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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透过铁匠铺屋顶的破洞，斜斜洒在干草堆上，照得空气中的铁屑像细碎的金粒，慢悠悠地飘。 冯默风是被腿上的痛感醒的——昨夜敷的艾草水早没了药效，伤口处又开始发疼，连带着整条腿都有些发麻，他伸手摸了摸，皮肤下隐隐透着热意，是感染还没压下去的征兆。 他撑着手臂坐起来，小心翼翼地掀开腿上的粗布。 木板固定得还算牢，可伤口边缘的皮肉己经肿了起来，泛着难看的紫红，甚至能看到几处渗着淡血的小裂口。
他脑子里立刻浮现出几种草药的样子：蒲公英的锯齿叶、马齿苋的肥厚茎，还有一种叫“败酱草”的，开着细碎的白花，捣成泥敷在伤口上，消炎的效果最好。 这些都是当年在桃花岛时，师母冯衡教他认的——那时师母身子弱，常自己配些草药调理，见他年纪小，就顺便教他辨药、捣药，偶尔还会讲些《黄帝内经》里的浅白话。 后来师父黄药师也偶尔提点，说“医理与奇门相通，懂些医术，总能多条活路”，只是那时他心思都在奇门图谱上，没太放在心上，没想到如今倒成了救命的本事。 可转念一想，他又沉了脸——草药不是凭空来的，山下的药铺里有，可他身无分文；山里或许能采到，可他左腿断了，连走都走不稳，怎么进山？ 就算能采到，有些草药需要炮制，比如蒲公英要晒干，败酱草要蒸过，没有工具也不行。 “醒了？” 周铁匠端着半盆温水走进来，盆沿还挂着水珠，“先擦擦脸，我去热昨晚剩下的红薯。” 冯默风接过布巾，蘸着温水擦了擦脸，冰凉的水让他脑子更清醒了些。 他看着周铁匠转身往炉边走的背影，心里忽然有了个念头——他没钱买草药，可周铁匠有铁匠铺，要是能帮周铁匠多挣些钱，说不定就能借着周铁匠的钱买药，等以后腿好了，再慢慢还。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他就忍不住打量起铺子里的光景：墙角堆着的废铁没多少，都是些碎马蹄铁、断锄头，看样子好几天没人来打铁了；铁砧旁边的木盒里，装着的铁屑也没多少，显然最近生意不好。 他想起昨天周铁匠说的“得罪了官差，搬到山坳里”，想来这山坳偏僻，村民们就算需要打铁，也未必愿意绕远路来这儿，生意自然差。 “周伯，最近来打铁的人少吗？” 冯默风轻声问。 周铁匠正往炉子里添木炭，闻言叹了口气：“可不是嘛。 前阵子山下张屠户要打把杀猪刀，说好了来取，结果等了三天也没来，后来才知道，他去镇上李铁匠那儿打了，说人家的刀打得快。” 他蹲在炉边，用火钩子拨了拨炭火，“我这手艺，比不过镇上的铁匠，又在这偏僻地方，能混口饭吃就不错了。” 冯默风心里一动，想起昨天看到的那把铁锤——锤柄弧度不对，握起来费劲，打出来的铁器自然不够规整；还有铁砧，表面凹凸不平，锻打的时候受力不均，铁器的韧度也会差些。 要是能把这些工具改良一下，周铁匠打铁的效率能提高，打出来的铁器质量也能变好，说不定就能吸引更多村民来。 可再一想，他又泄了气——改良工具需要材料：锤柄要重新找合适的木头，还得打磨；铁砧要打磨平整，还得进行表面淬火，需要足够的炭火和淬火用的水；就算改良了工具，要让村民知道这儿的铁器好，还得想办法宣传，可他腿伤不能动，周铁匠又不善言辞，怎么宣传？ 他又想起前世学的冶金知识——比如在铁器里加入少量的碳，能提高硬度；锻打的时候控制好火候，能让铁器更坚韧。 可这些都需要实践，需要材料，周铁匠现在连足够的铁料都没有，怎么实践？ “要是能打些不一样的东西，说不定能好点。” 冯默风喃喃自语，比如改良的农具，像带弯钩的镰刀，能省力；或者小巧的修鞋钉，村民们用得上。 可这些都需要铁料，需要时间，还得有人愿意买，眼下连最基本的材料都不够，说这些都是白搭。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伤口还在疼，心里有些急——要是再找不到钱买草药，感染越来越重，这条腿就麻烦了。 可他能做什么呢？ 腿伤不能动，没法去山下找活干；懂些医理，可没地方施展，总不能去给村民看病要钱吧？ 他一个外来的跛脚娃，村民们未必信他的医术。 周铁匠把热好的红薯递给他，见他皱着眉，像是有心事，便问：“你这娃，想啥呢？” 冯默风接过红薯，咬了一口，甜糯的味道却没让他心情好起来。 他想起杜甫的诗：“贫病转零落，故乡不可思。” 他现在贫病交加，连“故乡”桃花岛都回不去，可不就是“零落”嘛。 可他又不想就这么放弃，师父黄药师教过他“遇事不慌，寻路则生”，就算现在办法少，也总能找到一条活路。 “周伯，我想帮您想想办法，多挣些钱。” 冯默风抬起头，眼神里带着点坚定，“您教我打铁，我帮您改良工具，咱们一起把生意做好。” 周铁匠愣了一下，看着他腿上的伤，又看了看他稚嫩的脸，忍不住笑了：“你这娃，腿还断着，怎么帮我？ 等你腿好了再说吧。” 冯默风没反驳，只是咬了口红薯，心里暗暗想：就算腿不能动，他也能出主意，能看火候，能帮着辨药——总有能做的事。 他看向炉子里跳动的火苗，心里忽然想起一句诗：“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或许现在看起来没办法，可只要慢慢找，总能找到挣钱的法子，总能把腿治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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