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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伟最后的记忆,是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以及心脏骤停前那阵撕心裂肺的绞痛。 他原本以为迎接自己的会是医院刺眼的无影灯,或者至少是阴曹地府的审判台。 却万万没想到,睁眼时看到的竟是绣着繁复龙纹的明黄色帐顶。 “我去……这梦做的也太逼真了……”他嘟囔着想要坐起来,却感觉浑身像是被卡车碾过一样酸痛无力。 陛下醒了!” 一个尖细又带着惊喜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张伟一个激灵。 陛下? 什么陛下? 他僵硬地转过头,看见一个穿着深色宦官服饰、面白无须的中年男人正跪在床边,脸上写满了担忧和敬畏。 周围还跪着一圈穿着古装的宫女,个个低眉顺眼,连大气都不敢喘。 张伟猛地坐起身来,环顾西周。 这是一间极其宽敞的古代房间,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明黄色丝绸睡衣,又摸了摸身下这张宽大得能躺五六个人的木质雕花大床。 “你们……是在拍戏吗?” 张伟迟疑地问道,声音因缺水而沙哑,“摄像机藏哪儿了?” 跪在地上的宦官愣了一下,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陛下……您说什么? 奴婢听不懂……您己经昏睡一天一夜了,御医说是操劳过度。 您感觉如何? 需要传御医吗?” 陛下? 奴婢? 御医? 张伟的脑子嗡的一声炸开了。 他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嘶,真疼! 这不是梦! 他连滚带爬地从床上下来,光脚踩在冰凉的金砖地上,跌跌撞撞地跑到一面巨大的铜镜前。 镜中映出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大约十六七岁的年纪,面色苍白,容貌清秀,眼神中充满了惊惶和迷茫。 “这谁啊?!” 他失声叫道,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镜中人也做了同样的动作。 “陛下! 您怎么了陛下!” 宦官惊慌地爬起来,小步快跑到他身边,却又不敢触碰他,“您就是万岁爷啊! 大明的天子!” “大明? 天子?” 张伟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现在是哪年? 我……朕是谁?” 宦官扑通一声又跪下了,声音带着哭腔:“陛下您别吓奴婢啊! 现在是泰昌元年九月初六,您是万岁爷朱由校啊!” 泰昌? 朱由校? 作为一個业余历史爱好者,张伟对这些名字并不陌生。 明光宗朱常洛继位仅一个月就暴毙而亡,其长子朱由校继位,也就是后来的明熹宗,那位著名的“木匠皇帝”。 他,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程序员,竟然穿越成了明朝皇帝? 而且还是那个被称为“文盲皇帝”、“木匠天才”的朱由校? 张伟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吓得宦官和宫女们连连磕头:“陛下保重龙体啊!” “等等等等……”张伟揉着发痛的太阳穴,“你先起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宦官诚惶诚恐地抬起头:“奴婢王承恩,是司礼监派来伺候陛下的。” 王承恩? 这不是崇祯皇帝那个殉国的忠心太监吗? 怎么提前出场了? 历史果然和书上写的不太一样。 张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既然穿越己成事实,当务之急是搞清楚状况,别一不小心就被当成妖孽给烧了。 “起来吧,都起来。” 他学着古装剧里的腔调,勉强维持着镇定,“朕……只是刚醒,还有点迷糊。” 王承恩这才松了口气,站起身來,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今日早朝……还上吗? 诸位大人己经在殿外等候多时了。” 上朝? 开什么玩笑! 他连现在是什么情况都没搞明白,去见那些老谋深算的大臣? 那不是分分钟露馅吗? “今日……免了。” 张伟摆摆手,“朕身体不适,需要静养。” “是,奴婢这就去传旨。” 王承恩躬身退下。 张伟看着铜镜中那张陌生的年轻面孔,心里五味杂陈。 作为一个每天加班到凌晨、背着三十年房贷的社畜,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穿越后如何大展宏图。 但真当这一切发生时,他只觉得恐惧和茫然。 “陛下,该更衣了。” 几个宫女捧着明黄色的龙袍走上前来,就要为他更衣。 “别! 我自己来!” 张伟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让一群小姑娘给自己穿衣服? 这也太尴尬了。 宫女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王承恩刚传旨回来,见状连忙解释道:“陛下,这是祖制……祖制也得改改!” 张伟抢过衣服,“你们……转过去!” 好不容易手忙脚乱地穿好那身繁琐的龙袍,张伟己经出了一身汗。 这龙袍重的要命,头上的翼善冠也压得他脖子疼。 “陛下,该用早膳了。” 王承恩轻声提醒。 