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锁清辞左相萧景渊热门的小说_免费小说深宫锁清辞(左相萧景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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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及笄后的第十日。父亲对我说：“清辞，沈家满门的性命，从今天起交到你手里。 ”“苦了吾孩，切记保全自己。”那一刻起，我再不是沈府里舞刀弄剑的小姐，而是被推向棋盘的一枚卒子。消息来得急。东宫选秀的折子半月前就递进了沈府，父亲压到不能再压，才在早朝后叩首应下。外人眼里看，是将门之喜。在自家人心里，是生死一线。1出发那日，雪下得密。母亲把紫貂披风给我系了又系，指尖冰凉。 她不说保重，只道：“记住，你是沈家嫡女。”我点头，转身登车，没回头。 长安街鼓声三百，催百官避道。我掀帘望出去，远处东宫鸱吻在雪幕里若隐若现，像一头蹲伏的兽。入宫仪式繁冗，我跪得膝盖发木。太子萧景渊没有出现，只派内侍传话：“殿下政务繁忙，晚间再来。”众人交换眼神，我挺直脊背，任女官引往毓宁宫。暮色四合，宫灯初上。内侍捧来一只剔红锦盒，说是太子亲赐。 我屏息打开，里头静静躺着一支青玉簪。水头寻常，雕工简陋，连宫婢的钗环都不如。
陪嫁丫环阿杏红了眼：“小姐，这是太子妃的规制？”我合了盒，声音平稳：“殿下自有分寸，慎言。”更深露重，我卸了妆，却睡不着，披衣去园子里透气。 御花园西南角，梅开得早。我循香而行，转过假山，忽闻低低笑语。“太子妃之位，不过是沈家塞给殿下的筹码，殿下莫非真要认？”女声软媚，带着江南腔。我屏息，从石缝望出去。梅枝下，萧景渊玄狐大氅半敞，怀里搂着个素衣佳人。他低头吻她鬓角，嗓音含笑：“沈家要保，便得付出代价。怜儿，孤答应你的，不会变。”雪落无声，我咬紧袖口，血腥味在舌尖漫开。回宫的路不长，却踉跄了三次。阿杏在暖阁等我，一盆水替我暖脚，见我脸色，吓得跪地。我摆手，让所有人都退下，独自坐到天亮。 寅正三刻，内侍来传，太子召见。我换正服，趋步前往。书房里，萧景渊着月白常服，正批折子，见我进来，只抬了抬眼。“臣妾叩见殿下。”“起。”他搁笔，目光在我身上停了一瞬，像审视一件器物，“昨夜休息得可好？”我垂眸：“谢殿下关怀，臣妾安好。”他起身，踱到我面前，伸出指尖托起我下颌。距离很近，我能闻到他衣上的龙涎香，冷冽疏离。“沈家军铁骑十万，父皇倚重。 孤望沈侯体恤国库艰难，裁撤三成兵额，以安朝局。”我心脏猛地收紧。裁军三成，等于断沈家臂膀。我后退半步，跪地：“家父忠心，天地可鉴。边境未宁，裁军事大，恐伤军心。”他收回手，语气仍淡：“孤只是提点，沈侯自会权衡。”话已至此，我明白再多说无益，伏身告退。回宫后，我写信给父亲，只八个字：“东宫疑沈，慎言兵权。 ”信鸽放出去，我推开窗，雪色刺目。此后月余，萧景渊再未踏足毓宁宫。宫人见风使舵，份例被克扣，炭火时断时续。阿杏去膳房催膳，常空手而回。我教她忍，自己却夜夜梦回梅树下，惊醒时，一枕冰凉。腊月初，边关捷报至，沈家军小胜。 我松了半口气，却闻萧景渊在朝会上奏：“沈侯拥兵自重，恐尾大不掉。”