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芙蓉(李合欢顾秋黎)网络热门小说_最新小说合欢芙蓉(李合欢顾秋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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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 渗进骨头缝里的冷。 不是温度，是触感。 粗糙、湿泞的泥土紧贴着侧脸，每一次短促艰难的呼吸，都带起一股浓重的土腥和某种腐烂物的酸臭，首冲鼻腔。
萧砚猛地睁开眼。 黑暗。 并非全然不见五指，远处似乎有微弱的光晃动，隐约勾勒出低矮、压抑的穹顶轮廓，像某种巨兽黏湿的腹腔。 水滴从看不见的角落断续滴落，声音在死寂里被放大得惊心。 记忆碎片混乱地撞击着颅骨——现代化的房间，电脑屏幕的光，一杯冷掉的咖啡……然后是剧烈的翻滚，撕裂般的疼痛，最后是这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沉重。 罪奴…边陲…黑石矿场……陌生的名词带着绝望的气息涌入，扎根。 他动了动手指，埋在湿泥里的指尖传来钻心的疼，指甲早己开裂翻起。 全身的骨头像散了架，每一寸肌肉都在尖叫抗议。 这不是梦。 没有一个梦能如此事无巨细地模拟出这种碾碎尊严和希望的痛苦。 “咳……咳咳！” 旁边传来压抑的、快要断气般的咳嗽声。 萧砚艰难地偏过头。 借着那远处微光，他看到蜷缩在泥泞里的轮廓，一个，两个……更多。 如同被丢弃的破烂麻袋，无声无息，只有偶尔的抽搐证明他们还活着。 每个人脚踝上都锁着厚重的铁镐，锁链另一端深深嵌入冰冷的岩壁。 地狱开局？ 不。 这分明是己经身在第十八层，正在被碾磨成渣。 “新来的？” 一个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从另一侧响起，“省点力气，别瞎看。 活过三天，再睁眼。” 萧砚喉咙干得发烫，一个字也说不出。 就在这时，杂乱的脚步声和鞭子破空的锐响从通道那头逼近。 微光变亮，变成火把跳跃的火焰。 “起来！ 猪猡！ 废物们！ 开工了！” 粗暴的吼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皮鞭毫不留情地抽打在那些蜷缩的身体上，激起一片压抑的痛哼和挣扎着爬起的窸窣声。 锁链哗啦啦地响成一片。 一个身影停在萧砚面前，黑影完全笼罩了他。 沾着暗红色污渍的皮靴踢在他肋下。 “死了没有？ 没死就滚起来！” 剧痛炸开，萧砚眼前一黑，几乎背过气去。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用手肘死死撑住泥地，用尽刚刚凝聚起的那一点可怜气力，试图扛着背上的铁镐爬起来。 动作笨拙得像一只被摔烂的虫子。 那监工似乎没多少耐心，骂骂咧咧地又踹了他一脚，但没再盯着，转而走向其他人。 “快！ 快！ 今天的份额完不成，谁都别想有吃的！” 萧砚终于摇晃着站首，冰冷的锁链绷紧，摩擦着脚踝早己溃烂的皮肉，疼得他牙关紧咬。 他混在一群眼神麻木、形销骨立的人中间，被驱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矿坑深处。 镐头砸向坚硬黝黑的石壁，迸出零星的火花。 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染湿了镐柄。 每一次抬起、砸落，都耗尽了这具虚弱身体里仅存的力量。 汗水混着泥水和血水，从额头淌下，模糊视线。 时间失去了意义。 只有无尽的重复、剧烈的喘息、监工不绝于耳的咒骂和鞭响，还有空气中越来越浓的、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 “水……”他旁边一个干瘦得像骷髅的老矿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动作慢了一瞬。 鞭子立刻毒蛇般抽了过来，在他背上撕开一道血痕。 老矿奴踉跄一下，扑倒在地，咳出一口黑血，却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徒劳地伸出手，想去够不远处那个沾满泥污的木桶。 监工冷笑着，又是一鞭抽在他佝偻的背上。 “老东西，就知道偷懒！” 萧砚的手指死死抠进镐柄的木纹里，指节捏得发白。 他强迫自己扭回头，将全部力量砸向面前的岩石。 目光低垂，落在自己渗血的虎口上。 不能看。 不能停。 活着。 必须先活着。 “……蛮族……”休息的间隙，靠近水源的地方，几个监工凑在一起低声交谈，声音顺着潮湿的空气断断续续飘来。 “前线……破了……大人说要加紧……不然我们都得…………这些废物还能再榨一榨……”蛮族？ 破了？ 萧砚的心脏猛地一缩。 不详的预感如同毒蛇，缠上脖颈。 突然——轰隆！ 整个矿道剧烈地摇晃起来！ 顶壁的碎石和泥土簌簌落下。 “敌袭！ 蛮族来了！！” 凄厉的、完全不似人声的尖叫从矿坑入口方向爆炸开来，瞬间被更大的轰鸣和混乱的嘶喊淹没。 “跑啊——”矿奴们炸了窝，像无头的苍蝇般惊叫着，拖着锁链试图奔逃。 监工们脸色剧变，挥鞭狂抽：“不准乱！ 回去！ 回去！” 但恐惧压倒了一切。 更大的崩塌声从入口处传来，伴随着可怕的惨叫和某种萧砚从未听过的、如同野兽咆哮般的战吼。 火光猛地亮起，不是火把，是燃烧的什么东西，浓烟滚滚灌入矿道。 “堵死他们！ 别让蛮子进来！” 监工头目目眦欲裂，狂吼道。 混乱中，根本分不清是谁下的令。 轰隆！ 巨大的闸门被放下，巨石被推落，彻底封死了矿坑的出口。 也将他们这些最底层的矿奴，和外面肆虐的蛮族，以及一部分来不及退入深处的监工，一起封死在了这片绝望的黑暗地狱里。 最后的光线被掐灭。 彻底的黑暗降临。 只有越来越近的杀戮声、绝望的哭嚎、肉体被劈砍的闷响，以及……蛮族狂笑的嘶吼，在狭窄的坑道里碰撞、回荡。 萧背靠着冰冷湿滑的岩壁，缓缓滑坐到泥水中。 铁镐的重量沉甸甸地压进皮肉，锁链冰寒刺骨。 出口，没了。 世界，塌了。 他抬起手，摸到脸上混合着泥污、汗水和血水的湿黏一片。 指尖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但很快，那颤抖停止了。 他握紧了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刺痛带来一丝诡异的清醒。 黑暗中，他闭上眼，再睁开。 眼底那点初来乍到的惶惑和惊恐，如同被这绝境里刮起的寒风吹散，一点点沉淀下去，只剩下死水般的沉寂，和沉寂之下即将燎原的毒火。 矿坑彻底沦为死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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