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表记得他林晚寻江叙完结版免费阅读_怀表记得他全章节免费在线阅读

1 天牢大启王朝的春，总带着几分挥不散的湿寒。尤其是天牢深处，霉味混着墙角的潮气，像一张冷网，裹得沈砚几乎喘不过气。他缩在稻草堆上，指尖捏着半截磨秃的炭笔，在粗糙的麻纸上一笔一画写着。纸是从狱卒那求来的废账页，边角卷着毛边，却被他小心压平 —— 上面写的是《流民安置策》，每一条都围绕着 “分技能安置”：织户可织锦换粮，壮丁能修仓务工，连老弱妇孺也能凭缝补换粗粮。“咳咳……” 胸口一阵发紧，沈砚咳了两声，视线落在纸页角落的 “母” 字上，眼眶发涩。入狱已三月，他是为了替好友辩白才落得这般境地。那位好友和他都原是户部的小吏，去年经手流民粮时，因账目算得清清楚楚，不愿帮二皇子虚报损耗充作私产，竟被反咬一口扣上 “贪粮” 的罪名。他看不过去出面作证，结果连自己也被拖下水，家产查抄一空。如今唯一的念想是母亲，可前日狱卒悄悄捎信来，说母亲咳得吐了血，家里穷得连最便宜的川贝都买不起。炭笔在 “老弱” 二字上顿了顿，墨痕晕开一小块。

他不是想靠这策论翻身，只是若这些想法能被人看见，或许…… 或许能让京郊那些流民少受点苦，也能让远在家中的母亲知道，她的儿子没做过亏心事。“公主殿下巡查天牢，闲杂人等退避！”突然响起的传报声，让整个牢房瞬间静了下来。沈砚抬起头，透过铁窗的栅栏，看见一队明黄宫装的侍女成两队走在后面，最前那位身影穿着银纹朱裙，腰束玉带，身姿挺拔得像株寒梅，正是三公主赵灵曦。他早听过这位公主的名头。

如今朝堂上男女官员各占半数，虽为女帝当政，仍有不少男性官员暗里总觉得女子不懂实务，可这位三公主却凭着几篇扎实的民生策论，在文官堆里站稳了脚跟。近来京郊流民聚集，她正忙着筹备赈灾，只是私下里有消息说，她卡在了 “流民男女老幼混杂，安置起来毫无头绪” 的难题上。脚步声越来越近，沈砚下意识地把策论往稻草堆里藏了藏。

他如今是戴罪之身，不想再惹任何麻烦。可没等他把纸完全盖住，那道朱裙身影已停在了他的牢房外，鞋尖距铁栏不过两步远。“这牢房里的人，犯的什么罪？

” 赵灵曦的声音清亮，没有寻常贵族女子的娇柔，反而带着几分审视的锐利，像把小刀子，能看透人心里的想法。狱卒连忙弓着腰回话，语气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怜悯：“回公主，是前户部吏沈砚，因牵涉去年的流民粮贪腐案，被二皇子殿下定罪入狱抄家。

他家还有个老母亲，听说近来咳得厉害，没钱抓药，前些日子还托小的捎过话，问他能不能…… 能不能早点出去。”这话像颗小石子，落在赵灵曦心里。

她原本就觉得沈砚的罪名蹊跷，如今听说他还有病重的母亲在等，再看牢房里单薄的稻草、沈砚苍白的脸色，心里的疑虑更重了 —— 一个惦记着母亲，又是个小小官职，怎会是贪腐之辈？“流民粮案？” 赵灵曦眉梢微挑，目光扫过沈砚藏在稻草下的手，指缝里还沾着炭墨，“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沈砚心一横，索性把麻纸抽出来，隔着铁栏递了过去：“公主请看“ 他没抱任何希望，毕竟自己只是个罪臣，可没想到，公主竟真的伸手接过，还侧身借着廊下挂着的宫灯，一页一页仔细翻看。纸页上的字迹算不上工整，甚至有些地方因为炭笔太秃，笔画显得粗重，可每一句话都透着恳切。尤其是 “分技能安置” 那一段，把流民按 “织户、壮丁、老弱” 分得明明白白，还特意写了 “织户需提前备好丝线，避免开工后无料可用；壮丁务工时需管两餐，不然体力跟不上”—— 这些话，正好戳中了她这几日的痛点。她原本就想推行 “以工换粮”，可总琢磨不透 “不同流民该怎么安排才不混乱”，如今这策论，竟像提前替她补上了最关键的缺漏。“你说，织户可织锦换粮？” 赵灵曦抬起头看向沈砚，眼神里少了几分刚才的审视，多了几分探究，“那老弱呢？他们连走路都费劲，做不了重活，又该怎么安置？”“回公主，” 沈砚的声音因为多日没好好喝水，带着些沙哑，却答得条理清晰，“老弱虽不能务工，却能做些轻活。比如帮务工的壮丁缝补磨破的衣物，或是照看他们留在棚区的孩童，凭这些换些粗粮便好。流民本就多是拖家带口，若能让他们互相帮衬，比朝廷单纯发粮救济，要长久得多。”赵灵曦没说话，指尖在策论的纸页上轻轻敲着，发出细微的 “嗒嗒” 声。她这次来巡查天牢，本是想找去年流民粮案的蛛丝马迹 —— 她总觉得二皇子定的罪太草率，如今听了狱卒的话，再看沈砚的策论，更确定这人是被冤枉的。更让她在意的是，这个罪臣在暗无天日的牢里，不想着自己的冤屈，反而还在琢磨怎么安置流民，眼神里没有半分谄媚，只有对 “怎么让百姓过好” 的认真。“把他放了。