朝堂哗然，父亲自请入京述职，被留中不发。我意识到，棋局已开，而我连执子的资格都没有。这一日，大雪，我独自捧着手炉，立于廊下。远处钟鼓楼鼓声沉沉，像在催命。 我轻声对自己说：“沈清辞，你得活下去，还得让沈家活下去。”风卷雪刃，割得脸生疼，却让我第一次看清，这宫墙之内，没有夫君，只有博弈。没有花月，只有生死。 我抚过袖中那支青玉簪，指尖用力，啪一声，簪断为两截。雪落下，掩了碎玉，也掩了少女最后一丝天真。2我被正式册封为太子妃后的第一个月，毓宁宫门可罗雀。 册封大典那日，萧景渊与我并肩受礼，他执我之手，面向百官，指间却虚虚地不施半分力。 礼成回宫，他立刻松开，像甩开一片枯叶。那天夜里，我独自坐在喜榻上，看红烛燃尽。 阿杏想劝，又不敢出声。次日卯正，我按例往东宫正殿请安。萧景渊早已出门，内侍说殿下去了兵部。我留下礼单，转去太后宫中。太后正用早膳，见我来了，抬手让赐座。 她年近五旬，眉目慈和，却带着久居深宫的倦色。“太子妃初入宫廷，可还习惯？ ”我起身谢恩，答得中规中矩。太后点点头，赐我一碗红枣雪蛤羹，却不再多问。回宫路上，御道积雪，内侍们扫出一条窄径。我低头缓行，忽听身后脚步急促。“娘娘留步。 ”来的是东宫总管冯保，他捧了一只剔红匣，“殿下口谕，边境寒苦，请娘娘抄写金刚经百卷，为将士祈福。”我接过匣子，沉甸甸的，里头整齐码着黄绢。 “何时要？”“下月初一。”今日腊月初七，不足一月。我抬眼望冯保，他垂首恭顺，唇角却抿成一条线。我微笑：“臣妾遵旨。”回宫，我即刻命阿杏收拾出一间静室，焚香沐手。黄绢一百卷，每卷三千余字，便是三十万笔。阿杏替我研墨，小声哽咽：“殿下分明是刁难。”我落笔不停：“想活，就得写。”当夜二更，毓宁宫灯火通明。我写到腕酸指僵，听更鼓敲过，才放笔。如此五日，我每日只睡两个时辰。 到第六日，右手肿如馒头，笔杆几乎捏不住。翠儿捧来药汤，我一口饮下，继续写。 第七日晨，冯保忽然来了，说殿下召见。我搁笔，顾不得更衣，匆匆前往。书房内，萧景渊着玄青常服，正看折子。案上堆满军报，我瞥见“沈”字，心跳微乱。“殿下万福。 ”“写多少了？”他头也不抬。“二十有一。”“太慢了。”他放下折子，目光冷冷扫来，“孤听说，沈侯昔年行军，一日可急行两百里。太子妃怎无父风？”我垂眸：“臣妾尽力。 ”他起身，踱到我面前，忽然伸手按住我右腕。“肿成这样？”他似笑非笑，“若叫外人知晓，还道孤苛待于你。”我疼得冷汗直流，却不敢缩手。“后日太后寿辰，你随孤同往。佛经可暂停，回来再补。”我称是。太后寿诞在慈宁宫举行。我着绛红礼服，饰五尾凤钗，随萧景渊入席。席间，他对我温和有加，亲自替我布菜，低声笑语。 我配合地微笑，心里却如履薄冰。酒过三巡，皇帝忽然问：“太子妃入宫月余，可有所为？ ”我面红耳赤，跪地请罪。萧景渊在旁替我回答：“孙儿不孝，政务繁忙，冷落了新妇。 ”皇帝大笑：“年轻夫妻，来日方长。”我抬眼，瞥见左相夫人与几位诰命交换眼色，嘴角含笑，眼里却尽是轻蔑。回东宫，车驾上，萧景渊立刻放开我的手，像丢掉烫手山芋。 “今日做得不错。”他淡淡道，“往后在众人前，孤与你仍是恩爱夫妻。”我望着他侧脸，刀裁般的轮廓在灯火里半明半暗。“臣妾明白。”次日，我照旧回静室抄写佛经。 阿杏替我上药，哭成泪人：“娘娘何苦拿命去拼？”我吹干墨迹：“我若不拼，沈家就得拼。 ”腊月底，百卷佛经终于抄完。我亲自捧到东殿。萧景渊随手翻了两页，命冯保收入内库，一句嘉奖也无。