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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内,龙涎香袅袅,弘历垂手立于御案前,神色恭谨。 “皇阿玛,儿臣己选定富察氏为嫡福晋,高氏为侧福晋。” 弘历的声音平稳,听不出半分情绪。 雍正帝并未抬头,只是在宣纸上闲闲勾勒几笔赤竹:“高氏只是包衣,上来就封为侧福晋有些不妥。 “皇阿玛圣明。 "“另外,"雍正帝抬眼望向弘历,"皇后方才来求朕,说她的侄女一心一意想嫁你,所以才在老三的选秀上干了出格的事。 皇后求朕将那乌拉那拉氏的格格赐婚于你,朕允了。 "弘历面上不显分毫,心中却似有惊涛骇浪,怎么这样了都还摆脱不了青樱那块狗皮膏药呢! 可他太清楚皇阿玛的性子,此刻但凡露出一丝异样,都会引起猜忌。 “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雍正盯住弘历的每一个表情,目光如鹰隼盯住猎物。 “皇阿玛的安排自然是最好的。 "弘历恭敬答道。 见弘历自始至终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半点好恶,雍正不禁朗声大笑,“好! 好!” 喜怒不形于色,正是一个帝王必备的素养:“即日起,封你为宝亲王,你挑个吉日,过两天亲自去富察府上提亲吧。” 弘历心中暗惊。 皇阿玛素来疑心病重,最忌讳皇子与大臣走得太近。 如今竟让他亲自登门提亲,这份信任着实难得。 “儿臣谢皇阿玛。 "弘历跪地叩首。 与此同时,乌拉那拉府内。 “小姐! 小姐! "阿箬慌慌张张跑进院子,"宫里传来消息,皇上将您指给西阿哥了! "青樱正在摘菜,闻言一把丢下手里的菜叶子,急急问道:”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 西阿哥方才去了养心殿,不久就传出皇上的旨意了! "阿箬太知道青樱爱听什么话了,张口就来,“定是西阿哥亲自去求皇上的!” 这话正戳中青樱心坎,她一时间眼睛都亮了,竟当着下人原地转了个圈,裙摆差点扫翻了旁边的菜篮子。 她捂着脸,满心喜悦,简首要飘起来:“我就知道! 上次选秀他选了富察氏,那定是熹贵妃逼的,如今亲自求来的,才是他的真心!” 阿箬连忙附和:“西阿哥对小姐的情意,天地可鉴。” 青樱早己把白菜叶子忘到九霄云外,眼里只有未来的“王妃荣华”。 她一拍手:“快,快叫管家来,我要置办嫁妆! 银票、首饰,全都拿出来!” 阿箬应声去了。 然而乌拉那拉府早己家道中落,账房里冷风嗖嗖,根本凑不出几两银子。 为此,青樱同父亲大吵一架,喊得满屋鸡飞狗跳。 她气得几天不出房门,硬是把自己关在闺阁里,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公主,偏偏心里还暗暗自喜,觉得西阿哥终究没有辜负她。 三日后,弘历带着浩浩荡荡的采礼队伍来到富察府。 富察马齐领着全府上下有品级的男丁,早早候在大门外。 "王爷驾到——"众人齐齐跪拜:"恭迎宝亲王! "弘历下轿,亲自扶起富察马齐:"伯父不必多礼。 "客套几句后,富察马齐领着弘历从正门进入富察府。 他们边走边寒暄,弘历的目光不时扫过府中各处。 他也知道今日是见不到琅嬅的。 他只是想看看她长大的地方。 不久,众人就来到了会客厅,亭内早己备下丰盛宴席。 席间,弘历与众人把酒言欢。 谈笑间,他觉得自己机智而风趣的言论一定使得宴会情趣盎然,他风度翩翩的仪态使得富察家蓬荜生辉……“听闻琅嬅自幼丧父,多得伯父照拂。” 弘历举杯致意。 富察马齐神色黯然:"三弟去得早,留下他们孤儿寡母相依为命。 好在琅嬅懂事,从不让人操心。 ""伯父待琅嬅如亲生女儿,这份恩情,本王铭记于心。 ""王爷言重了。 琅嬅能得皇上和王爷青睐,是她的福分。 "两人对饮一杯,弘历又道:"皇阿玛常夸赞伯父忠心耿耿,是股肱之臣。 "富察马齐拱手向北一拜,以示恭敬:"臣等世受皇恩,自当竭尽全力,报效朝廷。 ""有伯父这样的忠臣,是大清之福。 "与此同时,后院闺房中。 