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愿为谁流尽鲜血?(小雨沈渊)在线免费小说_免费阅读全文你愿为谁流尽鲜血?(小雨沈渊)
我把最后半瓶浑浊的回收水灌进女儿嘴里。她喉咙发出咯咯声,水混着血丝从嘴角流出来。 墙上的医嘱写明:三日无净水,肾衰竭致死。我拿起锯条。窗外,第七水厂的探照灯扫过我的脸。我知道那里有水,看守是我曾经的战友。现在,我得去杀了他……01天没亮,我就摸到桶边,空了。操!最后一桶净水,见底了。 不是喝光的,是蒸发的。这鬼天气,连水都活不下去。小雨在床上抽。小小的身子,烫得像块炭,嘴唇裂开,渗出血丝。我翻遍所有藏水点。柜底。床下。甚至老鼠洞。 只剩半瓶工业滤水,浑得发绿,喝不得。医生说过,这水烧肾,一口加速肾衰竭。 但小雨在抖,我抓起瓶子,手抖得比她还厉害。摔了。玻璃碴子溅了一地,水渗进土里,像唾沫吐在我脸上。诊所的门关着,我拼命砸门,拳头磕在铁板上——砰!砰!砰! 医生拉开小窗,眼镜片后面,两只死鱼眼,问我:“配额?”我点头。“没有。 ”窗子砰一声猛地合上。我卡住缝,手指被夹得发白。“我女儿——”“死干净点。 ”他在里面笑。黑市在西街废楼。以前我救过火的地方,现在卖水、卖命,卖一切能换一口水的东西。水贩子是个秃头,脖子上挂着一串人牙。“一桶?你他妈做梦。 ”他舔舔刀对我说,“你女儿那个肾,喝多少都是个死。”我偏不信,掏空所有积蓄,硬币、纸钞,甚至小雨妈妈留下的项链。他掂了掂,“不够。”呸,他朝地上吐了口痰。 我揪住他的领子。他笑得更欢,“前消防员是吧?你老婆烧成炭的时候。咋没见你这么横? ”我松手,捡起项链,擦干净,塞回内袋。我还能说啥?只有转身离开。02天亮了,沙尘暴卷来,像一堵黄墙,推着人走。我走回防空洞,小雨没抽了,静得可怕。我摸她脖子,还有脉,弱得像根丝。我灌了她一口工业滤水,混着我的血,从胳膊伤口挤出来的。她咽了,睫毛动了一下。我站起来,踢翻那把破椅子,消防徽从抽屉滚出来,黄锈斑驳,我还是揣上。 酒瓶见底,我咬碎瓶口,玻璃碴在嘴里响,像咬碎谁的骨头。黑市的铁门就在眼前,我推开门。阴影里有人咳嗽,还在笑。刀刮过铁桶的声音,“要水?”黑暗里有人问,“拿什么换?”我没答,只是握紧那枚消防徽,棱角刺进掌心,血滴在土里,瞬间就干了。 那秃头掂量着我那点可怜的财富,仿佛在掂量一捧虚无。他笑了,露出一口异常洁白的牙齿,那是被某种昂贵净水滋养的。“就这点玩意儿,”他说,“只够换一口‘回忆’。真正的水,你得用别的东西换。比如……你那身还算结实的骨头。”交易在沉默中达成。最终,我付出的代价不是骨头,而是所有关于过去的凭证:我的身份证、褪色的消防员证,还有一张小雨母亲的笑脸,封在塑料片里。他扔给我一个小桶,轻得令人心慌,里面的液体晃荡着,发出虚伪的清响。这就是希望的声音? 听起来更像是对整个荒诞世界的嘲弄。然后,警笛声就像预先写好的剧本,准时撕裂了夜幕。 他们总是这样,在绝望刚完成称重、尚未交付的时刻准时登场。秃头咒骂着掀翻桌子,不是出于恐惧,而是出于一种被打扰了交易的恼怒。枪声响起,不是朝我,也不是朝他们,而是朝天花板开枪,一种纯粹的、宣泄性的噪音。我抓起那桶水,逃离。不是奔向生路,只是逃离这场闹剧。我的肺,像破风箱一样嘶吼,嘲笑我这具早已被酒精和悔恨蛀空的身躯。 追捕者的脚步声如同命运般紧追不舍,规律,冷漠,无法摆脱。