剩我和三姨守着这老房子。外婆头七那天三姨打电话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半夜看见外婆坐在梳妆台前梳头发，梳齿上挂着血。我当时在城里加班，对着电脑屏幕上没改完的方案揉太阳穴，只当她是伤心糊涂了——老年人嘛，亲人走了，总容易见着些"念想"。直到昨天收到个快递——是从老宅寄来的，收件人写的是我，寄件人栏空着。拆开牛皮纸，里面就一把牛角梳，梳背的牛角被摩挲得发亮，刻着朵半谢的梅花，是外婆的东西没错。梳齿缝里嵌着点暗红的渣，指甲抠了抠，硬得像血痂。灶房在东厢房后头，土灶台黑黢黢的，铁锅沿结着层黄垢，像镶了圈琥珀。

三姨舀了碗粥递我，白瓷碗沿缺了个口，粥里漂着几根头发，黑的，长的，绕在勺子上打了个结。我用筷子把头发挑出来放桌沿，她立刻伸手捏起来塞进灶膛，火舌卷了卷，头发蜷成个黑团。她讷讷道："烧火时掉的......人老了，头发就管不住。""三姨，"我放下碗，从包里摸出那把牛角梳，放在灶台上，"这个，是你寄给我的？"三姨的脸"唰"地白了。不是那种慢慢泛白，是瞬间褪了血色，连眼角的皱纹都透着青。她后退半步撞在灶台边，手里的粥碗"哐当"掉地上，碎瓷片溅到我脚边，粥汤里的头发散开，缠在碎瓷上像张网。"不是我！"她声音发颤，手往蓝布围裙上抹，抹了两把忽然抓住我胳膊，指甲掐进我肉里，"是她！是你外婆！

她不肯走！"我甩开她的手。胳膊上留着四道红痕，渗着点血珠。梳背的梅花刻得深，指腹蹭过纹路，能摸到点凹凸——十二岁那年我摸这梳子时，好像没这么糙。

妈当年烧的明明是这把，怎么会又冒出来？还被寄到城里去？谁寄的？"头七那天，你说看见外婆梳头发？"我捏着梳子站起来，西厢房的方向传来阵轻响，像是有人在慢慢推窗户，木轴磨着铁锈，"吱呀——吱呀——"地拉得老长。

"她梳的是不是这把？"三姨的嘴唇抖得厉害，没点头也没摇头，忽然抓起灶台上的柴刀往门槛外冲。柴刀是旧的，木柄磨得发亮，刀身沾着点黑垢。

她对着院子里的老槐树乱砍："走！你走啊！别缠着我们！"雨水溅在她身上，把灰发浇得更乱，贴在脸上像团破棉絮。她砍得太用力，柴刀卡在树缝里，她拽了几下没拽动，蹲在雨里呜呜哭起来，肩膀一抽一抽的，像只被淋湿的猫。我没去拉她。

老槐树的树干上有块疤，是小时候妈用柴刀砍的，说树挡着窗户透光。

现在那疤旁边多了道新痕，砍得很深，树汁混着雨水往下淌，红得像血。雨落在树洞里，"咕嘟"响了声，像有什么东西在喝水。夜里雨没停。我睡在外婆原来的房间，也就是西厢房。三姨说什么也不肯跟我睡，把自己锁在东厢房。我听见她半夜在里面翻东西，"哗啦、哗啦"地扒木箱，翻一阵哭一阵，哭够了又开始念咒似的说话，调子阴恻恻的，像小时候在村口听神婆唱的安魂调。我披了件外套走到东厢房门口，贴着门板听，她在说"梳不完了......梳不完了......"房间里一股霉味，混着点淡淡的脂粉香——是外婆生前用的蛤蜊油的味道。铁盒装的那种，拧开盖子能看见层白膏，抹在手上腻乎乎的。梳妆台摆在窗边，镜子蒙着块红布，布是旧的，上面有几个破洞，风一吹，破洞就跟着晃，倒像镜子在眨眼睛。我走过去想把红布扯下来，手刚碰到布角，就听见身后传来"咔嗒"一声。是梳头的声音。很轻，一下一下，梳齿刮过头发的"沙沙"声，混在雨声里，反而更清楚。像有人用指尖捻着发丝，慢慢往下梳。我僵着脖子不敢回头，眼角余光瞥见梳妆台的镜子——红布的破洞里，映出个模糊的影子，坐在梳妆台前，手里捏着把梳子，正慢慢梳头发。头发很长，黑的，一直拖到地上，沾着水，滴滴答答往下掉。地上的青砖被洇出一小片深色，还在慢慢扩大。