一听到吃饭,张伟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他被引到一张紫檀木大桌前,看着宫女们端上一道道精致的菜肴——燕窝、鹿茸、各种叫不出名的山珍海味。 “这也太奢侈了吧……”他小声嘀咕着,夹起一块晶莹剔透的糕点放入口中。 味道……出乎意料地一般,甜得发腻,远不如想象中的美味。 “有辣椒吗? 来点老干妈也行啊……”他下意识地嘟囔。 王承恩一脸茫然:“陛下……什么是辣椒? 什么……干妈?” 张伟叹了口气:“算了,当我没说。” 用过早膳,他在王承恩的陪同下在乾清宫内转悠。 每到一个地方,宫女太监就跪倒一片,让他浑身不自在。 “你们能不能别老跪着? 站起来说话不行吗?” 他忍不住对一个小太监说。 小太监吓得脸色惨白,磕头如捣蒜:“奴婢不敢! 奴婢该死!” 张伟无奈地摆摆手:“行了行了,你起来吧,我没怪你。” 他走到书案前,上面堆满了奏折。 随手翻开一本,全是晦涩难懂的文言文,看得他头晕眼花。 “这都写的什么啊……”他揉着太阳穴,“王承恩,你念给我听听。” 王承恩恭敬地拿起一份奏折,尖声念起来:“臣谨奏:为边关粮饷事……辽左兵饷,计亩加赋,每亩三厘五毫,天下之赋增二百万有奇……”听着王承恩念了半天,张伟总算明白了个大概——就是要加税充军饷嘛。 作为一個被现代税收折磨过的社畜,他对“加税”两个字格外敏感。 “加税? 这不扯淡吗!” 他忍不住拍案而起,“老百姓哪还有钱交税? 就不能从别的地方省点吗? 比如……宫里的开销?” 王承恩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陛下……这、这祖制如此啊……祖制祖制,哪来那么多祖制!” 张伟烦躁地挥挥手,“这折子驳回! 告诉户部,想别的办法去!” 王承恩战战兢兢地记录旨意,手都在发抖。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通报声:“奉圣夫人到——”张伟一愣:“奉圣夫人? 谁啊?” 王承恩低声解释:“是陛下的乳母客夫人,陛下平日最亲近她了。” 话音未落,一个身着华服、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己经快步走进殿内,一见张伟就哭天抢地起来:“我的皇上啊! 您可算醒了! 可把奶娘担心坏了!” 客氏不等张伟反应,就一把抱住他,眼泪鼻涕全蹭在那身明黄龙袍上。 张伟浑身僵硬,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奶娘听说您昏睡不醒,心都碎了!” 客氏捧着他的脸左看右看,“瞧瞧,脸色这么差! 肯定是那些奴才没伺候好! 看奶娘不好好教训他们!” 张伟尴尬地挣脱她的怀抱:“那个……客……夫人? 朕没事,就是有点累。” 客氏这才注意到一旁的王承恩,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你是哪个衙门的? 怎么以前没见过?” 王承恩连忙跪下:“回夫人,奴婢王承恩,是司礼监派来伺候陛下的。” “司礼监?” 客氏冷哼一声,“魏公公倒是会派人。 罢了,既然来了就好好伺候,若有差池,仔细你的皮!” 张伟看着这一幕,心里警铃大作。 这客氏看起来对他十分亲热,但言行举止间却透着一股掌控欲,显然不是简单角色。 还有她口中的“魏公公”,想必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魏忠贤了。 客氏又转向张伟,瞬间换上一副慈爱面孔:“皇上既然身子不适,就好好歇着,朝政之事有大臣们处理呢。 奶娘炖了参汤,一会儿让人送来。” 她又絮絮叨叨嘱咐了半天,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张伟长舒一口气,感觉比连续加班24小时还累。 这皇帝当得也太憋屈了,人人都想控制他。 傍晚时分,张伟屏退左右,独自一人站在宫殿外的汉白玉栏杆前,望着远处紫禁城的层层叠叠的屋顶和暮色中的北京城。 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 他真想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还在电脑前,只是不小心睡着了。 “陛下,夜深露重,保重龙体。” 王承恩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为他披上一件斗篷。 张伟叹了口气:“王承恩,你说……当皇帝最重要的是什么?” 王承恩愣了一下,谨慎地回答:“奴婢愚见……当以江山社稷为重,百姓安康为本。” 张伟苦笑一下。 江山社稷? 百姓安康? 他一个程序员哪懂这些? 他连自己的房贷都搞不定。 “如果……我是说如果……”他压低声音,“朕己经不是原来的朕了,你会怎么办?” 王承恩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的光芒。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来:“陛下! 王公公! 魏公公求见! 说是有要事禀报!” 张伟心里一紧。 魏忠贤? 他来了? 王承恩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低声对张伟说:“陛下,魏忠贤是司礼监秉笔太监,东厂提督,权倾朝野……须得小心应对。” 张伟深吸一口气,感觉心跳再次加速。 真正的挑战,现在才刚刚开始。 这位历史上臭名昭著的大太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而在他张伟成为朱由校的第一天,这场突如其来的会面,又将如何改变历史的走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