看呐,李默,前救火员,如今像只耗子般在文明的废墟里逃窜,怀里抱着一小桶用过往换来的、可能也是虚假的“未来”。这真是一出绝佳的讽刺剧。 03我一头撞进那座废弃水厂的锈蚀铁门——那个被我这类人遗忘的角落。门呻吟着开了,不是欢迎,是一种漠不关心的接纳。我跌入更深的黑暗,身后是象征“秩序”的喧嚣。 在这里,只有铁锈、尘土和寂静。还有,脚下,一个隐秘、向下延伸的通道口,张着黑黢黢的嘴。它通向何处?地狱?或是另一个更精致的陷阱?无所谓了。 对于一个小丑而言,舞台的转换,不过是下一个幕间休息。我走了进去,那桶轻飘飘的水依旧紧抱在胸前,像抱着一个我自己都无法再相信的神龛。我向下走。 黑暗黏稠,像沥青,像我被酒精浸泡的那些夜晚的回忆。每一步都踩在文明的骸骨上,碎玻璃、锈铁片,或许还有我同类曾留下的牙齿。 这地方散发着被时间遗忘的金属和霉菌的气味,一种缓慢而确定的腐朽。多么可笑,一个卖水的人,最终却逃到了水的源头——如果这世上还存在源头的话。我,李默,一个专业的逃亡者,一个业余的父亲,正走向一个连我自己都不相信的答案。然后,我听见了它,不是幻觉。是水,汩汩流动,清脆,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活力。 04一束微光——或许是哪块锈蚀的顶板向上帝开了一个玩笑——正好照亮它。 它从一道裂开的管道中涌出,清澈得不像属于这个时代。它流淌着,对周遭的破败漠不关心,对上面的枪声和我的绝望一无所知。它只是流着,纯粹,丰沛,像一个沉默的耳光扇在我脸上。看啊,李默,你用全部过往换来的那一小桶虚伪,此刻显得多么可怜。我跪下,不是祈祷,是本能。我那肮脏的手伸向那圣洁的流动,像一个乞丐伸向一场不属于他的盛宴。我的指尖几乎要触碰到那救赎的冰凉——“想拿水? ”一个声音响起。机械,冰冷,没有一丝人类的顿挫。它不属于任何生物,它属于这废墟本身,属于这个荒诞世界的逻辑核心。“先付出代价。”我的手停在半空,代价,又是代价。这个世界永远在索取代价。空气、阳光、一口干净的水,一切生命本该拥有的东西,如今都明码标价。我笑了,声音在空荡的通道里显得干涩而疯狂。 好吧,好吧,如果这就是规则。那一刻,誓言在我体内凝结,不是热血,而是某种更冰冷、更坚硬的东西,像被这无情现实淬炼过的钢铁。尸山?血海? 那不过是这疯狂世界早已司空见惯的布景。“哪怕踏过尸山血海,”我对着那冰冷的机械音,也对着这吞噬一切的黑暗说,“我也要把干净的水带回去。”这不是豪言壮语,这是一个男人,认清世界荒诞本质后,对自己下达的唯一命令。05我站在那汩汩清流前,像个朝圣的傻瓜。水流声在黑暗中显得过于清脆,几乎带着嘲弄。代价?这世界早已教会我,所有恩赐都标着价码,通常用灵魂支付。我拖着那条废腿向前——刚才在通道里,踩上某种文明的排泄物,酸液烧透了裤管,留下热情的吻痕。每走一步,疼痛就像个老熟人般提醒我:你还活着,多不幸啊。红外线光束在黑暗中突然亮起,像上帝划下的禁止线。警报无声,却比任何嘶吼都令人胆寒。我成了舞台上的小丑,被无形的眼睛注视着。检修通道,弥漫着甜腻的腐蚀气味,那是工业时代消化后打出的饱嗝。 我蹚过积液,左腿传来被啃噬的痛楚。真好,又一种留下印记的方式。血迹滴落,像面包屑般标记着我的愚蠢。我几乎要感谢这疼痛——它让我确信自己尚未完全沦为幽灵。 终于抵达水源深处。眼前的景象让我笑出了声。哪里有什么神圣泉眼? 只有一套庞大的、嗡嗡作响的金属肠道正在消化这座城市。输水管道,蜿蜒如血管,泵送着经过蒸馏的死亡。