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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表记得他长篇完整版

下午四点的阳光，斜斜地穿过老城区居民楼的窗棂，在林晚寻的书桌上投下一块菱形的光斑。光斑里浮着细小的灰尘，像她此刻乱作一团的心绪——HB铅笔的笔尖悬在画纸上，迟迟落不下去，纸上那个穿浅蓝衬衫的男人，眼角的细纹已经修改了第五次，还是觉得不对。

那是江叙的样子。

林晚寻放下铅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画纸边缘。她记得很清楚，江叙笑起来时，眼角的细纹会顺着眼尾往下弯，像初春刚解冻的溪流，带着点暖意。尤其是他低头修古籍时，阳光落在他的黑框眼镜上，镜片反射出的光会刚好落在那道细纹上，晃得她总忍不住盯着看。有一次她忍不住伸手去碰，江叙还笑着躲：“别闹，手上有墨，蹭你衣服上洗不掉。”

抽屉被她无意识地拉开一条缝，里面的旧物露了出来：一枚磨损的铜制怀表，表壳上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叙”字——那是江叙用小刻刀一点点刻的，刻完手指都磨红了，还献宝似的递给她：“以后你看到这个字，就想起我；想我的时候，就听听表针的声音，像我在你耳边说话。”；一张泛黄的便签，上面是江叙的字迹，写着“晚寻，桂花乌龙在厨房，凉了就不好喝了”——去年深秋她赶插画稿到凌晨，趴在书桌上睡着，醒来时便签就压在温好的茶杯下，江叙已经去图书馆加班了；还有一片压平的干薄荷，是去年夏天从阳台的盆栽上摘下来的，叶脉还清晰可见，江叙说“薄荷能提神，你画累了就闻闻，比咖啡健康”。

“又在画他？”身后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苏晓拎着两杯珍珠奶茶走进来，塑料袋摩擦的声音打破了屋里的安静。她刚换完鞋就皱起眉，目光直勾勾地落在书桌旁那副空置的骨瓷餐具上——白瓷上印着浅蓝的小雏菊，和林晚寻正在用的那副一模一样，“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别总对着这张画发呆，你看看你，这周的插画稿只画了一半，陈姐都催我两次了。”

林晚寻慌忙把画纸往抽屉里塞，却不小心带倒了旁边的笔筒，铅笔“哗啦啦”掉了一地。她蹲下去捡，指尖碰到一支HB铅笔——笔杆上有个小小的牙印，是江叙去年帮她削铅笔时，被她闹着咬了一口留下的。

“我没发呆，就是在想配色。”林晚寻把铅笔放回笔筒，转身接过苏晓递来的奶茶。三分糖，少冰，是她惯喝的口味，可今天喝在嘴里，却没了往日的甜味。她记得以前江叙总说“少喝奶茶，我给你煮桂花乌龙”，可现在没人给她煮茶了。

苏晓坐在沙发上，视线还停在那副餐具上：“这餐具你摆了快一个月了。上周我去咱们常去的那家颜料店，老板说‘林小姐上次来买颜料，说要给男朋友画肖像，可我从没见过有人陪她来’。晚寻，你跟我说实话，这个叫江叙的人，到底是不是……你太孤单，想出来的？”

“他是真的！”林晚寻突然提高了声音，手里的奶茶晃出了几滴，落在茶几上，晕开一小片褐色的痕迹。她很少这样激动，可一听到有人质疑江叙的存在，心里就像被针扎了一样疼，“晓晓，我跟他一起住了半年，他会给我煮番茄鸡蛋面，面条煮得软乎乎的，番茄熬得烂烂的，还会把鸡蛋煎成心形；他会帮我修坏掉的画笔，连笔杆上的小裂纹都用胶水补得严严实实；他会在我画累的时候泡桂花乌龙，还会在茶杯里放一片新鲜的薄荷……这些都不是假的！”

