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秋记谷道秋道秋已完结小说推荐_完整版小说贪秋记(谷道秋道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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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远蹲在医院走廊的瓷砖上，手肘抵着膝盖，缴费单折了三次塞进冲锋衣内袋，边角己经被汗水浸软。 他抬头看急诊室门框上方的红灯，亮得刺眼，像烧红的铁丝。 手机在裤兜里震了一下。 母亲的名字跳出来：“远，今天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拇指在屏幕边缘蹭了半圈，锁了屏。 走廊尽头传来轮床的吱呀声，医生走出来，口罩拉到下巴，手里捏着一张化验单。 “肾衰三期，必须手术。 费用十五万，三天内到账，否则停药。” 林远站起来，声音压着：“能不能分期？” “系统不支持。” 医生把单子递过来，“明天八点前交齐，不然手术排期取消。” 他攥着单子往住院部走，脚步越来越快。 楼梯拐角处停下，靠墙喘了口气。 手机屏保还是母亲去年生日的照片，她站在阳台上切蛋糕，围裙上沾着奶油。 那天他加班没回去，视频看了三分钟就挂了。 通讯录翻到第一个名字：大伯。 电话响了六声才接，背景是搓麻将的哗啦声。 “喂，小远啊？” “伯，妈要做手术，十五万……能不能先借我点？” “你不是在大公司上班？ 这种高材生还凑不上钱？” 对方笑了一声，“我这边打牌呢，回头再说。” 电话挂了。 林远站在楼梯口，手指在屏幕上滑动。 家族群弹出一条消息，小姨发了六十秒语音：“当年你爸要是不逞强盖那房子，哪会得尘肺病？ 现在好了，报应轮到你妈头上。” 群里没人说话。 过了一会儿，大伯发了个红包，金额两百，备注写着：“给孩子买奶粉。” 林远盯着那条消息看了三秒，手指悬在退群键上，按了下去。 他坐到楼梯台阶上，从背包里翻出父亲留下的铁盒。 锈迹斑斑，打开后是一叠泛黄的纸，上面用铅笔写着二十多个名字和电话。 他一个个拨过去，前二十个全是空号或关机。 第二十一个接通了，是个女人的声音：“老林？ 早搬走了，二十年没联系了。” 最后一个，接通了。 “喂？” 是个老人。 “您认识我父亲吗？ 林建国。” “……是你啊。” 对方顿了顿，“你爸走的时候，我没能去送。” “我现在急用钱，能不能……孩子，我退休金三千二，上个月刚做了心脏搭桥。” 老人叹了口气，“对不起。” 林远把铁盒塞回包里，走回缴费窗口。 队伍不长，他排在第三个。 轮到他时，把缴费单递进去。 “现金还是转账？” “能不能宽限几天？ 钱在筹。” “系统设定，逾期自动停药。” 窗口里的人敲了敲计算器，“下一个。” 他退到墙边，拉开冲锋衣拉链，又拉回去，遮住胸口那块油渍。 从内袋掏出一只银镯子，是母亲传下来的，小时候她总戴着。 他重新走到窗口，把镯子放上去。 “这个……能不能抵一部分？” “现在只收现金或转账。” “求您了……再等一等，好吗？” “不行，这个规定不是我定的。” 他站在原地，手指抠着窗台边缘。 身后有人嗤笑：“穿冲锋衣送外卖的，能有什么钱啊？” 他没回头，把镯子收回口袋，蹲在地上，抱住头。 凌晨一点十七分，他站在银行ATM间。 最后一张卡插进去，余额显示：423.6元。 身后有人踹了机器一脚：“搞快点啊！ 老子要取钱买酒啊！” 林远没动。 纸币吐出来，他一张张捏紧，攥成团塞进裤兜。 手机同时震动两下。 房东发来的消息：“明早十点过来收房，东西如果不搬走，那就给你扔了。” 护士站发来通知信息：“术前家属签字截止时间：明晚八点。” 看着手机中的信息，他缓缓走出ATM间，雨开始落。 路灯昏黄，照在冲锋衣肩头，水珠滚落。 他摸到内袋一张出租车发票，背面有字，圆珠笔写的，歪歪扭扭：“柜子底层有存折。” 他一晃脑袋，打了一辆网约车。 车停在老楼楼下，楼道灯不知何时坏了，他摸黑上了五楼。 钥匙插进锁孔转不动，门被反锁了。 他连忙拿出用身份证插进门缝，撬了十分钟，五斗柜最底层抽屉“咔”地弹开。 一本深蓝色存折躺在里面，2011年开户，定期八年，金额八万，到期日正是明天。 他翻开内页，夹着一张便签，母亲的字：“给小远娶媳妇用。” 雨水从天花板漏下来，滴在存折上，墨迹微微晕开。 他蹲在地上，手抖得没法合上本子。 凌晨西点二十三分，银行门口己经排了十几个人。 雨越下越大，系统提示：“网络故障，业务延迟。” 林远站在队尾，存折和现金裹在冲锋衣里贴着胸口。 他看见保安撑伞走出来，低声打电话：“……系统崩了，得人工处理，但权限在总行。” 他走过去，把存折递过去：“我背您进去操作，您报数字，我输密码。” 保安摇头：“违规。” “我妈肾衰，手术就今天。” “我也做不了主。” 队伍开始骚动。 有人喊：“退钱！ 等不了！” 林远突然蹲下身：“您体重不超一百西，我背得动。” 没等回应，他转身弯腰，手往后一伸。 保安愣了两秒，叹了口气，趴了上来。 他背着人往柜台走，雨水顺着头发流进脖子。 键盘声响起，输入、确认、打印。 缴费凭证出来那一刻，他膝盖一软，扶住柜台才没跪下去。 手机震动。 李瑶发来短信：“我把Coach包卖了，转你2800，别拒收。” 他没看转账记录，把手机塞回口袋。 护士递来手术风险告知书，指了指签名栏。 他想起医院走廊那个穿军绿外套的男人，那句话像钉子扎在脑子里。 食指伸进嘴里，咬破指尖，血珠渗出来。 他用那根手指，在签名栏写下自己的名字。 最后一笔拖得很长，像一道划破黑暗的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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