他们称之为“人工再生系统”——多文明的用词。 它将废墟中的尸骸与有机质搅拌、提纯,变成晶莹的液体,化作一杯杯澄澈的“生命之水”。 这是怎样的炼金术?将绝望转化为希望,将死亡伪造成新生。我靠着的这根铮亮的管子里,或许正流淌着某位旧邻的眼泪。这发现并不令我愤怒,只感到一种彻骨的滑稽:我们饮下的,不过是集体死亡的另一种形态。06正当我沉思这存在的荒谬时,阴影活了。 一台残损的“水务巡逻机甲”,从锈蚀中升起,像从坟墓爬出的守墓人。 它的光学传感器锁定我,发出单调的滴滴声。多么尽职的员工,即便被遗忘多年仍坚守岗位。 我这前消防员,如今成了需要被清除的隐患。我们跳起了死亡之舞。我引导它,走向记忆中的结构薄弱处——感谢多年救火经验,让我熟知如何寻找建筑的死亡点。 钢索绞紧它的动力核心时,它发出类似叹息的嘶鸣。真有意思,连机器都学会了表演濒死。 可它临死前仍完成了使命。一道数据包无声射向黑暗深处,带着我的生物信息。我的身份,我的存在,再一次被登记、归档、标记。在这套巨大的消化系统里,我也只不过是一块即将被分类处理的有机质罢了。我拖着伤腿继续前行,疼痛锥心。 而那水流声,此刻听起来像无数亡魂在集体发笑。通道的黑暗像油脂般包裹着我。 我在钢铁的肠道里爬行,左腿拖在后面,成了个不情愿的累赘。 每一声滴答都像是我的生命在漏气。然后,一束红光无声扫过我的脸——多么温柔的注视,像情人般抚过虹膜。我几乎要发笑,他们还在用这套识别系统,这套我曾作为救援人员录入过的系统。真怀旧啊,我的档案像条死而不僵的百足虫,终于又找到了咬我一口的机会。某个密室里,沈渊——那个水的先知,死亡的蒸馏师——一定正对着屏幕冷笑。 我几乎能听见他那经过净化的思维在运转:“终于来了,那个不肯闭嘴的丈夫。”是啊,我来了,带着一条烂腿和满腔不合时宜的愤怒,来赴这场早已注定的约会。 我像只老鼠在通风管道里求生,最终跌入一个房间。这里没有灰尘,只有消毒水的味道和死亡的秩序。他们称之为“殉道者圣坛”。多神圣的名字。而就在那里,在聚光灯下,像博物馆的展品——她的头盔。被镀金供奉,标签上写着:“为净化信仰献身”。我伸手,指尖在玻璃罩上留下油腻的印痕。 他们连她的死亡都要回收利用,榨取最后一点象征价值。她的英勇,她的牺牲,成了水教会最好的广告。我看着那个金色的头骨容器,心想她若知道自己的头盔比活着时喝的水还干净,会不会笑出声来。07夜幕降临。 管道里传来嗡鸣,然后是那个声音——她的声音。被剪辑,被扭曲,被编排成圣歌。 “顺从者得水,”她的声音说,冷静得可怕,“反抗者干涸。”我蜷缩在铁管里,牙齿深深陷进嘴唇。铁锈和血的味道在嘴里混合。他们不仅偷走了她的命,现在连她的声音都偷走了,把它变成水龙头的一部分。 这真是最高形式的亵渎:将爱变成控制工具,将悼念变成宣传片。我躺在冰冷的金属上,感受着腿部的灼痛和嘴里的血腥。通风系统持续输送着她的声音,一遍又一遍。 在这个疯狂的世界里,连亡魂都要被迫工作。而我,那个不肯闭嘴的丈夫,现在除了咬紧牙关,还能做什么呢?笑吧,李默,这出荒诞剧才刚刚开幕。 我在下水道的黑暗里遇见林晚,她像一株不需要光的植物。她的眼睛是两个凝固的灰点,却仿佛能看透我所有的肮脏。“净化周期每七十二小时一次,”她的声音像是生锈的铰链在转动,“但有个条件。”总是有个条件,这个世界就是由条件和代价构成的。她要我找到她的女儿,那个六岁的“水质测试活体”。 多么文明的词汇,意思是教会用孩子的肾脏来检测水的纯度。