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亿救赎：躯壳租赁日记(林夏陈默)热门小说_《百亿救赎：躯壳租赁日记》最新章节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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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利而单调的电子铃声响彻整个居住区，像是用铁片刮擦着每个人的神经。 这是正午配给铃，一天中唯一一次全聚集区同步的、短暂停止劳作的时刻，也是“磐石之地”精密运转的齿轮中，一个重复了无数次的固定齿序。 林云解下身上的安全索具，将其仔细挂回维护架旁的指定位置。 冰冷的金属扣环还残留着上一班工人的体温，或者说，是这沉闷环境所共有的、缺乏生气的温度。
脚步沉重而统一，踩在网格状的钢板上，发出哗啦哗啦的、令人昏昏欲睡的声响。 没有人交谈，每个人都低垂着头，目光盯着前方那人的脚后跟，仿佛被一条无形的锁链串联着，走向每日必需的给养点。 公共食堂位于居住区核心层，一个无比宽阔但毫无美感可言的巨大厅堂。 高耸的穹顶被烟熏得发黑，几盏惨白的节能灯提供着最低限度的照明，在人们脸上投下疲惫的阴影。 空气比通道里更加混浊，合成食物的古怪甜腻味、拥挤人体的汗味、还有那永远存在的孢子尘味混合在一起，凝滞不动，几乎令人作呕。 厅堂前方，一面巨大的屏幕正在闪烁，播放着每日固定的节目。 屏幕上，“磐石之地”的三位长老会成员正襟危坐，表情是经过精心调整的肃穆与威严。 中间那位，首席长老墨菲斯，正用他那经过合成器优化、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平稳声调讲话，声音通过隐藏在各个角落的扬声器传出，无处不在，无法逃避。 “……秩序，是我们赖以生存的基石。 服从，是对秩序最大的维护。” 墨菲斯长老的目光似乎能穿透屏幕，落在每一个低头进食的人身上，“墙外，是混沌，是变异，是永恒的死亡。 每一次违规，每一次懈怠，每一次不应有的好奇，都是对‘磐石’整体安全性的削弱，都是将你们自己、你们的家人、你们的同伴推向深渊的愚蠢行为……”林云排进了长长的队伍末尾。 队伍缓慢地向前蠕动着，像一条垂死的巨虫。 他前面是一个瘦削的男人，肩膀垮塌，眼窝深陷，正不受控制地轻微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让他那过于宽大的制服剧烈抖动。 再前面，是一个抱着婴儿的妇女，孩子安静得过分，只是一双大眼睛茫然地瞪着穹顶，不哭也不闹。 广播里的声音还在继续，如同背景噪音一样钻进耳朵：“……感恩你们的配给，那是‘磐石’用巨大代价从废墟和净化土壤中换来的生命之源。 摒弃不必要的欲望，减少不必要的消耗。 个体的需求，永远低于集体的存续……”终于轮到了林云。 窗口后面，是一个面无表情的配给员，穿着浆洗得发白的工作服，戴着口罩和手套，只露出一双空洞的眼睛。 机械臂精准地舀起一勺灰绿色的、粘稠的糊状物，扣进林云递过去的金属餐盘里，然后又滴上一小勺透明的、胶质般的液体，这就是蛋白质补充剂。 整个过程快而准，没有任何多余的交流。 “下一个。” 林云端着餐盘，找了一个靠近角落的空位坐下。 金属桌椅冰冷而坚硬。 他用配发的金属勺搅动着餐盘里的糊状物，它散发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于煮熟土豆和某种化学添加剂混合的气味。 这就是他们的主食——“苔膏”，由培养槽里生长的变异苔藓和地衣混合研磨、高温灭菌后制成，能提供基础热量和纤维，但味道寡淡得像在咀嚼泥沙。 他舀起一勺，送入口中。 那熟悉的、令人胃口全无的味道立刻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他强迫自己吞咽下去，胃袋传来一阵轻微的痉挛。 广播里，墨菲斯长老正在重复那句每天都会出现的话：“……记住，安全高于一切。 怀疑是裂隙，好奇是毒药，服从是美德……嘿，林云！” 一个声音打断了他机械的进食动作。 阿木端着餐盘，一屁股在他对面坐了下来，餐盘里的“苔膏”因为他大大咧咧的动作微微晃荡。 阿木和林云同岁，一起在聚集地的保育院长大，一起接受基础教育，一起被分配到墙体维护队。 他长得比林云壮实一些，脸上总是带着一种简单的、近乎乐天知足的神情，仿佛聚集地灌输的一切理念，都完美地内化成了他自身的想法。 “听说了吗？” 