我回宫即病倒，高热不退。太医院来的是个年轻医士，姓顾，他替我把脉后，低声道：“娘娘郁结于心，若再劳神，恐成沉疴。”我命阿杏取银子谢他，却不敢让他开太重的药。宫里耳目众多，一点风吹草动都能传成“太子妃抱病生怨”。 除夕前夜，我勉强起身，按例给各宫送年礼。走到御花园，忽听两个内侍躲在山石后议论：“听说沈侯上了三次请罪折，全被殿下留中。 ”“沈家军这回伤亡惨重，怕是要裁撤编制。”“啧，太子妃还在宫里抄经祈福，真是讽刺……”我屏息退开，回宫即写信，用暗语告诉父亲：兵权不可交，粮草我另想办法。 信鸽放走，我推开窗，看漫天烟火。宫墙外，百姓正合家守岁。宫墙内，我孤灯一盏，冷得发抖。新年朝贺，我强撑病体，随萧景渊拜贺帝后。他仍是一副温润模样，替我系紧白狐斗篷，在众臣面前演足了伉俪情深。回毓宁宫，我立刻换下礼服，伏案写信，命兄长暗中联络边关商队，以私盐换马草。信未写完，冯保忽来传话：殿下口谕，正月里各宫例银减半，东宫用度拨一半给北征军。阿杏惊呼：“那咱们连炭都买不起了！ ”我放下笔：“去把本宫的嫁妆册子拿来。”当夜，我挑出两箱金玉，命人悄悄出宫典卖。 换来的银票，一半遣人送边关，一半分给东宫下人，稳住人心。正月未完，太后忽然召我。 老人家倚在软榻，开门见山：“太子妃，东宫子嗣为何至今无消息？”我跪地请罪。 太后叹息：“你既不得太子欢心，便得另想法子。沈家在外，你在内，若连个孩子都没有，将来凭什么立足？”我额头触地，冰凉一片。太后赐我一碗药汤，黑浓如墨：“此药助孕，你每月初一十五服用，其余看天意。”我捧药回宫，当夜便喝。苦味钻心，却抵不过心里更苦。二月，边关再传噩耗：沈家军副将通敌，致使要塞失守。朝堂哗然，奏折如雪，要求彻查沈家。我闻讯，当场昏厥。醒来时，萧景渊坐在榻边，面无表情。 “殿下……”“孤已上奏，由大理寺严查。”他顿了顿，盯住我，“你最好祈祷沈家干净。 ”我抓住他袖：“沈家忠心，天地可鉴！请殿下明察…..”他抽回袖子，声音冷硬：“是否忠心，查过便知。”次日，大理寺封了沈府，母亲与弟妹被软禁。 我跪在御书房外求见皇帝，雪落满肩，直到夜深，皇帝才传口谕：“太子妃勿忧，朕必秉公办理。”我回宫，当夜发起高热。顾太医来诊，目带怜悯：“娘娘再这样下去，恐伤根本。”我吊着一口气，命翠儿取来小灶，亲自熬药。病中，萧景然第一次光明正大来探。他立于榻前，一袭月白，眉宇凝忧：“皇嫂，保重。 ”我惨笑：“七王莫近，我怕连累你。”他低声道：“我已请旨去边关督军，不日出发，沈家军……我会照看。”我眼泪倏地滚落，湿透枕巾。“多谢。”他走后，我挣扎着写密信，让兄长配合萧景然，暗中查找通敌证据。萧景然善武，亦与沈府有所往来。自幼，便与我相熟。…….三月春回，御花园花开如雪。我病愈，却更瘦，衣带渐宽。 萧景渊再未踏足毓宁宫，却命冯保送来一箱账册。是东宫三年收支明细，让我“学着理家”。 我翻到账册最后一页，看着那赤字累累的数字，笑了。“阿杏，去请各房管事，就说太子妃要盘库。”真正的战争，此刻才算开始。3我病愈后的第一场宫宴，设在四月十五的御苑牡丹台。太后说花开得盛，该让年轻人聚聚。话里话外，却是在给萧景渊机会——“多看看太子妃”。我早早赴席，着杏红罗衣，饰以双凤衔珠钗，端庄得挑不出错。阿杏替我理裙角，小声道：“娘娘，今日若再不见殿下，外头又要说闲话了。”我“嗯”了一声，心里却想：他要的是沈家兵权，不是我。 