我笑了,笑声在管道里回响得像咳嗽。现在我要在两个女儿之间做选择了?一个是我血肉的延续,另一个是陌生人的骨血。道德?在这种地方?那不过是饥渴之人的奢侈品。我想到张野,那个曾经用笔杆子挑战世界的记者。我像个怀旧的傻瓜一样联系了他。 我们约在废墟电影院见面,银幕上还残留着某个黄金时代女星的微笑嘴唇。他来了,带着一如既往的热忱拥抱。“兄弟,”他说,“我们终于要揭穿这些杂碎了。”多动听啊。 然后他退后一步,划亮了信号棒——那不是信号棒,是给净化队的定位器。他的笑容没变,只是现在我看清了里面的空洞。“他们给了我双倍配额,老李,”他几乎抱歉地说,“人能为什么而死?理想?不,人为水而死。”全城的屏幕突然同时亮起。 我的脸出现在每一块碎片上,扭曲,脏污,像一张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鬼脸。 “水叛者”——他们这样称呼我。悬赏:一桶净水。简单明了。我现在成了可移动的水源,行走的活命机会。08每一个饥饿的眼神都成了潜在的追捕者,每一扇破窗后都可能藏着渴望领赏的人。我从救火员变成了纵火犯,从父亲变成了商品。 林晚在黑暗中触碰我的手臂,“你还有二十四小时,”她说,既不是安慰也不是威胁,只是一个事实。两个女孩的生命像沙漏中的沙子一样流逝。而我坐在这里,被整个城市的饥渴追捕,揣着一个消防员的笑话和一个父亲的绝望。 通风管里传来遥远的脚步声,猎人们出动了。我握紧口袋里那片碎玻璃,它比所有信仰都更真实。走吧,李默,走吧。要么找到水,要么成为水。 这座城市从不挑剔它的养分。防空洞里,小雨的身体正在背叛她。四十八小时没有净水,她的抽搐像是一种拙劣的舞蹈,演给唯一的观众——我。 那个曾经被我高高举起、笑声清脆得像铃铛的小女孩,现在成了一张绷紧的弓,在破毯子上弹跳。09我找到最后半袋冰,它已经化成温吞的水,和这个世界的希望一样廉价。于是我做了一件父亲该做的事:用刀割开自己的手臂,让血滴进盐水里。看啊,李默牌特饮,混合着绝望、铁锈和父爱。我撬开她的牙关灌进去。 她咽下了,暂时安静了。多讽刺,我的血比水更易得。医生来过,像一阵穿白大褂的风。 他留下了一张纸,上面写着医学判决:“肾功能衰竭不可逆。七十二小时内无洁净水,脑死亡。”他收走了我最后半包压缩饼干作为诊金。现在我和时间成了对手,而赌注是我女儿的大脑。我在墙上刻下三道划痕,像原始人记录月相。三天。七十二小时。 四千三百二十分钟。每一秒都在滴答作响,比我的血滴得更快。 诊所的保安没想到会有人抢滤芯。那东西甚至不能直接喝,只是净化系统的一个零件。 但他挡在中间,挥舞着警棍,仿佛守护着圣杯。“走开,疯子!”他喊道。 我看到了他眼中的恐惧——不是对我,是对即将到来的混乱。我们扭打在一起,像两个为最后一口空气挣扎的溺水者。他的警棍砸中我的肩膀,我摸到了柜台上的手术刀。 然后是一种温热迸溅到我脸上。他睁着眼倒下,仿佛惊讶于这场死亡的庸常。 血在亚麻地板上蔓延,像一幅拙劣的抽象画。我跪在那里,呕吐不出任何东西。 10我不是消防员了,不是父亲了,甚至不是人了。我只是一个刚刚杀了人的东西,手指颤抖地把那个该死的滤芯塞进背包。它硌着我的背,像一块道德的墓碑。走出诊所时,月光洗刷着血迹。我想起小雨曾经问我:“爸爸,英雄是什么样子的? ”我现在有了新答案:英雄就是变成怪物,好让所爱之人晚一点变成尸体。多么光荣的使命。 墙上的三道刻痕在黑暗中注视着我,像上帝眯起的眼睛。