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天,蝉噤声时(江叙林微)小说最新章节_全文免费小说在夏天,蝉噤声时江叙林微
林微第一次注意到江叙,是在高一开学的清晨。教学楼前的香樟树还挂着盛夏的浓绿,叶片密得能挡住大半阳光,只有零星几缕穿过缝隙,在地面投下跳动的光斑,像撒了把碎金子。她抱着刚领的新书往教室走,怀里的语文课本封皮还带着油墨香,走到公告栏前时,脚步忽然顿住——一个穿白衬衫的男生正站在那里,指尖轻轻点着分班名单,侧脸的线条很干净,下颌线绷得轻轻的,连垂在额前的碎发都透着股安静的劲儿。风卷着几片刚落的香樟叶擦过他的裤脚,他没动,只抬了抬眼,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浅影。目光扫过人群时,恰好与林微的视线撞在一起。 那眼神很淡,像初秋的水,林微却像被烫到似的,赶紧低下头,怀里的书差点滑落在地,她慌忙抱紧,快步往教室走,耳尖却悄悄红了。选了靠窗的第三排座位,刚把书在桌上码好,就看见那个白衬衫男生走了进来。他背着黑色的双肩包,拉链拉得很整齐,走到她斜前方的位置坐下——是同班,还是斜前桌。林微的心跳又快了几分,假装整理课本,用余光偷偷看他:他把书包放进桌肚,拿出一本笔记本,封面上没有名字,只画了一只简笔的蝉,翅膀用蓝色钢笔尖描了细细的线,像是要飞起来。后来她知道,他叫江叙。江叙是班里的特例。成绩稳居年级前十,篮球打得好,运动会上投进压哨三分时,全班都在欢呼,他却只是走到场边,接过苏晓递来的水,拧开瓶盖喝了两口,就靠在栏杆上发呆。他不爱说话,课间时,别的男生聚在走廊里打闹,他要么趴在桌上睡觉,胳膊垫在脑袋下,白衬衫的袖口往上卷了点,露出手腕上一道浅浅的疤后来林微才知道,是小时候爬树摔的;要么就靠在走廊的栏杆上,望着远处的操场,风掀起他的衣角,像只随时会飞走的鸟。林微坐在窗边,总能透过玻璃看见他的背影。 她开始悄悄做一些小事:每天提前十分钟到教室,从书包里拿出那块带小碎花的抹布——是妈妈特意给她缝的,说擦桌子干净——先擦自己的桌面,再仔细擦旁边空着的座位,连桌角的橡皮屑都要抹掉。 她对外说“喜欢旁边空着,宽敞”,其实是怕江叙偶尔想换座位时,身边能有个干净的地方。 他确实偶尔会坐过来,大多是在数学课上,老师让同桌讨论解题思路时。他的声音很低,像落在纸上的笔尖声,讲题时会微微偏过头,呼吸偶尔会扫过林微的耳廓,带着点淡淡的皂角味——是超市里最普通的那款香皂,林微后来特意去看了,包装是浅蓝色的。他讲题时会把草稿纸往她那边推一点,字迹写得比平时大些,怕她看不清,手指在公式上划过,指腹有个小小的茧,是常年握笔和打篮球磨出来的。有次林微感冒,上课忍不住咳嗽,胸腔震得发疼,课间趴在桌上昏昏欲睡,连同桌叫她都没听见。 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把一个东西放在她桌角,带着温温的热度。她睁开眼,只看见江叙的背影,正往自己座位走,白衬衫的后摆晃了晃。桌上是一盒温牛奶,晨光乳业的,是她常喝的牌子,盒身上还贴着一张小小的便利贴,用黑色钢笔写着“温的,慢喝”,字和他笔记本上的一样,干净利落,却没署名。林微把牛奶抱在手里,指尖贴着温热的纸盒,直到上课铃响,都没舍得喝。那张贴纸她小心地撕下来,夹在语文课本的《诗经》那一页,后来纸边泛黄了,字也有点晕,她还是没扔。 她还开始在画本上画画,画的全是江叙的背影。走廊栏杆旁的,他望着操场,手里捏着一片落叶;操场篮球架下的,他刚打完球,汗水顺着脖颈往下流;低头记笔记时的,阳光落在他的发梢,连碎发都看得清楚。画纸攒了厚厚一叠,她用橡皮筋捆好,藏在书包最底层,每次翻书包拿课本时,指尖碰到那叠纸,都会忍不住发烫。 