” 赵灵曦突然开口，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狱卒一下子愣住了，脸色发白：“公主，这…… 这是二皇子殿下亲自定的罪，小的…… 小的不敢擅自放人啊！

”“本公主说放，你就放。” 赵灵曦打断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绣着暗纹的银袋，隔着铁栏递到沈砚面前，眼神里带着几分体恤，“狱卒说你母亲咳得重，没钱抓药，这里面有些银子，你先拿去给她治病。三日后你再来公主府，我还有话要问你。

”沈砚双手接过银袋，指尖触到袋里沉甸甸的银子，只觉得滚烫得像团火，顺着指尖一直烧到心口。他 “扑通” 一声跪下来，额头抵着冰冷的石地面，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公主不仅救臣性命，还念及臣母病情，这份恩情，沈砚此生无以为报！”“先救你母亲要紧。” 赵灵曦的声音软了些，少了刚才的锐利，多了几分温和，“若你这策论真能帮上赈灾的忙，让流民少受些苦，那才是对我最好的报恩。

”2 策论三日后，沈砚站在了公主府朱红的大门前。母亲喝了两副药，咳嗽已经轻了许多，能自己坐起来缝补衣物了。他怀里揣着连夜写好的《流民安置策补编》，手心微微出汗。

这补编里没提任何新计划，全是针对公主之前提过的 “以工换粮”，补充的落地细节。

书房里，赵灵曦正对着一张赈灾的地图皱眉，指尖在 “流民棚区” 的标记上反复划着。

听见脚步声，她抬起头，看见沈砚站在门口，穿着一身洗得干净的青布长衫，头发用木簪束着，显得清爽利落。她指了指桌案旁的椅子：“坐吧，你母亲的咳嗽好些了吗？

”“已好多了，能自己缝补衣裳了，多谢公主挂心。” 沈砚站起身，双手把怀里的补编递过去，语气恭敬却不卑微，“臣连夜整理了策论的补充细节，全是针对公主‘以工换粮’计划里，可能遇到的落地问题，或许能帮上公主一点忙。

”赵灵曦接过补编，翻开几页，是些小细节，正是她之前没考虑到的，却偏偏是赈灾里最容易出乱子的地方。“你不想求个官职吗？” 赵灵曦抬起头，目光落在沈砚脸上，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她知道沈砚有才华，若想入仕，凭这策论便能谋个不错的职位。沈砚却再次跪了下来，背脊挺得笔直，语气坚定得没有丝毫动摇：“公主救臣于绝境，又救了臣母亲的性命，这份恩情，臣这辈子都还不清。臣本就不喜抛头露面，也不想入朝堂争权夺利，只愿入府做个墨侍，帮公主整理文书、补全计划细节，让臣安心侍奉垂暮母亲，绝无半分他求。”赵灵曦看着他，忽然笑了，眼底的愁绪散了大半。她要的从来不是争权夺利的人，而是能帮她补全思路、把计划落到实处的 “细作”。这沈砚，既懂民生实务，又懂分寸知进退，正好合她的心意。“好。” 她点头应下，语气带着几分认可，“那就封你为墨侍，负责整理文书，也可参与书房议事。只是你要记住，你是帮本公主补全细节的，不可越界插手决策之事。”沈砚深深躬身，声音沉稳：“臣遵旨。

”窗外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落在他身上，驱散了天牢留下的最后一丝湿寒。

他悄悄摸了摸袖中母亲缝的平安符，从这一刻起，他的命，不仅是自己的，更是用来报公主之恩、补民生之缺的。入府做墨侍的第三日清晨，沈砚抱着整理好的赈灾文书，轻步走进书房时，正见赵灵曦对着摊开的账本皱眉。

晨光透过雕花窗，落在她指尖划过的 “壮丁务工登记” 一栏上，那栏旁空白处，被她用朱砂笔轻轻圈了个圈。“公主可是在愁老弱流民的安置？” 沈砚放低声音，将文书放在桌角，不敢打扰她的思绪。他前两日整理流民名册时，就注意到登记册里近三成是老弱，这些人既扛不动修粮仓的木料，也织不了精细的锦缎，公主的 “以工换粮” 虽能稳住壮丁，可老弱的生计始终是个缺口。赵灵曦抬眼，指尖点了点账本上的圈：“你倒看得明白。我原想让老弱暂领救济粮，可又怕时间久了，壮丁觉得‘不干活也能得粮’，反倒乱了务工的规矩。” 她语气里带着几分犹豫，这几日朝堂上已有男性官员暗讽她 “妇人之仁，做事顾头不顾尾”，若是安置不好老弱，怕是又要被揪住话柄。沈砚没急着开口，先拿起账本翻了两页，目光停在 “流民多为合家迁徙” 那行备注上。他想了想，才轻声道：“公主‘以工换粮’的主意本就周全，只是老弱虽不能务工，却能帮着做些轻活。

