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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念抱着怀里的橘猫“念念”站在宠物医院门口时，指尖的颤抖从虎口蔓延到腕骨。

不是因为念念体温计量出的39度红线——出门前她已经喂了应急退烧药，此刻猫爪子正隔着薄绒猫包轻轻挠她的手心，带着依赖的温度——而是医院玻璃门内侧贴着的值班表，第三行黑色宋体字像根细针，猝不及防扎进她的眼底：“陆时衍主治医生”。七年了。

她以为这个名字早该和褪色的校服、泛黄的黑板报一起，封存在高三那年的旧纸箱里。

可此刻它就明晃晃地贴在那里，连带着那些被她刻意遗忘的细节，突然就翻涌上来——比如他校服袖口总是干净的白，比如他投篮时额前垂落的碎发，比如运动会接力赛上，他接过她慌乱递来的接力棒时，指尖擦过她掌心的温度，那是他们唯一一次肢体接触，后来她就像躲瘟疫一样避开了他。“小姐，需要帮忙吗？

”前台护士推门出来，看到她僵在原地，笑着递过一张登记表，“预约的是陆医生吧？

他刚结束一台手术，现在在诊室等您。”苏念攥着猫包的带子，指节泛白。她低头填信息，“苏念”两个字写得歪歪扭扭，连带着“宠物姓名”那栏，“念念”的“念”字都多描了两笔。护士接过表时多看了她一眼：“您和您家猫同名呀？

真有意思。”苏念勉强笑了笑，没说话。这个名字是她三年前捡到橘猫时随口取的，后来才惊觉，潜意识里竟还藏着当年的影子。走廊不长，消毒水味里混着淡淡的宠物香波味，尽头诊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低低的说话声。不是对着人，是对着动物——“别怕，很快就好”，温和的男声透过门缝飘出来，苏念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是陆时衍的声音，比学生时代沉了些，像加了温的牛奶，却还是能一下勾住她的回忆。她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男人背对着她站在洗手池边，白大褂的下摆垂到膝盖，腰线被腰带勒出利落的弧度。

听到动静，他转过身，手里还拿着没擦干的听诊器，金属探头挂在指尖，滴着水珠。

口罩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眼型还是当年的样子，眼尾微微上挑，看人的时候总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温柔。只是现在镜片后的眼神多了几分专业的冷静，扫过她时，瞳孔轻轻缩了一下，像认出了什么，却没立刻开口。“请坐。”他先移开视线，声音没什么波澜，仿佛只是对待普通患者，“把猫包放诊疗台上就好。”苏念依言照做，手指扣着包带不敢松开。念念大概是不舒服，蔫蔫地趴在里面，听到陌生人的声音，轻轻“喵”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委屈。陆时衍走过来，指尖刚碰到猫包拉链，橘猫居然没抗拒，反而凑过来蹭了蹭他的指腹。苏念愣住了——念念认生，上次宠物美容师想抱它，它差点挠破人家的手。“多久了？

”陆时衍一边小心翼翼地把猫抱出来，一边问，视线始终落在猫身上，没看她。

他的动作很轻，手掌托着猫肚子，指腹避开了念念的爪子，虎口处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大概是被宠物抓的。苏念忽然想起，高三那年他打篮球时，手指被球砸伤，贴了块创可贴，她当时躲在走廊拐角看了很久，直到他被朋友拉走。“三天了，”她的声音有点干，“昨天喂了退烧药，半夜又烧起来，食欲也不好，会不会是……猫瘟？

”她说到“猫瘟”两个字时，声音发颤。“先别急。”他抬眼看了她一下，眼神里带着安抚，指尖轻轻摸了摸念念的下巴，“猫瘟会伴随呕吐和腹泻，念念没有这些症状，更像是急性呼吸道感染。我先测个体温，再做个血常规。”他的眼神太亮，像盛着细碎的星光，苏念赶紧移开视线，落在他的白大褂上。口袋里露出半截钢笔，笔帽是黑色的，和当年他用的那支一模一样。她记得那支笔是他生日时，朋友送的限量款，他宝贝得不行，上课记笔记时都小心翼翼的。检查过程很顺利，念念似乎很喜欢陆时衍，全程没闹，乖乖地任由他抽血、量体温。等待结果的间隙，诊室里很安静，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苏念盯着地面的瓷砖缝，想找些话题打破尴尬，又不知道说什么。

倒是陆时衍先开了口：“猫叫念念？”苏念心里一紧：“嗯，怎么了？”“没什么。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处方单，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就是觉得……名字挺特别的。

