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这个正是暮夏时节,晓星寥落,四野泱漭。 “镗、镗……”十三下钟声飘飘荡荡地传来,和着一股焦糊的味道,弥散在抚州金溪城内。 正蜷在城门洞中打鼾的老军骤然惊醒,吸溜起垂到胸口的口水,斜着身子,把头探出门洞,瞧了瞧天色,挪着身子,离开那个好不用容易捂热乎的墙角,嘟囔着:“前半夜狗叫,后半夜鬼哭,好不容易睡着了,你这口破铜烂铁又开始呱噪,五更三刻,比他姥姥公鸡打鸣儿都准。” 两只胳膊抱住海碗粗细的门闩,道:“老伙计,动动吧。” 手一抽、肩一压、腰一转,那几十斤重的门闩便“咣”的一声,砸在墙角里。 他向后斜着身子,拉动门环。 嘎嘎声连响,丈余高的城门才开了一条缝,朦胧中见门外站了一个壮汉。 他吓得一颗心险些跳出腔子,骂道:“瘆人哪!” 那人一声不吭,顶着门便要挤进来。 那老军暗骂:“你是死是活,阎王爷说了算。 是穷是富,财神爷说了算。 有罪没罪,县太爷说了算。 横着还是竖着进门,可由我这爷说了算。” 探出一只脚掌,往门缝里一横。 那壮汉果然横着扑跌进来,嘭的一声闷响,似个面口袋一般栽在门内。 老军咧嘴一笑,道:“急着投胎吗? 要做贼你是来晚了,要赶集你是来早了。” 那壮汉却既不理会,又不动弹。 那老军心下微惊,从怀里掏出了火折子,对着豆粒般大小的火头吹了吹,往那壮汉身上照去……“啊—”天才蒙蒙亮,薄雾笼罩的小城,便在这一声凄厉的叫声中,惊醒了过来。 衙门里的捕快赶到的时候,城门洞已经被瞧热闹的百姓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个当先的捕快挥着棍子,喊开道路:“公差办案哪,闲人散开啦,哪个碍着爷们的事儿,别怪咱棍子上带倒刺儿!” 众人哗啦啦散了个一干二净,露出门洞里一具尸体,脸朝下趴在地上,一支长箭正中后心。 一个胖汉不急不缓地踱步上前,一望便知是这群捕快的头儿。 那老军畏缩缩地跟在他身后,道:“杨捕头,就在那门洞里面……”杨捕头一张四方大脸,面相倒也颇为威武,只是满是肥油的肚子在巴掌粗的腰带上一步三颤,仿佛里面填了只活猴子,甚煞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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