牡丹台临水，风一过，落花如雪。我端坐太子妃位，与诸位亲王妃寒暄。苏怜儿来得最晚，一袭素白，鬓边却插着赤金凤步摇，耀得众人都眯眼。她先给太后请了安，转身对我盈盈一拜：“姐姐今日气色真好，不似外传那般病弱。”我含笑让座，暗中却注意到她步摇的流苏少了一颗东珠。酒过三巡，太后命人抬出新品“醉西施”，命王妃们各赋一诗。我提笔欲写，忽听“当啷”一声脆响。苏怜儿捧杯起身，袖摆扫落，凤步摇竟坠在地上，当场断成两截。她花容失色，跪地捧钗：“太后恕罪！ 此钗乃陛下前年所赐，妾身……”话未完，泪已涟涟。太后皱眉，命人搜寻。 不到半盏茶功夫，内侍于假山缝里捧出另一半断钗，却少了一颗主珠。 苏怜儿掩面泣道：“若仅失珠也罢，只怕有人居心叵测，暗行巫蛊。”一句话，席间哗然。 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要糟。果然，萧景渊适时出现。他先向太后施礼，而后目光扫过我，沉声问：“太子妃可曾离席？”我起身：“臣妾一直在此。 ”苏怜儿的贴身宫女画屏忽然跪出：“启禀殿下，奴婢方才见太子妃娘娘独自往假山后去，手里似攥着什么东西。”我怒极反笑：“空口白牙，也敢攀诬？ ”画屏磕头出血：“奴婢不敢！”萧景渊眸色深沉，抬手命冯保：“搜宫。”半个时辰后，冯保捧回一只绣鸳鸯香囊，里头赫然一颗拇指大的东珠，外加一张朱砂写就的符纸，字迹竟与我一般无二。太后脸色铁青。萧景渊当即跪下：“孙儿治家不严，请皇祖母降罪。 ”我跪在他身侧，背脊笔直：“臣妾冤枉。”“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太后拍案。 我抬眼望向萧景渊，他侧脸冷硬，连余光都不给我。那一刻，我明白，他并不需要真相，他只需要一个“把柄”，逼沈家低头。我被人架回毓宁宫，随即上锁。 冯保宣口谕：太子妃品行不端，禁足冷院，无诏不得出。冷院原名“听雨轩”，废妃旧居，荒草没膝。三间正房，窗纸破如蝉翼，床榻霉烂。阿杏与翠儿要跟来，被内侍拦下。 我独自被推进院，铁锁落下，像把命运也一并锁死。夜里飘雨，我蜷在湿榻上，听瓦沟滴水，一声又一声，像更漏。高烧来得很急，喉咙似吞刀，却无人送水。迷糊中，有人轻拍我肩。 睁眼，是翠儿，她买通守卫，偷偷溜进来。她掏出袖中火折子，点着一小炉炭，又拿出姜汤：“娘娘，先暖暖。”我捧碗的手抖得不成样子，汤洒了一半。 翠儿哭：“阿杏姐姐在外头奔走，求殿下开恩，可连宫门都进不去。”我闭眼，喉咙发苦。 “别求他。”雨声里，我咬牙：沈清辞，你若死在这里，沈家三百口都得陪葬。我得活。 两日水米未进，我烧得糊涂，梦见父亲血染沙场，梦见母亲被锁京狱。第三日黄昏，锁链响动，有人推门。我艰难抬头，来人月白袍角，金冠束发，竟是萧景然。他蹲身，探我额头，眉心骤蹙：“怎成这样？”我想笑，却咳得喘不过气。他解下大氅裹住我，回头冷声吩咐随侍：“去请太医，就说七王有疾，片刻耽误不得！”随侍犹豫：“殿下，此处是冷院，怕不合规矩……”萧景然声音一沉：“本王的话，便是规矩。”太医来了，诊脉后连称“险”，急开药方。萧景然命人连夜煎药，又留下两床新被、两篓银霜炭。 我靠在榻上，嗓子沙哑：“七王何必蹚浑水？”他正拨弄炭火，闻言回头，火光映得眸子发亮：“我若不来，你当真打算死在此处？”我垂眼：“死不了。”他低叹，声音轻得像窗外雨：“清辞，你不必逞强。”