”他没说下去，低头写着药名，字迹和当年一样，清隽有力。结果出来，果然是急性呼吸道感染。陆时衍把处方递过来，又从名片盒里抽了张名片，指尖夹着递到她面前：“后续有问题可以打这个电话，24小时在线。要是晚上不方便出门，我也可以上门复诊。”名片是白色的，上面印着他的名字和手机号，右下角还有一行小字：“专注异宠及常见猫犬疾病诊疗”。苏念接过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指腹，冰凉的触感让她猛地缩回手，把名片胡乱塞进包里，像藏什么秘密：“谢谢陆医生，我先去拿药。”说完，她抱起猫包就要走，脚步仓促得像逃。

走到诊室门口，身后传来他的声音：“苏念。”她的脚步顿住，后背瞬间僵了。这个名字，他多久没叫过了？“复查记得提前预约，”他的声音很轻，像羽毛落在心上，“念念的呼吸道感染容易反复，我想亲自跟进。”苏念没回头，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快步走出了诊室。走廊里的护士笑着跟她打招呼，她都没看清对方的脸，直到坐进车里，才松了口气，后背已经沁出一层薄汗。她从包里摸出那张名片，指尖摩挲着“陆时衍”三个字，纸边被蹭得发毛。高三那年的画面又涌了上来——画室门口，她抱着画板准备走，却听到张远他们围着陆时衍起哄：“时衍，你要是能追到苏念，我们就请你吃一个月的饭！”“得了吧，苏念家条件那么普通，穿的都是地摊货，时衍怎么会看得上她？”那些话像针一样扎进她心里。

她知道自己和陆时衍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是父母开公司的富二代，穿的是限量版球鞋，用的是最新款手机，身边从不缺捧着他的女生；而她只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妈妈在超市打工，她的学费和画材钱，都是妈妈省吃俭用攒下来的。从那天起，她开始刻意避开他：他迎面走来，她就绕路躲进楼梯间；他在食堂想坐她对面，她就端着餐盘跑回教室；甚至他托人给她递的情书，她都没拆开，直接扔进了垃圾桶——她怕拆开后，看到里面满是施舍般的怜悯。苏念把名片揉成一团，又展开，最后塞进了钱包最里面的夹层，压在身份证下面。

她对着后视镜里的自己说：“苏念，这次一定要彻底祛魅，他只是念念的医生，不是当年那个让你心动的校草了。”可当晚，念念半夜咳嗽得厉害，爪子扒着猫窝发出可怜的叫声。苏念爬起来，抱着猫急得团团转，手指不自觉地摸向钱包，指尖碰到那张名片时，又猛地缩了回来。她打开外卖软件，想找24小时营业的宠物医院，翻了半天，却发现最近的一家，主治医生还是陆时衍。犹豫了半小时，她还是没拨那个电话，抱着念念坐在沙发上，一夜没睡。三天后，苏念的手机在上午十点准时响起，屏幕上跳动着“陆时衍”三个字，像颗定时炸弹。她盯着看了半分钟，手指悬在接听键上，直到铃声快结束时，才按下接听。“喂？”她的声音有点哑。“苏念，我是陆时衍。

”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电流声，却依旧清晰，“念念的复查时间定在明天上午十点，你方便吗？我看了它的病历，还是需要当面跟你说清楚注意事项。”苏念皱了皱眉，她明天要赶绘本的最终稿，出版社催得紧：“我明天要加班，能不能让我朋友带过去？她也知道念念的情况。

”“不太方便。”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坚持，“念念上次抽血时有点应激反应，主人在身边会更配合。而且有些用药细节，我想亲自跟你确认，怕朋友转达错了。

”他的理由无懈可击，苏念没办法拒绝。她咬了咬唇：“那……明天十点见。”挂了电话，她对着电脑屏幕上的绘本草稿发呆。画的是一只流浪猫的故事，原本男主设定是个普通的上班族，可不知怎么，笔下的人物眉眼越来越像陆时衍——尤其是那双眼睛，眼尾上挑，带着温柔的笑意。

她烦躁地关掉文档，鼠标点了好几次“保存”，才发现自己早就保存过了。“没出息。

”她对着屏幕里的自己骂了一句，却还是忍不住打开了百度，输入“陆时衍 兽医”。

搜索结果不多，只有一家宠物医院的官网介绍，说他毕业于名牌大学动物医学专业，还参与过流浪动物救助项目，下面配了张他穿着白大褂喂流浪狗的照片，背景是夕阳，他的侧脸在光晕里，温柔得不像话。苏念盯着照片看了很久，直到电脑提示电量不足，才关掉页面。第二天上午，苏念提前十分钟到了宠物医院。陆时衍已经在诊室等她了，桌上放着一杯热拿铁，杯壁上贴着便签：“无糖，加了半奶，记得你当年喜欢这样喝。