阿木压低了声音，但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打探到消息的兴奋，“东七区B段昨天那处损伤，巡逻队初步判断是‘刺爪蝠’干的。 幸好发现得早，要是让那玩意钻进内壁通风管，可就麻烦大了。” 林云点了点头，没说话，只是又舀了一勺苔膏。 阿木自顾自地继续说，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自己的配给，仿佛那是无上的美味：“要我说，咱们的自动防御系统还得再升级。 长老会不是说，下次物资交换队回来，可能会从‘铁砧’据点换一批新的震荡波发生器吗？ 那东西对付飞行类变异体最有效了……”他说得眉飞色舞，仿佛聚集地的防御升级是他个人的一件大喜事。 林云沉默地听着，目光落在阿木餐盘里那被迅速消灭的食物上。 阿木似乎从未思考过这食物为何如此难以下咽，从未思考过为什么他们日复一日地困在这灰色的巨墙之内，从未思考过墙外的世界除了死亡，是否还有其他东西。 “阿木，”林云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干涩，“你有没有想过……墙外面，到底是什么样子？” 阿木正要把一勺苔膏送进嘴里的动作猛地停住了。 他抬起头，脸上的兴奋神色迅速褪去，换上了一丝困惑和警惕，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怪异的话。 他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注意这个角落，才把身体往前探了探。 “林云，你又说这种话！”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一种不解的责备，“广播里天天说，教员天天教，墙外面还能有什么？ 废墟，变异怪物，还有吸一口就能让你肺里长蘑菇的孢子尘！ 你想那些没用的干嘛？” “可是旧世界……旧世界没了！” 阿木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仿佛在复诵教科书上的标准答案，“两百年前就没了！ 我们现在能活着，能吃饱，能安全地睡觉，全靠这堵墙，全靠长老会的规矩！ 你别老是想那些不着边际的东西，没用，还危险！” 他用力嚼着嘴里的食物，看着林云依旧沉郁的表情，语气放缓了一些，带上了一点规劝的意味：“林云，咱们是兄弟，我才跟你说这些。 老老实实干活，遵守规矩，攒够工分，以后说不定能申请换个轻松点的岗位，或者……或者找个姑娘成立家庭。 这才是正经过日子的想法。 别老盯着墙外，那地方不属于我们。 想了，只会让自己难受，还会惹麻烦。” 林云看着阿木——这个一起长大的伙伴。 他们的物理距离如此之近，但此刻，林云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遥远。 他们之间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比“磐石”巨墙更厚的壁垒。 阿木的心，己经彻底被这堵墙驯化了，他安然地生活在这囚笼里，甚至将其视为唯一的、温暖的巢穴。 而他，却总觉得内心空了一块，一种莫名的、无法言说的渴望在寂静中疯狂滋长，仿佛在无声地呐喊，催促他去寻找某种……不属于这里的东西。 这种空虚感与躁动，比饥饿更加难以忍受。 这莫名的焦躁让他喉咙发紧。 他迅速低下头，掩饰住眼底可能泄露的情绪。 “嗯，你说得对。” 林云低声回应，声音没有任何波澜，“是我想多了。” 阿木似乎松了口气，拍了拍林云的肩膀：“这就对了嘛！ 快点吃，下午还得去把东七区剩下的活儿干完。 早点干完，说不定能多挣半个工时配给。” 广播里，墨菲斯长老的训导己经接近尾声：“……让我们谨记身份，恪守职责。 磐石永固，秩序长存。” 冰冷的、程式化的语句在空旷的食堂里回荡，然后屏幕暗了下去。 周围的人们纷纷起身，端着光洁如新的餐盘（因为食物本就没什么油水），沉默地走向回收处，如同退潮般迅速散去，准备投入到下一轮无休止的劳作之中。 林云也站起身。 他感到一种深切的孤独，如同寒流般包裹着他。 在这拥挤不堪、拥有数千人口的聚集地里，他仿佛是一座孤岛。 他的渴望，他的挣扎，他那无法与任何人言说的、对墙外世界的莫名向往，都将他与周围的环境隔离开来。 他看着阿木和其他人融入了那灰色的人流，步伐协调一致，走向既定的方向。 而他，只是站在原地，片刻之后，才迈开脚步。 他的步伐，似乎总是比那统一的行进节奏，慢了微不足道的半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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