我心脏某处被轻轻撞了一下，却很快别过脸：“七王请回吧，免得落人口实。”他沉默片刻，起身：“药趁热喝，炭我明日再送。”走到门口，又回头：“再撑一撑，我必想办法还你清白。”门重新上锁，雨声未停，我却不再发抖。之后半月，萧景然每晚派心腹送炭、送药、送粥。我渐渐退烧，却咳得更厉害，咳得胸口撕裂般疼。翠儿说，外头风向变了。苏怜儿连日陪伴太后，言语间都在“求老佛爷息怒，别为太子妃气坏身子”，博足了贤名。而我，成了整个后宫的笑柄，甚至传出“巫蛊厌胜”的闲话。我听着，只觉可笑。 阿杏托人捎来消息：沈府被封，兄长被拘，父亲旧部人心惶惶。我握紧拳，指甲陷进掌心。 “巫蛊”是重罪，一旦坐实，沈家满门抄斩。我必须自救。夜里，我借炭火微光，把事件前后写在帕上，让翠儿联络萧景然，求他替我找一个人。御苑洒扫小太监福子，那日搜宫，他恰在假山当值。萧景然第三日便送来回复：福子找到，但人已吓得半傻，需时间撬开嘴。我回信只有四字：“要快，要活。”四月末，夜雨初歇，月光如洗。我倚窗，看残破瓦檐滴着银光，忽然听见外头低低口哨。我精神一振。翠儿闪身进来，小脸通红：“娘娘，福子肯作证了！他说那夜亲眼看见画屏把香囊塞进假山缝，还教他指认娘娘。”我深吸一口气：“让他写下来，画押。”“已办。 ”翠儿从怀里掏出一张皱纸，指尖发抖，“但福子说，若要他上殿面圣，得先给他家人一条活路。”我闭眼，再睁开：“告诉七王，福子家小，请他暗中护住。 ”纸帛火光里，我静静看那张供词化为灰烬。“清辞，”我对自己道，“你只有这一次机会。 ”五月，御苑牡丹早谢，我的禁足却遥遥无期。萧景然再没亲自来，但每夜炭火不断。 我咳疾稍缓，便开始在冷院练拳，沈家枪法，一招一式，借竹枝为棍，汗湿重衫。 翠儿看不懂，却知我咬牙，便在一旁默默数招。夜里，我躺在霉榻上，听远处更鼓，心里盘算：太后寿宴那日，人多眼杂，若能让福子当众翻供，再引皇帝亲审，或有一线生机。 可我要的，不只是脱身。我要苏怜儿跌得粉身碎骨，我要萧景渊明白，沈家女儿不是任他摆布的棋子。雨又下了起来，瓦沟叮咚，像替我数更。我翻身，面向黑暗，轻声道：“再等等，天就快亮了。”4冷院的夏天来得慢，却格外难熬。草木疯长，蚊虫成群，我咳疾未愈，又被叮咬得满身红疱。翠儿用艾草熏了，也不顶事。 我索性整夜不睡，坐在廊下，借月光练枪法。竹枝破空，嗡嗡作响，蚊蚋避之不及，反倒成了最好的靶子。七月半，中元节，宫里放河灯。冷院外灯火煌煌，笙歌笑语。 我独自对月，想起往年父亲带我在边关祭亡兵，篝火映红半边天。如今同一轮月，却照我如囚。翠儿端来一碗糙米饭，小声道：“娘娘，外头传，殿下今夜陪太后在太液池赏灯，苏良娣作陪，恩宠非常。”我笑笑，低头扒饭。饭粒粗粝，刮得喉咙生疼，却让我想起塞外风沙，那才配叫粗粝，这点米渣算得什么。夜里，更深人静，忽闻墙外低咳，两短一长。翠儿惊喜：“七王来了！”我命她守住角门，自己快步过去。 月影下，萧景然青衣小帽，手提一只食盒，翻窗而入。我愕然：“王爷怎亲自冒险？”他笑，把食盒递给我：“今日中元，孤记得你爱吃桂花栗粉糕。”一股热气扑面，糕香混着桂甜，冲得我眼眶发热。我低头掩住情绪，拈起一块慢慢咬。他在室内踱一圈，看墙上我刻的枪法图谱，叹道：“冷院困得住你的人，困不住沈家枪。”我未答，把最后一口咽下，才道：“供词已画押，福子家人可安？”“已送出京，隐姓埋名。 ”他顿了顿，从袖中抽出一折纸，“另外，查到了些有趣的东西。”