臣想着，不如按十户编一个互助组，让组里的壮丁务工时，顺带帮老弱代领粮食，老弱则留在棚区缝补壮丁的破衣裳，或是照看他们的孩子，这样一来，老弱凭力气换粮，壮丁也能安心干活，两不相误。”赵灵曦听完，眼睛亮了亮，指尖在桌案上敲了敲：“互助组？按户编组？不错，这样既不会乱了规矩，又能让老弱有依靠，倒是比单纯发救济粮周全得多。” 她当即叫下属，让按这个法子去流民棚区安排，临走前还特意叮嘱：“记住，组里的组长选那些有威望的老壮丁，免得有人趁机克扣粮食。”沈砚站在一旁，看着公主雷厉风行的模样，心里悄悄松了口气。他知道公主有谋略，只是偶尔会在 “细节落地” 上分心，自己能做的，就是帮她把这些细节补全，让计划更稳妥。可没等互助组推行几日，府里的流言就悄悄冒了头。那日沈砚去库房取文书，刚走到回廊拐角，就听见两个男侍在假山后说话。一个说：“你看那沈砚，天天往书房跑，指不定是想借着公主往上爬，真把自己当谋士了？” 另一个接话：“可不是嘛，咱们入府是伺候公主的，他倒好，天天对着账本琢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府里的管家呢！

”声音不大，却像细针一样扎在沈砚心上。他攥了攥手里的文书，没上前辩解，只是悄悄退了回去。他知道，自己是戴罪之身入宫，本就容易引人非议，若是和其他男侍争执，反倒会给公主添麻烦。从那以后，沈砚故意减少了去书房的次数。

每日清晨把整理好的文书放在门口，等公主看过批注后，再悄悄取回来修改，除非公主特意叫他，否则绝不主动露面。就连公主让他跟着去流民棚区巡查，他也总是跟在侍女身后，默默记录流民的反馈，从不主动和公主搭话。

赵灵曦很快察觉了他的反常。那日她拿着一份 “二皇子党羽名单”，特意叫沈砚来书房：“这份名单是我让人查的，你帮我整理成清晰的条目，方便日后核对。

” 见沈砚接过名单时依旧低着头，她才轻声问：“这几日怎么总躲着我？

是府里有人说闲话了？”沈砚手里的笔顿了顿，抬眼时眼底带着几分坦诚：“臣只是不想让流言扰了公主的心神。臣入府是为了报恩，帮公主整理文书、补全计划就够了，不必时时待在公主身边，免得让人误会公主‘重用男侍，荒废政务’。” 他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张纸，上面记着近几日流民的反馈：“这是臣从棚区听来的，老弱都说互助组好，还念着公主的恩情，臣把这些整理好，公主日后奏请女帝时，也能多些凭据。

”赵灵曦看着纸上工整的字迹，心里忽然暖了几分。她原以为沈砚躲着她是怕了流言，却没想到他始终在替自己考虑。第二日早朝后，她特意叫住几个在府里任职的女官，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墨侍沈砚，只负责书房文书整理，我府里的闲话休要再提。再着说他也是我的人，往后谁再敢妄议，休怪我按府规处置。

”女官们连忙应下，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公主府。那些原本嫉妒沈砚的男侍，见公主特意为他正名，也不敢再随意散布流言。又过了半月，流民安置的差事渐渐步入正轨。

女帝在朝堂上特意召见赵灵曦，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称赞：“此次赈灾，流民安置得井井有条，连老弱都能安稳度日，你办事越发周全了。”赵灵曦躬身谢恩时，特意提了一句：“此次互助组的法子，多亏府里墨侍补充细节，才让计划落地时少了许多麻烦。” 她没说沈砚的名字，却也没独占功劳，既显自己识人善用，又没让沈砚太过显眼。散朝后，赵灵曦回到府里，见沈砚正在书房整理新的流民名册，便走过去坐在他身侧：“今日在朝堂上，我提了你的功劳。”沈砚见公主坐下有些无措：“公主不必为臣费心，只要能帮公主把事做好，臣就安心了。

” 他低头看着名册上 “互助组运转良好” 的备注，忽然觉得，这样在幕后帮公主补全细节的日子，比任何官职都更让他踏实。

公主看着他有些红的耳尖笑了笑，也没说什么。窗外的蝉鸣渐渐响了起来，夏日的阳光透过窗棂，落在摊开的名册上。沈砚知道，这只是他辅佐公主的开始，往后还有更多的细节要补，更多的难题要解，可只要能报公主的救命之恩，能让流民少受些苦，他便觉得，这一切都值了。3 风波时过境迁，入秋的第一场雨，淅淅沥沥打在公主府的青瓦上，把书房里的烛火衬得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