我爬进那条计划中的下水道,像钻回母体的失败胎儿。但迎接我的不是通道,而是一堵崭新的混凝土墙,光滑得像个冷笑。 墙上插着一把水纹匕首——沈渊的签名,他的幽默感总是这么精致。我拔出匕首,刀刃上刻着“此路不通”。时间又偷走我十二小时。真好,现在我和死神的赛跑又少了一圈,而对手还在给我的跑鞋灌铅。黑市卖给我的C4炸药躺在背包里,软得像过期的奶酪。 潮湿毁了一切,连爆炸都拒绝为我效力。卖家说得对:“在这里,连希望都会发霉。 ”现在唯一的选项是污水沼气罐——那些鼓胀的金属肚皮里装着城市的屁和诅咒。 百分之三十的成功率?乐观了。那罐子在我手里颤抖,像个急于出生的死胎。 我把它搂在怀里,这易怒的孩子,随时可能把我们全都送上西天。老陈说他知道另一条路。 “我引开他们,”他吐着烟圈说,“给我那包饼干就行。”他笑得像条老狗,眼角的皱纹里藏着整个时代的疲惫。我们没谈友谊,没谈理想,只谈了饼干。 这才是最诚实的交易。但他们抓住了他。净化队把他拖到镜头前,像展示获奖产品。 直播画质很差,但足够看清:他们撬开他的嘴,灌进那些闪着诱人蓝光的“伪净水”。 老陈开始是挣扎,然后大笑,然后用头撞摄像机。他的眼睛像两颗沸腾的葡萄。“水是生命! ”他尖叫着,跌进酸水池里。泡沫吞没他时,他还在笑。11第二天,他的尸体挂在水塔上,风干成一面旗帜。我透过望远镜看他摇晃的轮廓。没有悲壮,只有一种滑稽的凄凉。 老陈用一包饼干的代价,成了警示故事的主角。而我抱着这个不稳定的沼气罐,看着墙上又一道即将刻下的划痕。计划?那不过是给失败提前写好的剧本。牺牲? 那只是别人晚餐时的娱乐节目。雨水开始落下,打湿我的外套。我蜷缩在废墟里,计算着沼气罐的引爆概率,想着老陈挂在空中的样子。也许有一天,我也会这样风干在某处,成为某个父亲教育孩子的反面教材:“看,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多光荣啊,我们这些时代的挂件,这些文明的装饰品。通讯器突然哑了。不是故障,是一种更彻底的死寂——静默穹顶启动了。那些控制水源的人,现在连空气里的电波都要过滤。我敲打着设备,像在敲一具棺材。林晚的声音消失了,只剩下我自己的呼吸声,粗重得像野兽。现在只能靠记忆画地图,我的记忆? 一个被酒精泡了多年的消防员,记得清多少次救火,却记不清一条活路。 每画一条线都可能是死路,每个转弯都通向陷阱。真有意思,他们不需要追捕我,只需要让我在自己的无知里打转。沙尘暴来得像上帝的玩笑。前一秒还只是风声,下一秒世界就成了一锅沸腾的黄土。能见度归零,我被自然和人类联手戏弄。 风暴撕扯着我的背包,那个装着净水样本的瓶子飞出去,像慢镜头般摔碎在岩石上——我最后一点希望,蒸发得比口水还快。 我在沙尘暴中爬行三公里,肺里灌满泥沙,像一台快要报废的过滤器。回到防空洞时,我吐出的痰带着血丝和沙粒,像这个时代的微型景观。然后是他们。 那些被圣水颂洗脑的信徒,眼睛深陷如井,却闪着狂热的光。“亵渎者!”他们嘶喊着,像一群复读机。多么可悲,这群连明天喝什么都无法保证的人,却在为“圣水秩序”献身。 他们用枯瘦的身体组成人墙,宁愿渴死也要维护那个正在杀死他们的系统。 我举起枪的手在抖——不是害怕,是荒谬感在抽打我的神经。“让开,”我说,声音被风沙磨得嘶哑。他们反而围得更紧,像渴望殉道的羔羊。枪响了。不是我决定的,是我的手指自己抽搐了。一个人倒下,血渗进干裂的土地,很快被沙尘覆盖。其他人愣住,然后尖叫着逃散。