我接过，是左相府与盐商往来账目的抄本，其中一笔，正是苏怜儿进宫前，左相收的三万两“脂粉银”。我抬眼：“证据确凿？”“还在查，但足够让皇祖母起疑。 ”我攥紧纸，心跳如鼓。萧景然看着我，声音低下来：“下一步，你打算如何？ ”我走到窗前，月光将竹影投在我脸上，斑驳如戴了面具。“等。 等一个能当众撕开她面皮的机会。”他沉默片刻，忽道：“若机会不来，我替你造。 ”我回首，与他目光相撞。那眼里有火，却不是野心，是怜惜。我喉头一紧，挪开视线：“王爷自重。”他苦笑，退后半步：“是我唐突了。”临走，他把一瓶药膏放桌上：“驱蚊消肿，军中用的，比艾草管用。”我“嗯”了声，却在他翻窗时，忍不住低语：“多谢。”他回头，眸子亮得像星子：“清辞，你并不孤单。 ”窗扉阖上，月光寂寂。我抚着药膏，心口某处，悄悄裂了一条缝，透进微光。八月，秋风起，御苑菊花开。我的机会来了。皇帝每年此时要率百官至西苑围猎，太后亦会随行。 萧景然暗中传信：他已安排福子混进随驾杂役，只要我在猎场引起骚动，福子便可趁机喊冤。 我盘算几日，决定赌一把。猎前一日，冯保忽然率人抬来箱笼，说殿下恩准，冷院“伴驾”围猎，命我随行。我佯装惶恐，心里却冷笑，萧景渊想把我带在身边，方便监视，却正中我下怀。行猎那日，我换窄袖骑装，乌发束以银冠。萧景渊见我，目光微顿，随即冷嗤：“太子妃身娇体弱，莫拖了后腿。”我低眉：“臣妾自当谨慎。 ”西苑猎场辽阔，万木摇金。皇帝与太后升帐后，诸王百官纵马入林。我与命妇们留在外围，由禁军护卫。午时，萧景然悄悄靠近，递给我一张字条：未初，引太后至鹰愁涧。我点头，借更衣之机，与翠儿潜入林间，找到事先藏好的沈家小弩。未初，太后由宫女簇拥，行至涧边赏枫。我隐在巨石后，抬弩，对准十丈外一只灰兔——放箭！兔血溅石，太后惊愕。 第二箭，我射落一只山鸡，鸡毛飘到太后脚边。“何人放肆？”护卫高呼。我放下弩，整衣而出，跪地：“臣妾惊驾，请太后恕罪。”太后见是我，眉心紧蹙：“太子妃？ ”我抬首，声音清亮：“臣妾之父昔年教以骑射，今日见猎场壮阔，一时技痒，愿献所获，为太后佐酒。”众命妇哗然。太后盯我片刻，忽而笑了：“好胆识，赐你同席。”我起身，眼角余光瞥见萧景然在林口冲我一点头。下一瞬，一名灰衣小监跌跌撞撞奔出，跪地高呼：“奴才冤枉！奴才要告发苏良娣陷害太子妃！”福子！护卫瞬间拔刀，福子却从怀里掏出那张血书供词，高举过顶：“此乃画屏姐姐亲手所书，指苏良娣构陷太子妃，奴才敢以命相证！”太后脸色骤变。我扑通跪地：“皇祖母明鉴，臣妾自遭禁足，日夜抄经，仍被诬巫蛊，今日冒死陈情！”萧景渊闻讯赶来，面色铁青。 皇帝亦至，扫一眼供词，冷冷道：“带画屏。”画屏被押至，一见福子，瘫软在地，未用刑便全招了。是苏怜儿指使她藏珠嫁祸，并许诺事成分她荣华。皇帝怒极，当即命人押苏怜儿至。苏氏哭喊冤枉，跪爬向萧景渊：“殿下救我！”萧景渊袖手而立，眉心紧蹙，却不动。太后冷笑：“好个贤良娣，竟把哀家当枪使！ ”皇帝下旨：苏怜儿贬为庶人，幽禁冷宫。画屏杖毙，福子赦免，赐银百两。我伏地叩首，泪湿青砖。不是委屈，是快意。回帐路上，萧景渊忽然扼住我腕，咬牙切齿道：“你很好。 ”我微笑：“托殿下之福。”他手指收紧，几乎捏碎我骨：“莫得意太早。”我抬眼，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