苏晓看着她泛红的眼眶，没再继续说下去。她从包里掏出手机，点开一个文档递给林晚寻：“这是我帮你查的，咱们大学到现在的共同朋友，我都问遍了，没人见过江叙；你说去年冬天江叙陪你去买过羽绒服，我去那家店查了消费记录，只有你一个人的刷卡记录，店员也说‘没见过和你一起来的男士’。晚寻，我不是不信你，我是怕你……”

“怕我疯了，是吗？”林晚寻打断她，声音里带着点自嘲。她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名单，每一个名字都很熟悉，可他们的回复都一样——“没听过江叙”“晚寻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她想反驳，想拿出证据，可脑子里翻来覆去，只有那些零碎的回忆——江叙帮她拉羽绒服拉链时的温度，他在羽绒服口袋里塞暖手宝的动作，他笑着说“这件白色适合你”的声音。这些回忆那么真实，可没有任何“实物”能证明它们存在过。

“我有证据。”林晚寻突然想起抽屉里的怀表，她快步走过去拉开抽屉，把怀表攥在手里，转身递给苏晓，指腹还在发烫的“叙”字上蹭了蹭，“你看这个！这是江叙送我的，他爷爷传下来的怀表！你摸这里，有一道划痕，是去年他帮我修表时不小心蹭到的，他还说要给我补层漆，结果一直没来得及……”

苏晓接过怀表，指尖确实能摸到那道细小的划痕，凹凸感很明显。她翻来覆去看了半天，表壳上的铜绿、磨损的边缘，都透着“老物件”的质感，可她还是轻声说：“晚寻，怀表是真的，但这不能证明江叙是真的。也许……也许这怀表是你在旧货市场买的，划痕是不小心弄的，你只是把它和想象中的人联系在了一起？”

“不是的！”林晚寻抢回怀表，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怕谁把它抢走。怀表的金属壳贴着胸口，凉丝丝的，却让她觉得踏实——这是江叙留下的唯一信物，是她对抗全世界否定的唯一底气，“这不是我买的，是江叙亲手递给我的！他说‘这怀表能走几十年，就像我想陪你的时间’，这些话我怎么可能记错？”

苏晓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林晚寻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我知道你最近压力大，接了三个插画稿，又一个人住，难免会觉得孤单。要不咱们这周去短途旅行吧？去海边，你不是一直想去看日出吗？换个环境，说不定心情会好点。”

林晚寻摇了摇头。她现在没心思旅行，她只想证明江叙存在过，只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她不是在幻想，不是在发疯。她想起江叙消失前一周，还在她的画板上留了张便签：“等我修好那本带藤蔓符号的古籍，就带你去看海边日出。”现在那张便签也不见了，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苏晓走后，屋子里又恢复了安静。林晚寻坐在书桌前，把怀表放在耳边，能听到里面齿轮转动的“滴答”声，清脆又规律，像江叙以前在她耳边的低语。她打开抽屉，把那张泛黄的便签拿出来，指尖抚过上面的字迹——江叙的字偏软，却很工整，尤其是“晚寻”两个字，总是写得格外认真，好像要把所有的温柔都揉进笔画里。

她突然想起，去年秋天的一个傍晚，她画稿到深夜，趴在书桌上睡着了。醒来时，身上盖着江叙的浅蓝衬衫，衬衫上还留着他身上的墨香和薄荷味；旁边放着一杯温好的桂花乌龙，便签就压在杯子下面。那天晚上，江叙坐在阳台的小凳子上修古籍，台灯的光落在他身上，像给她的世界镀了一层暖光。她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他还笑着说“别闹，手上有墨，蹭你衣服上”。

“江叙，你到底在哪？”林晚寻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轻声说，眼泪慢慢掉了下来，落在怀表上，溅起小小的水花，“他们都不相信我，可我相信你是真的。你快回来好不好？我好想你。”

窗外的天色慢慢暗了下来，老城区的路灯亮了，昏黄的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画纸上。林晚寻拿起铅笔，重新摊开那张未完成的画，在男人的指尖添了一片小小的薄荷叶——和阳台盆栽上的叶子一样。她要把这张画画完，要把江叙的样子画得清清楚楚。就算全世界都忘了他，她也要用画笔，把他留在自己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