我站在那里,枪口还冒着白烟,像个蹩脚的演员演完了暴力戏码。 现在我又多了一个罪名:杀人犯。真好,我的简历越来越丰富了——前消防员,现水贩子,通缉犯,杀同胞者。沙尘暴还在呼啸,像在嘲笑这场闹剧。我擦掉枪上的沙尘,看着那个倒下的人,他很快会被掩埋,像从未存在过。而我会继续前行,带着我的新罪名和空水壶。这个系统真聪明:它不需要亲自弄脏手,它让我们互相撕咬,最后还觉得自己有选择。伤口在笑,它发红,发热,在我的裤腿里欢快地脉动,庆祝着成功的感染。三十九度八,体温计显示这个数字时我差点笑出声——多么工整的温度,像经过精心计算般准确。汗水浸透衣服,我在防空洞的黑暗中发抖,看见妻子站在阴影里。 “你救不了我,”她说,声音像碎玻璃,“就像救不了她。”多公平啊,我生命中两个最重要的女人,我都只能眼睁睁看着被吞噬。 我抓起冰锥——曾经用来凿冰取水的工具,现在刺进自己的大腿。疼痛像一束白光劈开幻觉,多么原始的清醒术。血顺着腿流下,与脓液混合,像这个时代的鸡尾酒。在巷子里,他躺在那儿,像个被丢弃的破布袋。一个流浪汉,呼吸微弱,但胸口挂着那个闪亮的小东西:教会通行证。我蹲下身,手指悬在那根挂绳上。多简单啊,掐死一个将死之人,就像提前几分钟关掉滴答作响的钟。我的手指记得掐断机甲动力的触感,现在它们颤抖着,渴望再次证明自己的实用性。杀一人救一人,这数学多完美。 但我看着他起伏的胸膛,那顽固的生命力,最终只是给他盖了张破纸板。走开时,我笑了——李默,你这个可笑的良心贩子。用良心能换来清亮纯净的水? 用良心能唤醒世人的觉醒?那,用鲜血呢?用鲜血,能为天下苍生换来啥? 能换来山青水秀、盛世太平?12我的通行证,被另一个影子抢走。是个孩子,不超过十岁,像野狗般窜出来,转瞬又消失。现在他有了进入天堂的钥匙,而我继续留在地狱里保持纯洁。 多崇高的选择。日记本摊在膝头,页角卷曲像枯叶。我写下:“如果我死了,她也活不了;如果我不死,更多人会因我而死。”笔尖戳破纸张。 这个问题像蛆虫般啃噬我:我真的是为了小雨吗?还是只想对沈渊竖起中指,用女儿的命当旗杆?复仇是种更甜美的毒药,比伪净水更容易下咽。 也许我从一开始就在利用她的病,为自己的愤怒找个体面的借口。高烧让字迹在纸上跳舞。 我看着那些扭曲的笔画,它们像在嘲笑我所有的挣扎。腿上的伤口又开始歌唱,提醒我疼痛的真实性。至少这份疼痛是诚实的,不像我的动机那样暧昧不清。我合上日记,把它扔进黑暗的角落。让老鼠去读吧,也许它们能得出更好的结论。 外面又传来圣水颂的旋律,被风撕成碎片。我靠在冰冷的墙上,感受着高烧和严寒在体内交战。冰锥留下的伤口还在渗血,但至少让我保持清醒。 清醒地看着自己一步步变成怪物,还假装是为了爱。多么动人的悲剧,可惜唯一的观众是个发烧的疯子。纸条是从通风口落下来的,像一片灰色的雪。 林晚的字迹潦草,仿佛在颤抖中写下:“17分钟净化期是假的。”我读着,忍不住笑出声。 多经典的把戏——他们甚至懒得发明新骗局。那所谓的净化窗口,不过是释放追踪纳米虫的派对时间。取水者欢天喜地捧回死亡,还以为抢到了生命。 真正的净水只在午夜流淌三分钟,像灰姑娘的魔法,需要两把钥匙开启。而我,这个抱着沼气罐的傻瓜,差点就跳进了他们的计时陷阱。但真正精彩的还在后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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