”苏念愣住了——七年了，他居然还记得她的习惯。高三那年，学校门口的奶茶店搞活动，她每次都点无糖加半奶的珍珠奶茶，有次他在她后面排队，居然记住了。

“等你的时候在楼下买的，”他把咖啡推过来，指尖碰了碰杯壁，“还热着，快喝吧。

”苏念端起咖啡，温热的温度透过杯壁传到掌心，让她的指尖不再发颤：“谢谢，你还记得。

”“有些事，记得很清楚。”他看着她，眼神里有她看不懂的情绪，像藏着深潭。

复查很顺利，念念的体温已经降到38度，精神也好了很多，甚至主动蹭了蹭陆时衍的手。

陆时衍在病历本上写着什么，忽然停下笔，抬头看向她：“苏念，你当年……为什么总躲着我？”苏念握着咖啡杯的手一紧，褐色的液体洒了一点在虎口，烫得她猛地缩回手。“我……”她张了张嘴，喉咙发紧，那些压在心底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陆时衍放下笔，身体微微前倾，离她更近了些：“是因为张远他们说的‘打赌’？”苏念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讶——他居然知道？“那天在画室门口，我听到你和张远他们的对话了，”她的声音有点发颤，像绷得太紧的弦，“他们说你打赌追我，还说……你看不上我这样普通家庭的女孩，觉得我配不上你。”陆时衍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手指攥紧了笔，指节泛白：“不是我。”“我知道不是你主动提的，但你也没反驳，不是吗？

”苏念的眼眶有点红，她想起那天看到的场景，他站在人群里，没说话，只是笑着拍了拍张远的肩膀，“我那时候觉得，就算你没参与，也肯定默认了他们的话，所以我才躲着你。”“我反驳了。”他的声音里带着急意，像怕她不信，“我当时就跟张远吵了一架，还差点打起来。他把我拉到楼梯间，说只是想帮我追你，没想到会被你听到。我想找你解释，可你已经躲着我了——我在你教室门口等你，你看到我就绕进厕所；我托你同桌给你递纸条，你也没回；甚至运动会上，我想跟你说句话，你直接跑回了看台。”他的话像锤子一样砸在苏念心上，她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原来当年的疏远，全是乌龙？就在这时，诊室窗外传来一阵急促的狗叫声，还夹杂着人的呼喊：“有没有医生啊！快来看看这只狗！它快不行了！”陆时衍立刻站起来，抓起白大褂的下摆：“我出去看看。”苏念跟着他跑出去，只见走廊尽头，一个清洁工阿姨抱着一只黄色的流浪狗，狗的后腿在流血，染红了阿姨的围裙，呼吸微弱得像随时会断。“我在医院门口发现的，被车撞了，流了好多血。

”阿姨急得满头大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医生，你救救它吧，它太可怜了。

”陆时衍没多想，接过狗就往抢救室跑，一边跑一边喊：“小李，准备止血棉、生理盐水和麻醉剂！快！”抢救室的灯很快亮了起来。苏念站在门口，透过玻璃看到他蹲在手术台前，动作迅速而精准，白大褂很快被血染红了一块，狗因为疼痛挣扎，爪子不小心抓伤了他的手臂，他却浑然不觉，只是专注地给狗处理伤口，嘴里还在轻声安抚：“别怕，很快就好，会没事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给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金边。苏念看着看着，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她掏出手机，鬼使神差地拍下了这个画面。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打开绘图软件，忍不住画了一张速写——白大褂的兽医蹲在地上，怀里抱着受伤的流浪狗，阳光落在他的发梢，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画完的时候，抢救室的灯灭了。陆时衍走出来，脸上带着疲惫，却松了口气：“没事了，只是皮外伤，没伤到骨头，输点液就好了。

”阿姨连忙道谢，拉着他的手说了半天“好人有好报”。陆时衍笑着应着，转身看到苏念，愣了一下：“你还没走？”“我……等你说念念的注意事项。”苏念赶紧把手机藏在身后，耳朵发烫。他走过来，目光落在她的手机上，嘴角勾了勾：“刚才在画画？

”苏念的脸瞬间红了，像熟透的番茄：“没、没有，我就是随便拍了张照。

”“能给我看看吗？”他的语气很轻，带着点期待。苏念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机递了过去。

他点开照片，又看到了那张速写，指尖在屏幕上轻轻划过，眼神里满是笑意：“画得很好，比当年黑板报上的还好看。”“你还记得我画的黑板报？”苏念惊讶地睁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