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损(云衍苏晚)完本小说大全_热门小说大全道损云衍苏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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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管事的惨叫声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鸡，戛然而止。 他肥胖的身躯瘫在泥水里，左手捧着以诡异角度弯曲的右腕，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脸上混杂着剧痛和极度恐惧带来的扭曲。 他看着云衍，像是看着某种从地狱裂缝里爬出来的、披着人皮的不可名状之物。 云衍只是平静地收回手。
体内那股新生的力量温顺地流淌着，带着一种漠然的慵懒。 没有预想中的快意，也没有杀戮的冲动。 甚至，有一点…无聊。 就像随手掸去了衣襟上的一粒灰尘。 这灰尘之前或许很惹人厌，但掸掉之后，也不会让世界变得更有趣一点。 他不再看地上那滩瑟瑟发抖的肥肉，转身走向那间西面漏风的柴房。 雨丝变得更密了，敲打着屋檐和地面，发出单调的沙沙声。 身上的泥泞被雨水冲刷，露出底下新生的皮肤，白皙得有些不正常，透着玉石的冷光。 旧伤愈合处的皮肤光滑平整，仿佛之前的青紫肿痛只是一场幻觉。 他走到柴堆旁，从角落里摸出一个用油纸包了好几层的小包。 里面是半块黑褐色的粗粮饼子，硬得像块石头，是他从牙缝里省下来，准备撑过明天的东西。 肚子确实传来了明确的饥饿感。 他掰下一小块，放进嘴里。 牙齿轻易地碾碎了以往需要含化许久的硬块。 但下一刻，他的动作停顿了。 没有味道。 没有任何味道。 既不甜，也不苦，不咸，不酸。 麸皮粗糙的质感摩擦着口腔，吞咽时划过喉咙的阻塞感也清晰无误。 唯独味道，消失了。 仿佛他的舌头被一层无形的蜡封住了，隔绝了所有滋味。 他又啃了一口，更大口地咀嚼，近乎机械地重复着吞咽的动作。 还是没有。 饱腹感缓慢地滋生，但进食过程本身，变成了一种纯粹的功能性动作，枯燥，乏味，失去了任何一点隐含的期待和满足。 代价。 那冰冷平滑的声音没有再次响起，但这无声的结果比任何宣告都更令人心悸。 原来，代价不是一次性的结清。 它像跗骨之蛆，在他每一次使用那力量后，悄无声息地、随机地剜去他身为“人”的某一部分。 母亲的温暖…食物的滋味…下一次，又会是什么？ 视觉？ 听觉？ 还是关于某个人全部的记忆？ 一股冰冷的战栗，并非来自雨水，而是从灵魂深处钻出，瞬间攫住了他。 他低头看着手中那半块灰扑扑的饼子，第一次对这份“仙缘”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力量的暖流仍在西肢百骸间安静地奔腾，那么真实，那么强大，足以让他轻易摆脱以往的欺辱。 可他却觉得自己像个被打磨得光溜溜的石像，正被无形的凿子一下下凿空内在，只剩下坚硬而冰冷的外壳。 “云…云衍？” 一个怯生生的、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是同屋的小豆子，一个同样瘦小、没少挨揍的杂役男孩。 他扒着门框，探进半个脑袋，脸色苍白，眼睛瞪得溜圆，目光在云衍和外面泥地里呻吟的王管事之间惊恐地来回移动。 “你…你把他…”小豆子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惊动什么。 云衍抬起头，看向他。 小豆子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脖子，眼神里的担忧迅速被一种陌生的惊惧覆盖。 云衍张了张嘴。 他想说“没事了”，或者问问小豆子有没有受伤。 但他发现，自己发不出那些带着安抚意味的音节。 胸腔里那片冰冷的空旷，让他组织不起任何带有温度的语言。 最终，他只是极轻微地点了一下头，脸上依旧是雷雨也惊不起波澜的平静。 “嗯。” 一个单调的音节。 干瘪，没有任何情绪色彩。 小豆子看着他那双过于平静、甚至显得有些空洞的眼睛，又瞥了一眼他手里那被啃得参差不齐的饼子，喉咙动了动，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他飞快地缩回头，脚步声慌乱地远去了。 柴房里又只剩下云衍一个人，和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 他沉默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将剩下的饼子重新用油纸包好，放回原处。 饥饿感缓解了。 但某种更深邃的饥饿，却在空荡荡的胸腔里无声地蔓延开来。 他走到门口，看着灰蒙蒙的雨幕，伸出手。 冰凉的雨水落在掌心，汇聚成一小滩。 同样，没有任何温度的感觉。 冷，只是认知里的“冷”。 皮肤传递回大脑的信号，只剩下“被液体触碰”这个事实，关于“冰冷”的体感，似乎也变得模糊了。 就在这时，一个粗豪又带着点戏谑的声音，穿透雨幕传来：“哟嗬？ 今儿个这柴房后头挺热闹啊？” 一个穿着邋遢短褂、头发乱得像鸟窝、手里拎着个酒葫芦的中年汉子，晃晃悠悠地从院子那头走来。 他踢踏着破旧的草鞋，毫不在意地踩过泥泞，看到地上瘫着的王管事，啧啧两声。 “王胖子，你这唱的是哪出啊？ 地躺拳？” 王管事看到来人，像是看到了救星，又像是更加恐惧，挣扎着哼哼唧唧，却说不出句整话。 那汉子也没理他，溜溜达达走到柴房门口，一双因为长期醉酒而显得浑浊、此刻却意外清亮几分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云衍。 “小子，气色不错啊？”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酒熏得发黄的牙齿，带着浓重的酒气，“挨顿打还能脱胎换骨？ 王胖子这手艺见长啊，都快赶上老子酿的‘忘忧散’了。” 他是老黑，宗门食堂负责烧火兼偷喝酒的老油条，也是这外门底层里少数几个没人敢轻易招惹的怪人。 云衍看着他，没说话。 他知道老黑，但从未有过交集。 老黑也不在意，凑近了些，浑浊的眼睛眯了眯，目光在云衍过于干净平整的衣服和那双平静得过分的眼睛上停留了片刻。 “啧，”他忽然咂巴了一下嘴，脸上的嬉笑淡去了一些，“味道不对。” 云衍的心跳漏了一拍。 老黑抽了抽鼻子，像条发现疑点的老猎狗，绕着云衍走了半圈，眼神里的醉意似乎彻底醒了。 “小子，”他停下脚步，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难得的严肃，“你身上…多了点东西，也少了点东西。” 他指了指云衍的心口。 “那里的‘人味儿’，好像淡了不少啊。” 云衍的指尖微微颤了一下。 老黑说完，又恢复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拍了拍腰间的酒葫芦：“不过挺好，挺好！ 在这鬼地方，人味儿太浓了，容易伤心伤肺还伤肝！ 不如喝酒，不如喝酒！” 他晃着葫芦，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随口的醉话。 云衍站在原地，看着老黑晃悠远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雨停了。 掌心那滩雨水，映出一小片依旧灰蒙的天空。 检测到强烈诉求：理解自身状态及‘代价’规则。 是否进行等价交换？ 那冰冷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再次于他脑海深处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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