高一结束的那个夏天,学校组织期末表彰大会。操场边的香樟树长得格外茂盛,蝉鸣声此起彼伏,吵得人有点烦。江叙作为年级第一,穿着干净的校服,走上主席台领奖。 林微坐在台下第三排,看着他从校长手里接过奖状,站在台上鞠躬时,阳光落在他的发梢,亮得晃眼。她悄悄拿出手机,手指有点抖,按下快门——照片里的江叙有点模糊,背景是喧闹的人群,却成了她相册里唯一一张关于他的照片。表彰大会结束后,突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打在香樟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声。林微带了伞,是妈妈织的伞套,上面绣了个小太阳,她很喜欢。走出教学楼时,看见江叙站在屋檐下,抬头看着雨帘,眉头轻轻皱着,手里攥着书包带。林微攥着伞柄,指节都白了,犹豫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走过去:“江叙,你没带伞吗?我……”话没说完,就看见苏晓跑过来,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伞,伞面上印着篮球的图案,她跑到江叙身边,把伞递过去:“江叙,我就知道你没带,特意回教室给你拿的!”苏晓的头发有点湿,贴在脸颊上,语气里带着点雀跃。江叙接过伞,指尖碰到苏晓的手,他顿了顿,说了声“谢谢”。 苏晓笑着说:“跟我客气什么,走吧,一起回家,反正顺路。”两人共撑一把伞,走进雨里。 苏晓走得离江叙很近,偶尔会侧过头跟他说话,江叙微微点头,侧脸在雨雾里显得有些模糊。 林微站在原地,手里的伞被风吹得晃了晃,雨水打在伞套上,那个绣好的小太阳慢慢变得模糊,像被眼泪打湿了似的。她看着两人的背影渐渐走远,直到消失在拐角,才慢慢转过身,自己撑着伞往家走。那天晚上,林微把手机里那张模糊的照片删了,删的时候手指顿了三次,最后还是按了确认。 她又从书包里拿出那叠画纸,一张一张地撕成碎片,扔进垃圾桶。碎片里有一张没撕干净,留了一角,是江叙靠在栏杆上的背影,她盯着看了很久,最后还是把它也扔进了垃圾桶。 窗外的雨下了很久,蝉鸣声被雨声盖过,听不真切,像在哭。高二开学,香樟树的叶子还是绿的,蝉鸣却弱了些。江叙变了些,不再像以前那样沉默,偶尔会和苏晓一起出现在教室门口——苏晓会帮他带早餐,是学校门口那家的肉包,用透明袋装着,还冒着热气;他也会给苏晓讲题,讲的时候会把椅子往她那边挪一点,耐心得很。林微不再提前到教室占座,也不再偷偷画画,她把画本收进了衣柜最底层,上面盖了几件不常穿的衣服。她把更多的时间花在学习上,每天早上六点起床背书,晚上学到十一点,成绩一点点提上来,从班级中游,到稳居前十。有次月考后,老师重新按成绩排座位,林微被调到了江叙的后桌。上课的时候,她能清楚地看到江叙的后脑勺,他的头发剪得很短,发尾有点翘;能看到他握笔的姿势,食指会轻轻抵着笔杆;能看到他课本上偶尔画的简笔画,大多是小太阳,和她伞套上的有点像。她强迫自己不去看,把注意力集中在黑板上,可每次江叙转身借橡皮时,她的心跳还是会漏半拍,递橡皮的手都会有点抖。 十一月的某个周末,天气很好,阳光暖融融的。林微去图书馆看书,选了靠窗的位置,刚拿出数学课本,就看见江叙走了进来。他穿着一件浅灰色的卫衣,背着那个黑色的双肩包,径直走到她对面的位置坐下,拿出一本物理习题册——册页上有淡淡的咖啡渍,是早上喝的速溶咖啡,林微闻得出来,和她爸爸喝的是一个牌子。他低头做题,笔尖在草稿纸上写着公式,字迹干净利落,偶尔会皱一下眉,像是遇到了难题。 林微的心跳得很快,假装看书,眼角的余光却一直落在他身上。过了很久,江叙突然抬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