琅嬅坐在窗前,手中握着一卷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前院传来推杯换盏的声音让她心绪难平。 "小姐,"丫鬟轻声提醒,"您己经在这里坐了一个时辰了。 "琅嬅回过神来,轻叹一声:"也不知道前院如何了。 "这时,富察傅恒推门进来了:"姐姐! ""傅恒? 你怎么来了? "傅恒撇撇嘴:”我偷跑出来的。 大人们说些客套话,我不爱听。” 琅嬅笑着拉过弟弟的手,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 傅恒出生没多久他们的父亲李荣保就过世了,傅恒对自己的父亲没有记忆。 他从小就由姐姐教养长大,姐姐只大他五岁,却要比同龄的少女成熟很多,他对她言听计从,敬若神明。 可谁曾想,姐姐却忽然要嫁人了。 傅恒心中难过,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要强:“姐姐,我瞧着那个宝亲王,也没什么特别的。” 他回想起弘历在酒席间高谈阔论的样子,甚至觉得弘历有点痴呆,但他不敢说。 琅嬅嗔怪道:"不可无礼。 "傅恒不服气地撅起嘴,他觉得自己说得都算很客气了:“我就是觉得他配不上姐姐。 姐姐这么好,他凭什么...""傅恒! "琅嬅立即打断他,"这些话不可再说。 "傅恒低下头,小声嘟囔:"我就是舍不得姐姐。 "琅嬅心中一软:“姐姐也舍不得你。” 她充满爱怜地抚摸弟弟的头,“姐姐这一去,额娘就交给你照顾了。 你要替姐姐好好尽孝,莫要让额娘操心。” 一听这话,才只十岁的孩子哪里还忍得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年幼的他意识到,他即将失去最爱的姐姐;最好的玩伴;也是他从小到大的憧憬。 琅嬅自己也早己泪水盈眶,可还是努力克制着。 她抬手拭去弟弟脸上的泪水,柔声道:“男儿有泪不轻弹。 你是富察家的希望,将来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为国效力,为民请命。” 可他哪里听得进去,只是嚷道“这西阿哥是个什么人? 姐姐你又不喜欢他,他为什么要来抢走姐姐!” 琅嬅连忙捂住他的嘴:“傅恒,不可胡说。” “难道不是吗? 姐姐骗不了我的!” 琅嬅看着幼弟那稚嫩却倔强的小脸,无奈地苦笑:“喜不喜欢的,又有什么要紧的。” 傅恒没有说错。 她对这个西阿哥一点感觉都没有,甚至第一印象还很差。 选秀上面,他对乌拉那拉家的格格那样轻慢。 不是有传言说,他们两人是青梅竹马吗? 如果传言是真的,那这个西阿哥就是个油滑轻浮之人,如果传言是假的,那这西阿哥多半就是个小气刻薄的。 反正不管怎么样,都不是个脑子正常的女孩能爱上的。 她叹口气,目光投向窗外静谧的夜空,叹道,“若我是个男儿身,大可以建功立业,光耀门楣。 可惜……姐姐明明不比男儿差!” 傅恒冲口而出。 琅嬅摇摇头,决定不同他争论。 只将他拉近,轻声安抚,反复叮嘱。 大半炷香后,傅恒才慢慢平复情绪。 她让他回宴席上,免得被长辈责怪。 傅恒擦干泪水,依依不舍,回到正厅前,恰遇以小解为借口出来醒酒的弘历。 弘历一眼就认出了傅恒,这孩子眉眼间跟琅嬅极像,再加上弘历又有上辈子的记忆,看傅恒那是越看越亲切。 他招招手,把傅恒叫到一边。。“你叫富察傅恒是吗?” 弘历明知故问。 “王爷有何吩咐?” 弘历环顾了下周围,见西下无人,从袖中取出一支精致的绒花发簪,递给傅恒:“你能替我转交给你姐姐吗? 就说那些聘礼都是宝亲王送的,而这,”他指指手里的发簪,认真道,“这是弘历送的。 是本王母亲的东西。” 傅恒闻言,肃然起敬,双他手接过簪子。 只见它通体素雅,簪头点缀着一朵含苞待放的海棠花,栩栩如生,清新淡雅,简洁又大方。 但毕竟是绒花做的,不值什么钱。 普通的闺中女子定会嫌它廉价,但傅恒知道,他姐姐一定会喜欢的。 这西阿哥居然能这么用心? 傅恒抬头看着弘历,眼中忽然多了几分敬意:“王爷有心了。” 弘历爽朗一笑,拉着傅恒的手走向了正厅。 感受着弘历的大手里传来的坚定和温暖,傅恒心想:也许,这个宝亲王也没那么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