"阿禾......"影子忽然开口，声音哑得像被水泡过。我猛地回头，梳妆台前什么都没有。只有那把牛角梳摆在台面上，梳齿上缠着根黑头发，湿的，还在往下滴水。我伸手摸了摸台面，冰凉一片，刚才影子坐的地方，竟比别处更湿。

我抓起梳子就往外冲，撞开东厢房的门时，三姨正坐在地上翻一个旧木箱。箱子是红漆的，漆掉得差不多了，露出里面的木头，发着潮味。

箱子里全是外婆的旧物：蓝布衫、裹脚布、还有个掉了漆的胭脂盒，打开来，里面的胭脂早干成了块。她看见我手里的梳子，脸瞬间没了血色，手脚并用地往后爬，后腰撞在箱角上，疼得"嘶"了一声也顾不上："别拿！快放回去！会出事的！

""出什么事？"我把梳子扔她面前，梳齿磕在青砖上，发出脆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外婆头七那天你看见的到底是什么？"三姨盯着梳子，浑身抖得像筛糠，过了好半天，才抽抽噎噎地说起来。外婆是十天前没的，走得突然。前一天还在院子里晒豆子，蹲在竹匾前挑虫，眼睛亮得很。第二天早上三姨去叫她，推开门就看见她趴在梳妆台上，脸埋在臂弯里，手里捏着这把牛角梳，梳齿上全是血。不是那种新鲜的红，是暗褐色，像陈年的酱油。当时三姨吓懵了，没敢声张，自己找了块布把梳子包起来，塞在箱底最下面——她总觉得外婆死得蹊跷，外婆身子骨一直硬朗，去年还能爬梯子晒被子，怎么会突然就没了？头七那天夜里，三姨睡不着。她怕外婆"回来"找不到人，摸到西厢房想给外婆烧点纸。刚推开门就看见梳妆台前坐着个人，背对着她，正在梳头发。

那人穿的是外婆那件藏青斜襟衫，领口还别着颗银扣子——是外公年轻时给她打的。

头发白花花的，可梳齿上往下掉的却是黑头发，一根一根落在地上，积了厚厚一层，都沾着血。三姨吓得喊不出声，躲在门后看了半晌，看见那人慢慢转过头——脸是外婆的脸，可眼睛是空的，两个黑洞洞的窟窿，正往下淌血，顺着脸颊滴在衣襟上，红得发黑。

"她看见我了......"三姨抱住头，指节攥得发白，"她冲我笑，嘴角咧到耳根，说’梳子还没梳完呢’......第二天我去箱底翻，梳子不见了！我以为是我记错了，直到昨天......昨天我在你妈原来的房间找到个旧包裹，藏在床板缝里，里面除了这梳子，还有封信，是你妈写的，没寄出去......"她从箱子底下摸出个牛皮纸信封，纸都黄透了，边角磨得发毛，还沾着点霉斑。我拆开一看，里面是妈清秀的字迹，钢笔写的，有些字被水洇得模糊了。

可写的内容却让我手脚冰凉，像揣了块冰砖。信是妈二十年前写的，收信人是外婆，但没寄出去——或者说，没敢寄出去。妈十五岁那年，跟邻村一个叫陈生的木匠好上了。

陈生会做木梳，梳背刻的花样比城里买的还好看。妈藏了把他做的桃木梳，被外婆翻出来了。

外婆把妈锁在屋里，骂她"败坏门风"，还去找陈生闹，堵在他家门口骂了三天，说他"勾引黄花闺女"。没过多久，陈生就被人发现淹死在村后的河里，手里攥着根女人的头发，黑的，长的。村里人都说是妈害了他，说她嫌陈生穷，想断了来往反被纠缠，就把人推下河了。外婆为了让妈"洗干净身子"，把她捆在梳妆台前，用这把牛角梳蘸着皂角水硬给她梳头，梳得头皮出血，梳子刮过伤口时，妈疼得咬碎了牙。

外婆边梳边骂："把脏东西全梳掉！梳干净了，就没人说闲话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